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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鹽村產鹽,南邊幾城的鹽都出自那兒,如今它封了往南的路,是不是表明北鹽村的人察覺南邊亂了?

梨花面露沉吟,“阿耶,你問他北鹽村的村民們出來了嗎?”

北鹽村富庶,外面饑荒再嚴重,村民也不會窮到逃荒的地步,相較而言,趙廣安更擔心鋪子生意,他家販鹽,北鹽村封路的話,他家怎麼進貨?

他問漢子,“北鹽村封了路,鹽怎麼運出來?”

漢子扶穩老丈,彎腰撿地上的衣物,哽咽的說,“往北的路沒封。”

衣物髒了,有些還染了血,他捏在手裡拍了拍,眼淚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乾糧和水全沒了,接下來全家老小怎麼辦啊?餘光掃到藏在草叢裡的孩子,他迅速抹掉淚,滿眼希冀的望向山路。

山路上,赤著胳膊的漢子們高舉著鋤頭,源源不斷的求饒聲響起。

想到自家被搶時孤立無援的絕望,漢子淚溼眼眶,問趙廣安,“你們哪個村的?”

趙廣安張嘴要回,衣袖忽然被閨女扯了下,他急中生智道,“西山村的。”

西山村的村民們非偷即盜,以兇惡聞名,出門在外,以西山村人自稱,暗處的歹徒應該不敢露面吧?

想到這點,趙廣安雄赳赳氣昂昂的杵了杵鋤頭。

漢子面如死灰,本想厚著臉皮問這群人借點糧,沒想到這群人是西山村的,別說借糧,不搶自己就是仁至義盡了。

老丈再次跌倒大哭,剛走了一群,又來了一大群,這是老天爺不給活路啊。

趙廣安看老丈哭得悽慘,不禁感慨,“老丈,你莫哭了,省點力氣去縣裡報官吧。”

老丈心道,我都要餓死在半路了,哪兒走得到縣裡喲,兩腳一蹬,朝天怒吼,“我不活了呀。”

趙廣安於心不忍,大聲勸他,“老丈,你這一死可就遂了那些歹人的意了,你一卷草蓆,葬身荒野,而他們進城吃香的喝辣的,你甘心?”

不甘心有什麼辦法?沒有糧食和水,一家子靠什麼走到縣裡去?

老丈再度崩潰。

趙廣安道,“我若是你,啃樹皮也要啃到衙門告官…”

正要舉例鼓勵老丈,趙鐵牛回來了,他鋤頭扛肩,罵咧咧的爬上牛車,“毛沒長齊就敢出來搶,要不是四叔攔著,老子劈了他。”

搶糧的是六個少年,約莫看兩個婦人走得慢落在了最後,躍躍欲試就衝上前扒她們的揹簍。

兩人反應也敏銳,揹簍一扔,反手揪住他們的衣服猛踹,見有人想溜,一個重石落地,把人壓得死死的。

再看地裡痛哭不止的老丈,趙鐵牛略微嫌棄,黑著臉回頭與趙廣安道,“咱們人多,甭管誰來,只管與他拼命。”

“對。”趙廣安回答得鏗鏘有力,一副不能再認同的表情,待趙鐵牛扭過頭了,忙拉過梨花交代,“你鐵牛叔高大威猛,歹徒見他自然害怕,咱不行,咱嬌小柔弱,寧肯損失些錢財也別和他們硬碰硬。”

梨花知他膽兒小,點點頭,偏身望向後面,“也不知村長爺如何處置他們?”

平日村裡找到賊,都是揍一頓,再將其扒了衣服倒掛樹上等家人來領,這兒偏僻,以老村長仁善的性子,絕不會那麼做的。

趙廣安並不關心,“等你堂伯回來問他就知道了...”

有趙鐵牛,他們父女不用心驚膽的,他拿走女兒的鐮刀,“回車棚坐著,出事有你鐵牛叔呢。”

車上的孩子們擠在車棚裡,看梨花轉身,忙給她挪地,膽大的甚至站去車尾,等趙大壯一回來,迫不及待的問,“大堂伯,賊人被打死了嗎?”

“殺人償命,可不敢打死他們。”趙大壯摸了摸牛耳,問媳婦要了把乾草餵它,說道,“你村長爺放他們回去了。”

“啊?”孩子們失望。

“族裡叔伯們把他們打了一頓,他們發誓再也不搶了。”

孩子們聽到“打了一頓”,眼睛一亮,七嘴八舌的問,“打成什麼樣了?”

“鼻青臉腫,爹孃都認不出來了。”

這點趙大壯沒有誇張,族裡人一喊,離得近的漢子抄起傢伙就上,他和趙大壯到時,幾個少年頂著臃腫淤青的臉哇哇大哭。

倒像他們被搶似的。

趙大壯餵了牛,牽著繩子,指揮繼續趕路。

隊伍後,幾個哭得鼻涕橫流的少年跪坐在路邊,地裡的漢子看了後,給邊上的兄弟使眼色,兩人心照不宣的朝幾個少年走去。

沉重的腳步傳來,埋頭懺悔的少年們以為揍他們的人去而復返,下意識的抱頭求饒。

“我們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了。”

漢子從頭到尾的打量他們一眼,見一少年腰間掛著竹筒,上前拿走,問道,“你們哪個村的?”

少年們心下納悶,不是問過了嗎?怎麼又來?

他們不敢抬頭,哆嗦道,“西山村的。”

漢子皺眉。

剛剛那行人也是西山村的,看人數,他以為西山村全村北上逃荒,竟是猜錯了?

漢子問,“你們村裡還有多少人?”

村裡多少人他們不知道啊?少年們摸不準漢子的意思,遲疑道,“一百多號人?”

“......”

漢子原想去西山村淘點水和糧,可村裡還剩一百多號人,他們哪兒鬥得過?

思來想去,漢子決定放棄去西山村,像剛剛漢子說的,啃樹皮也要啃到縣裡去,反正身上沒有糧了,不怕再被盯上。

他讓少年們背過身,領著家人走了。

聲音遠去後,一個齜牙咧嘴的少年歪頭,“阿兄,老村長不是知道咱們村有多少人嗎?為何還問?”

“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唄,走,咱去其他村逛逛...”

“還偷嗎?”

“偷。”

幾個少年互相攙扶著起身,山路上已經沒人了,眼看天色慢慢暗下,他們也迅速消失在樹林裡。

今晚月色好,老村長讓大家連夜趕路。

他們逃荒的訊息不日就會傳到西山村,以那老犢子的性子,鐵定會找里正告狀,若不盡快走出井田鎮,等里正帶著人追來,他們就走不了了。

他的嗓子腫了,有什麼話都讓趙鐵牛傳達。

趙鐵牛慣會添油加醋,經他的嘴一說,就是“西山村的人知道咱們有糧會來搶,大傢伙走快點。”

被他一刺激,大傢伙後半夜也不休息了,撿幾根木棍點燃照明,繼續走。

這一走,就走到了晨光熹微,雀鳥出山。

梨花坐去了車前,夜裡,老太太又讓幾個孩子坐車,車棚人多,又擠又悶,她果斷坐了出來。

車輪咕咕咕的碾過地面,晨風撲來,卷著些許涼意,她望著前方綿延不絕的山,問趙廣安,“咱們今晚是不是就能到縣裡?”

“嗯。”趙廣安一宿未睡,臉有些腫,但精神還不錯,道,“不過宵禁前恐怕到不了,進城還得等明天。”

那也提前了一天,梨花很滿足了,她現在擔心的是另一點。

“阿耶,咱們進城要繳稅銀嗎?”有些稅銀梨花是清楚的,有些她不確定,“咱們的鐵器有不少呢。”

鐵器這塊查得嚴,真要繳鐵器稅的話,肯定繳得多。

趙廣安看了眼身側的鋤頭,“沒事,該繳多少稅銀咱就繳。”

“繳稅銀就行嗎?官差會不會問其他?”梨花托著下巴,憂心忡忡。

趙廣安失笑,“肯定會問,但咱家採購鋤具時進行過登記,不怕他問。”

“他們要是故意找茬呢?”

昨晚到現在,她們碰到四具屍體,其中兩具倒在路邊剛死不久,她讓劉二翻包袱,翻到了籍書,他們是青葵縣本地人,非外地逃荒來的。

災荒如此嚴重,縣裡也該收到風聲了,為了城裡的治安,肯定不會放所有人都進城。

趙廣安也想到了這點,回頭望向身後,走了一宿,不少人露出疲憊之色,但他們沒有絲毫抱怨,一直堅持著。

趙廣安收回目光,堅定道,“大不了咱多給些銀錢。”

無論如何,都得把族裡人帶進城。

“阿耶真好。”梨花嘴裡像抹了蜜,“有阿耶這樣的郎君是族裡的福氣。”

趙廣安昂頭,“可不是嗎?”

見他笑得眯起眼,梨花又問,“難民多了城裡會亂,守城官差肯定會問咱進城的目的,到時阿耶咋說?”

“咱家有鋪子,還愁進不去?”

“族裡人呢?”

“投奔親戚啊。”趙廣安脫口而出,轉而一想不合適,因為人太多,官差會怕他們養不活這麼多人,“三娘覺得怎麼說?”

“棺材裡不是有糧食嗎?咱搬出咱家糧食鋪,就是族裡人幫咱運糧到縣裡賣的。”梨花說,“但外人問起,咱只說進城投奔親戚的。”

趙廣安想了想,“行。”

“村長爺說不了話,到時阿耶你跟官差說。”

“好。”

他回答得爽快,梨花心裡又澀又暖,外人總說阿耶不學無術是個敗家子,卻看不到他的長處,他善良,孝順,疼愛妻兒,勝過世間許多男兒。

感覺到女兒的注視,趙廣安愈發仔細的盯著路面,以防不小心壓著石子把女兒顛下車了,順道說,“這會兒涼快,咱去前邊山腳再休整。”

“我不累。”

一宿過去,隊伍的速度越來越慢,到山腳時,終於看到了活人的身影。

他們挑著籮筐,揹著揹簍,身後是燃盡的火堆,聽到車軲轆聲,一行人木訥的仰頭回望。

一行人有老有小,老的形容枯槁,小的面黃肌瘦,陡然看到這麼多人,他們驚慌的退到路邊草叢裡。

一個矮小消瘦的婦人眼淚直流,“咱們沒糧了呀。”

趙大壯站起,“眾人莫慌,咱們不搶糧。”

婦人哭聲不停,“咱們也沒水啊。”

“我們不搶水。”

趙大壯嗓門粗,他一說話,車裡睡覺的孩子們全醒了,紛紛扭著脖子往前瞅。

婦人一看這麼多娃,抱起籮筐裡的稚子哭得更兇了。

趙大壯撓頭,不知問題出在了哪兒,坐他邊上的老村長急急比劃,趙大壯更懵。

趙廣安心裡門清,食不果腹,賣娃的人多,婦人估計誤會了,他出面解釋,“娘子別怕,我們去縣裡投靠親戚,不搶娃。”

婦人驚疑不定,“你們是井田鎮的?”

這兒已經不是井田鎮地界了,趙廣安點頭,婦人神色一鬆,癱軟在地,“我以為你們是鹽泉鎮來的,那夥人見糧就搶見娃就抱,我嚇怕了啊。”

想到被搶了糧要尋死的老丈,趙廣安心生同情,“那夥人往哪兒去了?”

“不知道。”

“他們人多嗎?”

“比你們少一些。”

婦人們在路邊睡了半宿,此時收著行李要離去了,見面前這行人有車有人,想留下和他們一塊走。

一穿著打滿布丁衣服的中年漢子上前給趙廣安見禮,說了自己的請求。

趙廣安側身,指著後車裡的老村長,“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我四叔。”

漢子跑過去就要給老村長磕頭,老村長拍兒子的胳膊,手在空中比劃。

趙大壯尷尬,忙喚趙鐵牛,“鐵牛,你來。”

趙鐵牛一看,朝漢子道,“四叔同意你們跟著,但你們不準打我們的主意,要不然我劈了你們。”

漢子看到他們的鋤頭了,哪兒敢亂來?應承道,“我們只想尋個庇佑,絕不會亂來。”

老村長嘆氣,擺手,趙鐵牛立即跟上,“沒啥事就回去吧,我們要日落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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