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屁股決定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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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烈日當空。
陳澤走到彩鋼板房工人宿舍門口，便看見洗臉池那邊有人在洗著衣服。
三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都是不拘小格般光著膀子言語間鬨笑兩聲。
陳澤帶著蘇偉走過去，順勢撕開煙盒的包裝，到跟前先喊人的說道：
“哥，你們好。”
隨著他話落，三個男人齊齊望來，看著打扮簡單潮流的小屁孩疑惑道：
“咋了？”
“我是一位媒體工作者。”
陳澤表明身份，在三人打量自己保持懷疑時，帶著淺笑解釋道：
“來這裡是做個調研。”
就說嘛。
雖然建築行業進入年輕人後潮流穿搭也能偶爾看到，但這麼清秀帥氣…
三個男人緩下手上的動作，見到陳澤遞來的煙都帶著一點驚喜。
“哥哥們，我是暗訪。”
陳澤也給自己手上夾了一根，但沒有點燃的意思，看著三人繼續道：
“我們收到舉報，說我們施工方已經一個月沒發工錢了，是不是真的？”
“額。”
見陳澤說的這麼勁爆，三個男人對視一眼後，有人擦擦手接過煙道：
“還好吧，是有一個多月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承建商需要墊資自然不可能自己拿全部的錢。
層層剝削後。
還是薅工人的羊毛。
所以不發工錢這種事，在建築行業特別常見，每個月基礎生活費是有的，但像其他行業準時發工資就別想了。
這是普遍現象，所以三人沒有任何吃驚，反而感覺陳澤是在何不食肉糜。
“前兩天長海還給我支了500。”
“誒，誰舉報的啊？”
三人的口徑並不統一，陳澤看著這一幕笑了笑，突然轉變話題道：
“對了，你們誰認識黃忠山嗎？”
“你找他幹啥？”
見他們自己說漏嘴，陳澤沒有賣什麼關子，依舊像嘮家常般說道：
“我找他手底下的工人。”
聞言，三個男人對視一眼，距離陳澤最近的微胖男人瞥了眼香菸說道：
“我就是，你有啥事？”
這麼巧。
陳澤心底嘀咕一聲，臉上沒什麼變化的走上前兩步，遲疑著小聲道：
“我們接到舉報好像就是他提議說先不給工人開工錢，要壓好幾個月。”
陳澤家裡破產後，有幫他們家的、有事不關己撕破臉皮的、更有落井下石的，黃忠山就是這裡面最典型的。
按照法律來說，的確是宏業建工集團欠工人的錢，總包自然是包攬全部。
而政府協調的結果是宏業建工破產以後，債務將由【邦和公館】承載。
畢竟公司破產、法人破產，政府是在保護陳天宏，這是沒辦法裡的辦法。
他是真沒錢了。
他不是有錢不還。
可有人不認啊，黃忠山就是，甚至在他們老家潑糞、耍無賴、噁心人。
黃忠山是一個包工頭，2014年加入宏業建工集團協會，不是公司員工，但值得肯定的是，是老爹把對方養肥的。
工人要想當包工頭。
包工頭要想當承建商。
這中間除了資金就是人脈和業務，空有人接不到活的包工頭比比皆是。
黃忠山加入宏業建工協會後，別的就不說了，活都是高利潤的活，而且不愁沒有活幹，這就是背靠公司的好處。
邦和公館出事後，別說政府已經把債務矛頭拋給了專案，就算是宏業建工集團的責任，也只不過欠他30萬。
雖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30萬在以前吶，都是他爹給黃忠山一年甚至小半年的淨利潤，站在陳天宏的角度看，這無疑就是養了一個白眼狼。
屁股決定腦袋，陳澤自然是站在老爹這邊，所以對黃忠山沒有啥好感。
重生過來他可以不整死這個人，但不噁心對方一下，不把對方踢出局，他自己心裡也接受不了，他沒那麼大度。
他家出事以後袖手旁觀的很多，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他沒辦法一一報復，但找一個最典型的出出氣總可以吧。
“是他！”
“他真這麼說？”
“我日他瓜娃子的。”
洗臉池旁，陳澤向三人撂下這句話，都是血性漢子幾乎沒考慮便炸了。
陳澤見狀連忙示意他們小聲點，然後拿出手機亮出二維碼說道：
“這件事我們還在調查，還沒有絆倒他為咱們工人維護的有力證據，所以先不要聲張，我們可以微信上聯絡。”
見陳澤這麼冷靜，三人頓時收起了義憤填膺，猶豫兩秒後有人掏出手機。
陳澤收到申請，又道：
“我是實習記者，還需要你們幫襯，而這件事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不知道你們叫啥，也不會問你們的名字，所以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則事情敗露我前功盡棄就算了，黃經理肯定也不會承認，反而會拿你們殺雞儆猴。”
陳澤說完，三人聽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六包1916被遞到他們的面前。
“這些煙藏著點抽，或者等我們維權勝利了再拿出來，都是好煙。”
雖然是建築工人，但三人也算是年輕人了，認不出1916也知道肯定好煙。
“小兄弟謝謝了，你叫啥啊。”
邊上微胖男人開心的問，陳澤把煙盒夾在腋下，做噤聲狀道：
“咱們不問名字，微信上聯絡時為了保險起見，你們也別透露名字。”
“對對對，不問不問。”
別的先不說，平白無故各自得了兩包好煙，三人擺擺手笑的都很開心。
陳澤見此，點頭道：
“那行，你們就當沒見過我。”
“好。”
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為了保險起見陳澤又去調研了兩波人。
回來的時候兩條煙都沒了，陳澤走出工人宿舍，看著遠處微微嘆口氣。
富二代不好做啊。
而當普通人，活著也真難。
遠處12座高樓屹立，都是27層的高層住宅，在地面看著特別雄偉。
此時有8座樓都是外包手腳架來到了最高層，最多半個月就可以封頂。
但封頂，不代表工作結束。
主體結構完成後，還有內部二次結構、安裝電梯、水電、排汙、消防設施、地面綠化、門窗、護欄等工程。
從去年秋天挖地基到現在，別看是快封頂了，但等真正交房最快還要半年，甚至一年都很正常，住進去更慢。
當然，這還是正常進行。
封頂即爛尾的小區太多了。
因為蓋到第三層的時候，開發商就能向市場開放預售，業主們交錢佔號。
蓋到封頂後，開發商就能取走銀行幫業主監管的定金並正式開盤。
上一世，龔耀武就是在開盤以後用虛假賬戶繞過銀行監管收取了首付。
當時銀行和業主沒反應過來，等再去找人維權的時候，人跑了！
陳澤之所以不知龔耀武為什麼跑，就是因為對方在這中間的一個細節。
這個細節就是讓宏業建工集團直接成為眾矢之的的封頂證明。
此時距離樓盤封頂，怎麼著都需要半個月時間，可龔耀武應該這幾天就要讓老爹強行蓋章，偽造封頂的假象。
如果說他從一開始就為了跑，這麼久都等了，為什麼等不了這半個月呢。
畢竟雖然上一世他騙過了別人，可這個細節還是很容易成為風險，萬一有業主或者銀行較真去工地裡仔細調查…
基於這個問題，陳澤準備再去下一個目的地，儘快把應對之策全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