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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子中哭聲悠長,可剛剛混亂爭吵的幾人,卻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全部都是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樣。

一直到葉青釉說出‘鬼’字之後,遠遠有一股裹挾著寒意的西風便吹拂到了菜園子中,站在菜園子外的幾人不由自主的瑟縮一下,終於回過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黃氏想要為了一個雞蛋,威脅白氏要去報官的事兒,自然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黃氏想要朝著兒媳婦伸手要錢,必須要接個由頭,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葉青釉如今三言兩句將黃氏白氏因一個雞蛋而開始的爭吵,巧妙嫁接到‘婆母因為不滿兒媳婦賣嫁妝錢沒有到自己手上而生氣’上......

倘若真的去報官,那麼大家理所當然就會想:

‘誒?這家的婆母難道經常幹這事兒嗎?怎麼還有婆母朝自家兒媳婦伸手要錢?’

若是這時候有人再找找當鋪的掌櫃,將白氏這些年當掉的嫁妝細細數數,取出那些死當,活當的契條來.......

那麼,誰還不清楚白氏過的是什麼日子?

婆母吃白氏的嫁妝,甚至在孫女以頭撞窯之後都沒有想到給孫女吃點兒好東西,還為了兒媳婦動了一個雞蛋,而刁難兒媳!

黃氏這惡婆母的名聲洗得掉嗎?

洗不掉!

而動了一個雞蛋,給女兒補身體的白氏會遭受白眼嗎?

只要是個有腦子的人,就只會心疼白氏這些年的遭遇!

更況且,她們還沒吃上雞蛋!

葉青釉三言兩語之間,最後還將偷雞蛋的事兒也撇了出去!

有偷吃雞蛋的人,敢說這話嗎?

神啊,鬼啊,心虛的人難道不應該最怕嗎?

原本癱倒在地上的白氏,在婆母和二妯娌的怒目下,終於想明白了關鍵,含著淚,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葉青釉奔去:

“青兒,阿孃的乖青兒......”

這是要治白氏的罪嗎?

這分明是要定黃氏的‘罪’!

她剛剛怎麼能覺得閨女不偏向她!?

這世上,分明沒有比青兒更好的閨女了!

葉青釉刻意停了半步,果然下一瞬,落入了一個瘦小,溫暖的懷抱之中。

白氏在哭,聲音也在顫抖,可話語卻是一反常態的奇異:

“青兒別怕......阿孃,阿孃陪著你一塊去。”

葉青釉心中大定,便也知道自己這母親也不是渾然不懂人話,又狠不下心腸的特大軟包子。

或者說,這是一個會變硬的軟包子。

葉青釉心中高興,可面上絲毫不敢猶豫,啜泣說道:

“阿孃,走吧。”

“我們去衙門問問到底要給你治什麼罪,我還想問問為什麼家裡會鬧鬼,鬼還會偷雞蛋的事兒.......”

“老爺們應該能鎮得住咱們家裡的東西.......”

母女兩人一邊啜泣,一邊攙扶著往外走。

黃氏早在聽了葉青釉那話之時,便心頭無名邪火燒的極旺。

她這些年作威作福慣了,完全沒有想到一向任她拿捏的白氏母女,居然說報官,就真的往外走要報官!

可黃氏敢報官嗎?

偏偏不敢!

黃氏終究也是個平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輩子的時間都快過去,也不會想要上一次衙門!

她在家裡作威作福,可真到了衙門.......

算了,莫說是衙門,哪怕是平時只在門口經過,瞧著那也夠讓她心驚膽戰的,又如何敢真的上衙門?

黃氏心裡也清楚,一個雞蛋還真的不足以報官,指不定還會被官差們笑話趕出門來。

況且,她自己是知道自己這些年有多虧待兒媳婦的!

黃氏瞧著白氏,葉青釉兩母女越走越遠的聲音,心中著急的要命,可她便便又拉不下臉面來叫住那倆母女,只得朝著邊上一直看好戲的二兒媳婦狠狠使了一個眼色。

二兒媳婦吃了一記眼刀,頗有些不忿。

以她滾刀肉的性格倒也不懼怕外強中乾的婆母,也不是很想參與明顯沒有啥好處的事兒。

只是洪氏又想到,如今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如果要真讓自家大嫂報了官.....

那她這樣愛出門,愛打葉子牌的人,以後指不定還在牌桌上被多少人問東問西呢!

思及此處,葉家的二兒媳婦洪氏不情不願的喊住自家大嫂:

“大嫂,青天白日的,那裡來的鬼,你們說出去也不嫌害臊?”

“省省力氣吧。”

“你們要真去報官的話,若真的有官差來家裡嚇到婆母,你們這做兒媳孫女的,難道就能忍心?況且婆母這麼大年紀,稍有奔忙,指不定什麼時候沒了可怎麼辦?”

什麼叫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

這麼眼巴巴的等自己死嗎?!

還在地上坐著的黃氏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可她偏偏如今又不想承認自己害怕去府衙,也不敢說話,就等著別人哄自己,遞個漂亮的臺階才準備站起來。

葉青釉停了半步,擦拭幾下並不存在眼淚的眼角,將眼角揉紅,這才回頭問道:

“二伯母說的很有道理,可阿奶既然生氣,這事兒就得順著阿奶的心意走,阿奶說要報官,我們哪裡能不順著阿奶的心意呢?”

“況且.....”

葉青釉停頓幾息,猶豫道:

“我也知道青天白日不會有鬼,可......可據阿奶所說,家裡確實沒了一個雞蛋,不是嗎?”

“阿奶說是我們......我今日好了些,確定自己和阿孃都沒吃雞蛋,也確定房子裡搜不出半片雞蛋殼來,那雞蛋能是誰吃的?”

洪氏打了個哈切,操持著同自己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並不匹配的尖利聲音,說道:

“那也不能是髒東西,你可別張口閉口那個字的!”

“況且要我說,婆母還在地上生氣,就一個雞蛋,你們認了又怎麼了?”

“你們距離菜園子最近,不是你們還能是誰?”

“況且吃了雞蛋也不一定留下蛋殼,萬一你們偷偷摸摸吃了雞蛋,又將雞蛋埋在何處松過的土地,又將土地踩實,上面再撒點兒灰......誰也看不出來。”

這話放在別人的耳中,或許就是挑釁的話。

可放在葉青釉的耳中,卻有另一種意思——

“二伯母......你咋知道的那麼清楚?”

“難不成,那個雞蛋不是什麼鬼,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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