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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殘陽之下,謝玄稷一襲絳紅四合如意雲紋圓領袍,逆光站著,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在無盡的黑暗中獨自矗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兩個人相互注視著對方,卻都沒有邁動步伐。

孟琬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目光膠著在謝玄稷的臉上,試圖從這一張年輕的面孔中尋覓到過往的蛛絲馬跡。

可是,她最終一無所獲。

良久之後,孟琬率先移開目光,轉頭看向身旁似乎還在狀況之外的衛淇,提醒道:“這是相王殿下。”

衛淇一動不動。

孟琬又道:“公子,我知你是好意,可我要說的話方才都同你說完了。你還是回去吧,不然叫相王殿下怎麼看我們?”

衛淇還是沒有反應。

孟琬只好走到謝玄稷跟前詢問:“殿下,我們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必,”衛淇抬眸望向神情淡漠的孟琬,終於緩緩挪動腳步,“該走的是我。”

直到衛淇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巷道轉角處,孟琬才不得不收回遊離的視線,將它重新落到謝玄稷的身上。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以為我想的是哪樣?”謝玄稷反問。

剎那間,孟琬有些恍惚。

這樣的語氣太過熟稔,簡直和前世一般無二。

她心中疑慮愈重,試探著問道:“殿下方才說等我很久了,是早知道我要到這來?”

沒等謝玄稷回答,她又兀自避重就輕地解釋道:“今日在這裡遇見他,純粹只是碰巧。因為從前認識,這才同他多說了幾句話,絕沒有做任何有損殿下聲名……”

“我對你和那位衛小公子是什麼關係並不關心,”謝玄稷突然出聲打斷,“只是你若是真跑了,我這許多疑問倒要去問誰?”

孟琬心裡咯噔一下。

她自然知道那套用以撇清和衛淇的關係的說辭拙劣無比,並不指望謝玄稷會相信,甚至還刻意留了破綻。

畢竟於她而言,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眼前這個謝玄稷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他若接著她的話茬往下追問,那他大抵就是聽了什麼有心之人的挑撥,當她和衛淇有私情。這才會特意等在這裡捉個現行。

要真是這樣,也算符合常理。

可他若是半點不關心衛淇這個人,他們這輩子又根本沒有任何交集,那句“我等你很久了”又該作何解釋?

而他所謂的許多疑問,會不會和前世有關?

“姑娘!”

亂麻一樣的思緒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扯斷。

“外頭又在催妝了,姑娘這邊好了嗎?”

竹苓匆匆拉開院門,猛一抬頭,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不輕。她看了看孟琬,又看了看謝玄稷,不覺腿腳發軟,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姑……姑娘,這……”

“不妨事,”孟琬回過身朝竹苓微微一笑,強作鎮定道,“相王殿下過來看看我們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啊?”竹苓瞪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哪有新婚夫婦還未行大禮就跑到後門見面的規矩?

況且,剛剛在這裡的分明是……

若非她今日也勻了重重的胭脂,只怕此刻臉頰已經白了一片。

孟琬沒給她深究其中緣由的時間,低聲吩咐道:“你先去同老爺夫人說一聲,我頭上的珠花壞了,適才回屋更換時多耽擱了一會兒。待我梳好了妝,即刻就過去,不會耽誤吉時。”

竹苓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點點頭退到了院內,將門帶上。

“你怎麼扯謊扯得如此嫻熟?”謝玄稷不禁皺起眉頭。

孟琬只當沒聽見,屈膝向謝玄稷行了一禮,“殿下恕罪,此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能否容我之後再向你解釋?”

謝玄稷不置可否。

孟琬又抬起寬大的衣袖,“殿下看我這衣裳都換好了,還能就著這副模樣跑了不成?”

“難說。”謝玄稷冷哼一聲。

孟琬無奈道:“這四周都是王府的衛隊和鹵簿,就算我真想跑,能不能跑得掉還是兩說。可你我再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這裡,怕是真要誤了時辰了。相王殿下,您也不想讓陛下和娘娘擔心吧?”

沉默片刻,謝玄稷終於有所鬆動,眼中的寒芒卻半點未消,只道:“我便信你這一次。你是孟大人的女兒,想來應該知道輕重。”

說罷轉過身去,一刻也沒有多作停留。

天色愈暗,孟府內外都已經點起了燈籠,遙遙點綴著天穹,與霞光交相輝映,給蒼茫的夜幕平添了幾分柔和的色彩。

孟琬獨自穿過長廊,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起剛剛與謝玄稷的那番對話。

她說不清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

彷彿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氤氳起一種無來由的悵惘。

她想不通謝玄稷到底有什麼疑問非得向她尋一個答案,可她能夠確定的是,倘若現在的謝玄稷也是重生的,以他們如今這樣懸殊的實力,他要想找她尋仇,就跟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以他的脾性,也決計不會有耐心這麼好言好語地和她說話。

原來前世的一切終究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沒走到前院,孟琬便撞見了火急火燎前來尋人的竹苓。她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漲紅著臉道:“姑娘沒事吧?”

“沒事。”

“相王他……他沒看到衛公子吧?”

孟琬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嬤嬤疾步朝她們這邊走來,“姑娘更衣怎麼去了這麼久?可讓我好找。外頭的陣仗跟搶親似的,姑娘再不來,可真要撐不住了。”

孟琬面帶歉意道:“我這就過去。”

說著就要往前廳的方向趕。

“等等,”嬤嬤拉住孟琬,抬手拈下她鬢間的幾片細葉,又正了正她胸前的蹙金繡鸞鳳紋霞帔,這才點了點頭,“成了,走吧。”

江氏見孟琬回來了,立刻遣了人到正門,讓捉弄儐相的小姐夫人們趕緊收手。她們也真是鬧累了,這才肯放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抬了花轎進門。

孟府內一時間鼓樂喧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孟琬以扇遮面,被嬤嬤和竹苓攙扶著孟琬從裡屋出來,款步走到花轎前。

女兒出閣,父親不能下堂相送,只能由母親陪著孟琬上轎,之後再由孟珂和幾個叔伯送親。

臨上轎前,孟琬又向江氏斂衽拜了拜。

當著相王府內官的面,江氏說不成什麼體己話,只握著孟琬的手,強忍著眼淚囑咐道:“你要多多保重。”

孟琬鼻頭泛酸,但還是強撐著笑容安慰江氏:“再過幾日我就要和殿下一起回門了,母親不必太過感傷。”

江氏滿心滿眼都放在孟琬身上,這時候才留意到女婿也站在馬前。

依制,江氏需向親王行臣子禮。看到謝玄稷朝她走過來,她俯身正要下拜,還沒彎下腰,就被謝玄稷示意兩個嬤嬤扶住,自己反倒受了謝玄稷一個家禮。

謝玄稷道:“岳母大人,我們這就要回去了。”

江氏含淚點點頭。

一邊的內官體貼道:“老夫人,外頭風大,您先進屋歇息吧。”

江氏不肯,非要等轎子走了才回去。

轎伕四平八穩地抬起花轎。沒走幾步,孟琬又透過窗戶回頭望了江氏一眼,悄悄同江氏招了招手。

民間有新婦上轎前哭嫁的習俗,重的是人倫親情。可皇家娶親卻尤其講究莊重嚴肅,並不適用此禮。

孟琬本不是愛哭的人。

況且王府的規矩怎麼也不會比前世在宮裡嚴苛,往後與父母相見的機會還有很多,隔著的也不過是數條街道,不是禍福無常,生死茫茫。

若此刻所能擁有的一切已是前世求而不得的溫暖,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可便是這樣,失而復得的喜悅與前途未卜的忐忑交織在一起,還是讓她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直到花轎出了孟府大門,她才放下簾子,掏出手帕輕輕壓了壓眼角。

一路上,鼓樂和鞭炮聲不絕於耳。京城許多年沒有這麼大的喜事,迎親的車輿經過鬧市時,上到王孫公子,下到市井小民都攔在路上求花紅利市錢。

連北壬人也入鄉隨俗,學著大齊人說吉祥話討要酒食。拿到了賞賜,還跟著眾人高呼:“相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祝殿下與王妃百年好合!”

有武夫在人群中大聲喊:“刀配鞘,箭配弓,美人就要配英雄,大傢伙說是不是啊?”

“是!”不少人給他捧場。

馮九牽馬走在謝玄稷身側,笑得前仰後合,“貴妃想看咱們笑話,卻沒想到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在旁邊直樂呵,仰起頭,發覺馬上的人壓根沒在聽他說話,悻悻然道:“殿下,這大喜的日子您怎麼倒像是不高興似的?”

謝玄稷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沒有。”

馮九問:“那剛剛許將軍叫您出去,是去做什麼了?怎麼您一回來就一副不爽快的樣子?是不是廖將軍那邊又出什麼差錯了?”

“不是,沒什麼大事。”

“那這就是許將軍不懂事了,沒什麼要緊事怎麼還在大喜之日把新郎官叫走?虧得那攔門的娘子實在太彪悍太能折騰人,要是崔世子當時真把門叫開了,結果又找不到殿下人,這可不就尷尬了嗎?那殿下怎麼和孟家交代?怎麼和孟姑娘交代?”馮九越說越來勁。

謝玄稷沒搭理他。

他又擠了擠眼睛,“殿下平日裡不解風情也就罷了,可人家孟姑娘就因為殿下一句話,離了家離了父母,嫁到咱們府上來。殿下那麼板著臉,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只怕孟姑娘見了要多心。殿下聽我一句勸,等一會兒孟姑娘進了門,您多少對人家笑笑,也好給人留個好印象不是?再說了,這孟姑娘是殿下自個兒從名單裡挑中的,那必定也是瞧得上眼,合殿下心意的,殿下可千萬別故意拿喬……”

他還喋喋不休地說著,謝玄稷突然從他手裡搶過韁繩一拉,將馬停住。

馮九愣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馬我自己牽吧,你到後面給那耍猴的發賞錢去。”

馮九撇了撇嘴,“這種事情為什麼要我來做?”

“你太聒噪。”謝玄稷惜字如金。

馮九吃了癟,鬱悶地往後倒了幾步,一個不留神撞到了華蓋的柄上。

他吃痛地揉了揉頭。

忽聽見謝玄稷不帶任何情緒地糾正道:“還有,不是孟姑娘,是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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