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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有點驚詫。

萬寶樓的樓主,怎麼說也該是個富可敵國、腰纏萬貫的人吧?眼前這青年男子雖有些清貴之氣,但儒雅更多,怎麼看也不像個財大氣粗的商人。

但她面上並未顯露太多,只對濟言點了點頭,問候道:“濟言公子。”

濟言一把收起扇子,並未作答,卻露出玩味之色,打量著姜雪。

宿玉開口道:“濟言,收起你那花花腸子,這是江三姑娘。”

“江,”濟言將此字咬得很重,又接著道:“三姑娘啊。”

拂冬見自家殿下被人這樣盯著,有些不放心,稍微想上前一步。

賀知林卻先她一步擋在姜雪身前。

姜雪開口,略帶試探地問道:“濟言公子,認得我?”

濟言搖了搖頭,卻突然收起玩味之色,重新搖開扇子,大笑道:“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江三姑娘實在是美若天仙,這叫才在下失態了。”

賀知林臉上浮起一絲慍怒之色。

宿玉見狀不對,趕忙上前對濟言道:“江三姑娘想來你這萬寶樓逛逛,我想著同你還算熟識,便毛遂自薦帶她們前來,今日這生意,你可得給我幾分面子。”

濟言樂呵呵道:“當然,諸位佳人前來,我豈有欺客之理?”

“請吧。”

濟言伸手,朝著萬寶樓大門,做出請的手勢。

但眼睛卻一直盯在姜雪身上。

姜雪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正欲拉過盧瓊雙的手同她一起走進去,手伸出去卻沒來得及抓住盧瓊雙。

盧瓊雙已經大跨步朝裡飛奔進去了。

姜雪沉默,別人家是女大不中留,盧瓊雙不一樣,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但凡有新奇玩意兒出現在她面前,她都是不中留的。

“要進去嗎?若要挑賀禮,別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賀知林的聲音在耳旁低低響起。

姜雪與他對視一眼,道:“這地方別說在冀京,怕是整個冀國也無有出其右者。既來了便進去瞧瞧吧,左不過——”

她看了一眼濟言,淡淡道:“左不過是個浪蕩子罷了。”

賀知林點頭,道:“我陪著你。”

姜雪笑了笑,抬步走向萬寶樓的大門。

濟言還在門口等她,見她走近,道:“江三姑娘,不知想尋些什麼寶貝?”

姜雪邊走邊道:“濟言公子,我想尋些什麼,難不成這樓裡都有?”

“圓的方的,天南的地北的,天上的水裡的,裝飾的或——殺人的,”濟言眯起眼,笑道:“什麼都有,保準江三姑娘滿意。”

“我是來尋壽禮,又不是來買兇。”姜雪淡淡道,“不過,濟言公子這裡竟還有能殺人的物件?售賣利器兵刃,不知向官府報備了沒有?”

“江姑娘這話說的,”濟言搖著紙扇,笑道:“在下做生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該走的門道還是一條不少的。江姑娘只管放心採買就是,同姑娘做生意,在下就進不了官府。”

姜雪蹙眉,什麼叫同她做生意,他就進不了官府?

姜雪還未來得及深思,便被盧瓊雙一把拉過去。

“阿姐,聽宿玉姐姐說,這樓共有八層,我們現在在的這一層都是古玩珍物,貴重是貴重,但不是我的心頭好呀。”

“阿姐能不能先陪我去頂層,據說那裡有好多精妙的兵器!”

姜雪無奈道:“到底是你陪我來挑壽禮,還是我陪你來開眼界?”

盧瓊雙狡黠道:“阿姐先陪我開眼界,我再陪阿姐挑壽禮。”

濟言在旁附和道:“江四姑娘,我這樓裡的兵器,可都是天下說得上名的能工巧匠所築哦,這樓裡珍藏的,可絕大部分是孤品,出了這樓可就沒有了。”

盧瓊雙眼神殷切地看著姜雪。

姜雪將拂冬拉到跟前,拒絕道:“讓這丫頭同你去吧,我懶得一下子爬那麼高。”

盧瓊雙道:“阿姐,你在這裡,她如何敢動。求你了,先陪我去嘛,我一個人害怕......”

姜雪眼角抽了一抽,盧瓊雙,害怕?

雖然這萬寶樓著實很奇怪,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商行,卻不知為何眼下不見幾個夥計。

適才到門口時,大門也是緊閉的。

樓內光線昏暗,只在每樣物品之側懸著燈盞,雖看起來更顯珍貴,但這樓裡......卻確實是有些壓抑之感。

但她盧瓊雙平日連把天捅個窟窿都不怕的人,此時此地,便會害怕?

盧瓊雙見姜雪不肯動,又附到她耳旁道:“表姐,我是想去挑件好些的暗器,送我一個朋友,你幫我掌掌眼嘛。”

“朋友?”姜雪挑眉問道,“什麼朋友?再說,我於兵器一行又全然不懂,我掌什麼眼?”

“就是......江湖上的一個朋友......哎呀表姐陪我去嘛,這樓裡陰仄仄的,我著實不想一個人上去。”

姜雪見她多番懇求,只得點頭。

濟言道:“那就由我為諸位帶路吧。”

賀知林點點頭,道:“那我也去看看。”

同意上樓前,姜雪如果知道有這麼累,那她......打死也不會答應上來!

姜雪方才爬了不久,已累得氣喘吁吁。

不怪她驕矜,她原本體質就弱些,又生在宮中,這輩子玩得最瘋的時候也是好些年以前,這幾年來,平日裡出行不是轎輦就是馬車。

她已有許多年出門沒用過自己尊貴的雙腿了。

姜雪扶著樓梯扶手,上半身已幾乎趴在扶手上,她低聲問身旁的拂冬道:“這是幾層?”

“殿......姑娘,已經到三層了。”

“阿姐,快一些。”盧瓊雙站在上面喊道。

姜雪看著一層之上的盧瓊雙,目眥欲裂道:“你不是害怕嗎?”

盧瓊雙做出哭臉,道:“所以阿姐,我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

眾人都走在前邊,只有拂冬與賀知林走在她身旁。

姜雪擺擺手道:“你們先走吧,我緩緩就來。”

走到第七層的時候,姜雪只覺得腦中已經混沌,腳步虛浮,她抬腿剛要邁上臺階,卻一時沒有踩穩。

整個人直往後跌落。

賀知林與拂冬伸手要扶她,卻沒來得及,只抓到一片衣角,很快撕裂開去。

慣性太大,姜雪只覺得身子只往下墜。

她眼前有些模糊,心跳停滯半晌,腦中倒開始思考——

作為一國公主,跌死在樓梯上,這樣的死法,傳出去是不是不太好聽?

好在她今日沒有以公主身份出行。

她迅速伸手想抓住一旁的扶手,卻在慌亂中視線模糊,完全抓不住。

於是姜雪盡力讓自己落地的姿勢優美一些。

“咚”的一聲悶響。

兩個人影交疊摔在樓道上。

姜雪只覺自己摔在一具軀體之上,帶著溫熱的溫度,那人一隻手緊緊環著她的腰。

姜雪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銀製面具,面具之下露出的幽深眼眸,露出一絲惱怒的情緒。

兩人距離太近,鼻息間盡是那人的氣息,姜雪鼻尖忽地嗅到一縷幽香。

她有些羞赧,連忙掙脫開腰間的手,轉身爬起,看向地上的人。

是個男子。

“這位公子,實在抱歉,可有傷到哪裡?”

地上的人屈膝坐起,揉了揉手腕,冷冷道:

“你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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