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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猛沒有聽到他想要的回答,只聽見對面這位公子說出的話,像是一攤冰水,澆在了他的心火上,明明現在都入夏了,但他感覺自己一腳踏入了寒冬時節,落了個冰火兩重天。

“天下有幾個劉,金刀劉也。”

劉璋隻言片語,扼殺了徐猛內心的僥倖。

江夏竟陵人,籍貫對的上了,金刀劉,姓氏對的上了,劉璋劉季玉,名和字對上了。

徐猛面露苦澀,早知道今天早上聽到烏鴉叫就不出門了,太不吉利了,竟然和新的頂頭上司劉璋槓上了。現在的州牧如同春秋戰國的諸侯王,在自家領地的權利極大,是萬萬不能觸怒的。

劉璋身側的甘寧則是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訝異,沒想到這位和他豪氣相投的公子竟然是劉季玉,劉使君。

突然甘寧心底暗道不好,面色變得侷促起來,劉璋知道他的姓氏,不會知道他在巴郡乾的事情吧。

他年少時好遊俠,在地方上幹了不少荒唐事,還是後來老母規勸,他才讀了一些書,鑽研諸子百家之說,想著有所作為,便進入仕途,從計掾開始,逐漸升遷成為蜀地的郡丞。

想到這裡,他有些侷促不安了起來,但願這位劉使君不知道他年少的事,和他年少時的稱號---錦帆賊。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一隊荷甲執戟計程車卒撥開聚集的人群。

劉璋認了出來,中年男子是州牧府裡的主事,龐靖,消瘦的臉龐,銳利的雙眼,下巴有絡腮鬍,鬍鬚修剪的短且平齊。

龐靖看著劉璋安然無恙,鬆了口氣,劉璋微服出行,除了貼身跟隨了四名親衛,他還派了數名精細的漢子跟著,以防不測。

一刻鐘前,有人彙報東州兵鬧事,他就立刻趕了過來。

拱手向劉璋行禮後,看向徐猛,作為州牧府裡的主事,中平五年便來到了益州,他自然認得徐猛。

中年人發出獨有的醇正嗓音,帶著些許壓迫:“徐子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凌迫使君。”

龐靖的出現,讓徐猛徹底坐實了劉璋的身份了,他認得這位州牧府的主事。

真的是劉璋劉季玉,新任的益州牧,徐猛內心極為崩潰,東州人能在益州混下去,依靠的就是益州牧站在他們這一邊,寬縱他們。

天上的雲雖然多,但東州人頭頂只有一片雲,那就是益州牧---劉使君。

作為一名東州人,當眾得罪了頂頭上司的他,下場怕是很慘,只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徐猛認了命,整理下儀表,帶著身後的四名小弟跪拜謝罪:“都尉徐猛,字子玉,拜見劉使君,不想今日冒犯使君,死罪,死罪。”

劉璋有些詫異,子玉,對面這個虯髯大漢,叫做徐猛的男人,竟取了這麼文雅的字。

古語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位的性子可一點不溫潤。

思索了片刻,劉璋發聲道:“昔日我太祖高皇帝入關中時,與關中人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所以徐都尉你有罪,但罪不至死,若是在行軍之時,你為非作歹,本使君當憑軍法斬了你,只是這平日裡,我當罰你。”

劉璋並不想隨意殺人,殺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徐猛的罪過也不至於死罪。

況且劉璋也要依仗東州人,但是他絕不會和劉焉一樣,透過放縱東州人欺壓蜀人來籠絡人心,他要憑藉賞罰制約東州人,讓東州人歸心於他。

東州人對他來說,未來有大用。

並且前面他說益州百姓是東州人的衣食父母,兒女怎麼能欺負父母時。敏銳的察覺到了徐猛臉上有愧色,說明這個人也不是無藥可救。

劉璋給出了徐猛的判決,他對徐猛等人說道:“你等回營,各領三十軍杖。”

同時告誡徐猛:“日後不得妄生事端。”

逃過一劫的徐猛心頭大喜,三十軍杖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立即拜謝:“徐猛領罰,日後絕不再犯。”

打了這群東州人一巴掌,劉璋決定再給個甜棗,胡蘿蔔加大棒,才是最可靠的。

“大丈夫當為國家效力,而不是欺負老幼婦孺。回去好好勤練武藝,徐子玉,伱也不想一輩子待在蜀中吧。”

“若時局有變,我帶爾等回關中。”

劉璋畫了個大餅,許諾帶東州人回家的大餅,沒有人能抵禦回家的誘惑。

聽到劉璋這些話的徐猛有些愕然,隨後眼眶有些發紅。

蜀中有上好的佳釀,有驚豔絕世的蜀錦,但在他心裡,終究比不上關中,比不上故土的水酒和麻衣。

離亂人,就好像喪家之犬,什麼東西都不成滋味,他有時看蜀中的月亮,感覺也不如關中的圓。

徐猛聲音哽咽,出自真心的拜謝,並許下大丈夫的承諾:“若如此,猛今後唯使君之命是從,無有二心,天地可鑑。”

劉璋點點了頭,親手將徐猛扶起,接下了他來到這東漢末年,第一份忠心的歸順。

一側的甘寧聽著劉璋的這些話,半眯著眼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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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成都市令田正也終於趕了過來,還沒到劉璋跟前聲音就傳了過來,高呼道:“使君沒事吧,沒事吧。”

田正的言語裡帶著緊張,作為成都市令的他,主管著成都市集,市集裡發生的衝突和矛盾都歸他管理處置。

聽到東州兵鬧事,他卻沒有趕過來,只因他一個個小小的市令,哪裡管得了東州兵那群大爺,東州兵仗著劉焉的庇佑,行為放縱,他是管不了,如果衝上前去,弄不好還要捱上一頓毒打。

所以田正還是在府衙美滋滋的飲著小酒,不去觸東州兵的黴頭,大家相安無事,只是苦一苦益州百姓。

但是他聽說跟東州兵發生衝突的是新任劉使君,卻是立馬帶人跑了過來,那可是劉使君,如今天下大亂,劉使君就是益州的土皇帝,一言決生死的存在。

田正來到劉璋的面前,行禮後站到一旁等待處分,額頭上虛汗不斷滴落,小手拿著絲絹不斷的在圓圓的胖臉上擦著。

劉璋打量身材如同籃球一樣的市令,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糟味,田正在市令這個吃香的位置上,都快吃成球了。

他不由搖了搖頭,人無完人,貪點不要緊,可也不能該乾的活不幹,分內之事都丟下不管。

不過他知道這也是他父親劉焉寬縱東州人的緣故,所以田正沒有管,也沒敢管這件事,但是這個緣故不能說,子為父隱,父為子隱,這個時代做兒子的,不能宣揚父親的過錯。

他給出了田正的處罰:“你身為市令,市集有事,你卻飲酒誤事,罰沒你三個月的俸祿。”

田正唯唯諾諾,接下了處罰,三個月的俸祿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送徐猛一行人離去,田正也得到了處置,事情圓滿解決。

“明使君。”

最高興的當屬圍觀的益州百姓,新任的益州牧看來是個公平公正的人,不會任由東州人欺負他們,懷著感恩的心,他們高呼明使君,在使君前加上明字表達尊敬,並拜倒一片。

劉璋環顧一週還在聚攏的益州百姓,高聲道:“諸位父老請起。”

百姓聽著劉璋的話站起,而後劉璋向一眾益州父老許諾道:“璋不才,被舉為益州牧,自是公平任事,無有偏倚,請諸位父老安心。”

“明使君。”

圍觀的益州父老又高呼明使君,烏泱泱的跪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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