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兒子好像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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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憑几句話，肯定不能騙過那些商海浮沉、經驗豐富的老闆們。”楊曉幽幽地說。
“但他是停薪留職下海經商的，身上有比較特殊的身份，會讓人以為有政府在給他背書。”
“而且，他還給客戶驗過貨！當然，那也只是他的幌子。”
“所謂的貨，只是從別人的廠子裡調過去，拉到他臨時租的倉庫裡。”
楊業成這時候已經體會到了汗流浹背的感覺。
“爸，你知道怎麼分辨詐騙和投資嗎？”
“怎麼分辨？”
楊業成渾然忘記了他之前說的兒子什麼都不懂。
“分辨的方法有很多種，最簡單粗暴的是看他對你承諾的投資回報率。”
楊曉也看著父親。
他經歷過後續發生的所有事情，也無數次看過父親被騙的這個案件。
所以，他非常清楚父親和那些受害者是如何被騙的。
“我們老師說，給你承諾超過一年8%的投資回報率，就大機率是詐騙。”
“做生意怎麼可能只有百分之八的投資回報率？”楊業成有點不服氣。
“做生意當然不會只有百分之八的投資回報率，不同行業的投資回報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之間。”
“但我們都知道，風險跟收益都是相匹配的，你所期待的收益越高，相對應需要承受的風險就越高。”
“如果你覺得這個生意有可能獲得百分之二十，那同樣的，你也有可能承受百分之二十，甚至是血本無歸的巨大損失！”
楊曉的話，宛若一道驚雷！
不知道有沒有徹底震醒父親，楊曉看見他眉頭緊皺地陷入了沉思。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楊業成還在掙扎，彭秀英就已經猛然醒悟過來。
她轉頭問丈夫：“成哥，東子給你承諾多少回報來著？”
“四十萬。”
楊業成表情糾結，他已經意識到了風險，但還是抱有僥倖心理。
“一年四十萬的回報嗎？”
楊曉笑眯眯地問。
他當然知道具體是多少。
“一個月。”
“一個月是四十萬，那一年就四百八十萬了啊！那得投多少錢才能賺這麼多？”
“兩......兩百萬......”
楊業成猶猶豫豫地豎起兩根手指，有點不敢直視兒子的眼睛。
“不到半年回本，東子他們做什麼生意能賺這麼多？去搶都沒這麼快吧？”
彭秀英撂下筷子，表情嚴肅地看著丈夫。
之前她沒有怎麼關注男人們的生意，楊業成雄心勃勃地想要掙錢，她也同意了。
但今天不管是兒子的旁敲側擊，還是楊業成的完整闡述，都讓她品出了味來。
這事不對勁！
“東子說他那個朋友有關係，能從人家廠裡搞到便宜的鋼材，現在的鋼材的價格很貴，轉手一賣就能賺很多。”
楊業成連忙端正態度，跟老婆解釋。
“東子那個朋友我讓人去查過，趙振國，確實是粵東那邊一個政府招待所的經理，能接觸到那些有頭有臉的人。”
“現在就是機會難得，先給貨款，把這批貨拿到手，等轉手賣出去，兩邊都分到錢了，以後還有機會繼續做。”
“東子說的四十萬也不是每個月都有，但只要這個渠道能一直做下去，賺的肯定只多不少。”
楊業成看了看兒子，再跟老婆壓低聲音說：“這事就不怎麼合法，所以利潤才比較高。”
他現在還不死心呢！
楊老爺子當年開加油站，也差不多是這樣衝殺出來的。
現在楊業成想要做出比父親還要好的成績，就覺得自己也不能太本分。
“但你這個，跟曉曉老師說的案例不是一模一樣嗎？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騙你的？”
彭秀英旁觀者清，沒有他這麼上頭。
“東子牽的線，他自己都投了錢，濤哥、大姐他們幾家都應該也投了，不至於自家人騙自家人吧？”
父親說的話，楊曉聽了只想笑。
什麼自家人不騙自家人？
就是這個楊敬東，坑了整個老楊家！
“不行，我覺得這個錢你不能出。不合法的事你還想幹，到時候東子他們被抓了，咱們家的錢也要不回來！”
幸好，老媽還是理智的。
“可是，我都跟東子、濤哥他們說了......”
楊業成糾結。
他這個人也好面子，要臨時退出，他也實在拉不下臉去說。
“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說。”
彭秀英斬釘截鐵地說道。
“爸，我覺得吧，這個事，你別急。”
楊曉適時出聲。
楊業成和彭秀英齊刷刷地看向了面相還有些青澀的兒子。
“錢在咱們手裡，啥時候投都行。為什麼你不再等一等？”
“看看東叔他們是不是真的有門路，是不是真的能賺錢？”
“說不定，都不用等太久，一兩個月的時間，你們就能看上一場好戲......”
楊曉說得意味深長。
他知道楊敬東、趙振國的底細，這兩人甚至都比不上他講的那個故事。
他們連貨、連倉庫都沒有，這麼拙劣的龐氏騙局，根本維持不了太長時間。
楊業成和彭秀英面面相覷。
兒子給他們的感覺，好像忽然長大了，思想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當然，楊業成並不想承認兒子說得對，他依舊認為兒子太年輕，說的話太想當然。
“做生意是講究時機的，開頭你不來，到後面別人賺了錢，看到了好處你才來，那哪還會有你的份？”
楊業成已經心有疑慮，但他還是不捨得錯過這個賺錢的機會。
楊曉心裡嘆息不已。
他光是勸自己父親都那麼費勁了，難怪後世詐騙案出了那麼多新聞，還是有人深信不疑，甘心被騙。
“沒有份就不做，錢是咱們家的，投資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做這個不合法的生意嗎？”
沒等楊曉開口再勸，彭秀英先擲地有聲地下了定論。
“那，那我跟東子說一說？”楊業成撓了撓頭。
“你打電話給他，說不了給我說！”彭秀英說得斬釘截鐵。
最後一錘定音的居然是老媽！
“老媽威武！”
楊曉讚歎地豎起了大拇指！
“威武什麼？這是做人的道理！”彭秀英不吃拍馬屁這套。
她還轉頭接著說丈夫：“你要給兒子豎立起好榜樣。”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今天還沒曉曉看得透徹呢！”
楊業成這次倒是心服口服地點起了頭。
“快去打電話！”
......
打電話的時候，楊曉沒在客廳裡，他回到了房間，給老爸留了點面子。
“東子，真不是我不想投，特麼你嫂子不讓，她非說這錢放銀行裡存了定期，提前拿出來利息都虧了。”
“我也是這麼跟她說的，放你那裡賺的錢比銀行多得多，但她就是不聽，女人就是鼠目寸光。”
“哎，我也不知道怎麼好。沒辦法啊，你哥我又不掌握著家裡的經濟大權......”
楊曉在房間裡偷聽著，臉上憋著笑。
老爸雖然有點魯莽，但演技還是可圈可點的。
打個電話都演出了憤懣、憋屈的不同層次感！
當然，最佳編劇獎還是要頒發給老媽。
老爸說的話，全都是坐在一邊的老媽教的！
她讓他把失信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頭上。
這樣對方再巧舌如簧也沒用。
高，真的是太高了！
“吱！”
突然開啟的房門，把正在豎耳偷聽的楊曉嚇了一跳。
低頭一看，妹妹楊蕊正躡手躡腳地開著他的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