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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日,蘭山君在屋子裡跟著朱氏學規矩。她學得又快又好,可謂是舉一反三,朱氏對她讚不絕口,歡喜道:“山君,你真是聰慧。”

她原本以為怎麼著也要大半年才能把她之前的陋習改過來,沒成想竟然如此順利。這般下去,博遠侯府的宴席能去,過年的時候更能帶去各府裡面走動了。

因有了打算,便要準備許多東西。她遣人把三兒媳婦喚過來,道:“我想讓山君和慧慧穿一樣的衣裳,一樣的首飾,還要打一把相同的長命鎖。到時候齊齊整整的到各府去拜年,準能讓人叫好。”

三少夫人捧著她,“是啊,六妹妹英氣,七妹妹姣美,讓我看,就是滿洛陽也排得上名號的。”

朱氏一向溫和,拉著三少夫人的手道:“她們再好,都不及你。這幾個月若不是你幫著我管家,我哪裡能如此鬆快?”

三少夫人便笑起來,也覺得有這般通情達理的婆母是她的幸事。她頷首領命,“母親放心,我這就派人去珍寶閣裡取樣式回來,等母親和妹妹們選好了樣式,便讓他們緊著咱們的做,如此便能在過年之前將東西做好了。”

她臨走之前還笑著跟正在背世家譜的蘭山君道:“妹妹真是了不得,我小時候背世家譜可是用了許久的功夫。我聽母親說,妹妹才兩天就已經背熟了?”

蘭山君笑著搖頭:“我十六歲學嫂嫂六歲學的東西,還學得這般慢,嫂嫂快別抬舉我了。”

三少夫人就喜歡她這般懂禮的模樣。她當時知曉蘭山君要回來的時候還發愁過,就怕是請回來一尊市井大佛,脾性如同村婦,什麼禮也不懂,將家裡攪得雞飛狗跳的。結果人意外的不錯,她就舒了一口氣,也願意對她好些。

她問:“妹妹喜歡什麼顏色的衣裳?喜歡什麼樣式的紋路?”

蘭山君:“我不挑的。”

三少夫人稀奇的挑了挑眉。

飯菜口味不挑,衣裳首飾也不挑。說是沒講究,其實是沒底氣。她心裡倒是有些可憐她了,以為她是剛回來惶恐,什麼也不敢多要。

人總是喜歡憐憫弱小,她道:“那我就多選幾樣給妹妹看。”

蘭山君含笑:“多謝嫂嫂。”

三少夫人滿意的走了。朱氏很樂意看見家中和和氣氣的,又讓蘭山君放下世家譜,溫柔的牽著她的手去練字,“你的字很是不錯,不過瞧著像長久不曾動過筆了,到底生疏了些。今日便先練練底色,明日熟悉了,就開始抄寫太平經吧?等過年的時候,能給你祖父和父親送去兩卷太平經,便是最大的孝心。”

蘭山君低聲應是。

朱氏就坐在一邊給她研墨,由衷歡喜道:“你不知道,帶著你和慧慧去拜年,這是夢裡才有的事情,我時不時就做夢呢,夢見當年你沒去世,我就有兩個女兒了,那我在過年的時候就帶著你們守歲,放炮竹……”

她說著說著眼眶一紅,又落下淚來。

她的貼身婆子們便勸了起來,朱氏自覺不好意思,抬起頭去看蘭山君,生怕她被自己影響也落了淚,結果卻看見她愣在那裡,似乎是神遊去了。

她好笑著捏了捏女兒的臉,“山君?”

蘭山君回過神來。朱氏笑著道:“怎麼了?”

蘭山君搖頭,“沒什麼。”

只是突然記起了件事情。

她記得,上輩子因不識字,她沒有給祖父和父親“盡孝”過,過年之前也因“不尊教化”,被祖母和母親留在了家中,便也沒有跟著出門走動過。

她來洛陽的第一個年,有一半的日子是冷冷清清的。

好在她習慣了冷清,自娛自樂的從池子裡抓了魚出來烤著吃,將魚翅貼在了門上,寓意年年有餘。

母親瞧見了,卻又不高興,嘆息道:“山君,你要改。”

蘭山君覺得母親對她有偏見。

自己捉個魚又能怎麼樣呢?這事情換成其他人來做,只能算是一件閨閣趣事。但到了她這裡,因她不懂規矩,便成了蜀州蠻夷。

她說,“難道別人家的姑娘都不曾抓過魚麼?武將家裡的姑娘也不曾有?難道世家的規矩裡面規定過不許我貼魚翅在門上麼?”

她正襟危坐,做好了要跟母親理論的準備,但大戶人家的手段不是她能化解的。母親只需要抓了她身邊的人打,她就沒有辦法了。

她還記得,第一個為她捱打的是懸夏。她那日是帶著懸夏去捉的魚。

大過年的,懸夏手掌被打爛了,她的心便也跟著冷了下去。

這應該就是她跟母親不和的開端。

而現在,母親說,她其實無數個夢裡都想著帶她和慧慧一塊守歲,出門拜年……

她抄寫太平經的手一頓,水墨染了半張紙。

這張紙便不可用了。母親沒有責怪她,只是讓她換一張來寫,而後拿起廢紙看了眼,奇怪的道:“山君,你這個字,倒不像是跟著你家師父學的,我瞧著,沒有絲毫的佛禪意蘊在,倒是有一股……”

她斟酌著用詞,“倒是有一股想要衝破雲霄的氣勢。”

她看看蘭山君,又看看紙上的字,“你脾性溫婉,字卻不同,想來還是少年心性。”

這也不是壞事,朱氏笑著道:“人活著,是要有憑風好借力,送我上青雲的心志。”

蘭山君神色複雜,放下筆,終於定睛看向母親,“果真?”

朱氏:“果真。哪個少年人不曾這般過?”

但蘭山君卻記得母親上輩子曾責備她,“你的字鋒芒太過,等你什麼時候磨去了這股野心,便再跟我學其他的吧。”

兩輩子,同一手字,竟因她回府之後的不同,也變得如此不同。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執筆,垂頭低眸,一筆一劃的在紙上繼續抄寫太平經。

——但如今這些都已經不太重要了。

朱氏卻被她剛剛眼眸裡突然侵襲而來的悲慼弄得摸不著頭腦。但蘭山君一副虔誠抄寫太平經的架勢,她也不好在一邊打擾,便又去看小女兒。

恐是前陣子大雪著涼,蘭慧一直咳嗽不斷,現在才好一些。朱氏擔憂,“往後可得看緊了你,一點涼都不能受。”

蘭慧蹭進她的懷裡,好奇問,“母親從六姐姐那裡來?六姐姐今日學的可好?”

朱氏點頭,“她真是一點就透,跟你一般聰慧。”

只是……她猶豫道,“就是太懂事了些,這般顯得,顯得有些……”

蘭慧自小就跟母親要好,笑著道:“母親,你跟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朱氏就嘆息說:“也沒什麼。只覺得,她太懂事反而顯得跟我們生疏了。”

蘭慧不懂,卷著被子坐好,“可是母親不是很喜歡六姐姐的懂事麼?她要是不懂事,母親又該煩惱了。”

朱氏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透,“就你聰明!”

她笑起來,“也是,這才多久啊,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親切起來?她懂事一些,我也少勞累一些。不然我怕是要勞心不斷。”

結果這話一語成讖。沒幾天,蘭山君就惹了禍,讓她操心上了。

那日正好是臘月初十,連日陰雨綿綿的天終於放晴,鎮國公老夫人有了興致,便叫孫兒輩一塊去花園裡讀太平經。

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

她的兩個兒子都死在戰場上,丈夫和兒子回來又修道為兒子們祈福,她便也信了道——她之前信佛的。

為了佛祖不怪,她在府裡做了一場大法事,請白馬寺的方丈過來將佛像送走了。又辦了一場大法事,請了三清回來供奉,從此虔誠的跪拜,不敢有二心,更要全家老小也不能有二心。

家裡的小輩本就不多,三個少爺要去讀書,也不在府裡。

於是,讀太平經的便只有蘭山君和剛剛病好的蘭慧,還有三少夫人。

過去的路上,三人碰見了,蘭慧小聲朝著三嫂嫂和六姐姐傳授經驗,“一讀就是一整日,待會要向祖母求些好茶,不然喉嚨要冒煙。”

三少夫人新嫁過來快四個月了,卻是第一次跟著一塊讀太平經。她笑著道:“我從未讀過太平經,若是讀不好,祖母怕是會怪罪。”

蘭慧安撫:“不會的,祖母向來和善,只是虔誠得很,便勒令我們也虔誠起來。”

而後又去看蘭山君,擔憂道:“只是六姐姐……你讀的時候,怕是要遭罪。”

蘭山君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只當不懂,笑著問:“為什麼我要遭罪?”

三少夫人近幾日對蘭山君頗有好感,又兼兩人都算是這個家的“新人”,便對她上心了些,溫和解釋道:“你剛回來,還帶著蜀音……”

蘭山君做出一副仿然大悟的模樣,道:“如此這般,我便不去了吧?”

蘭慧和三少夫人卻不敢違抗老夫人。蘭慧出主意道:“六姐姐,待會你念小聲點,我和三嫂嫂念大聲些,可行?”

三少夫人在一邊笑著點頭,也不說讓她走的話,蘭慧還上前去摟著她,“走吧,六姐姐,走吧,我們給你打掩護。”

蘭山君無法,只能被拖著走。

待到了老夫人住的鶴鹿院,便坐在一側低聲唸經,並不多言。

對於祖母,她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與年少時候對母親的在意不同,祖母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祖母,更是沒少偷偷罵。

但是罵過也後悔,覺得自己良心不太好。

畢竟對於失去了兩個兒子的母親來說,她不願意聽見蜀音合情合理。蘭山君每次倔強得跪下去,毫不認輸,但晚上回去心裡又會升起一股愧疚感。

她以前就挺瞧不上自己這般的性子,認為是優柔寡斷,便去學那些爽利的人做派。但現在仔細想想,這是她天生心地柔善,是她懂得體恤別人的不容易,是無錯的。

她不用在深夜裡自責。

好在她現在也不會在深夜裡自責了。

她一字一句,低聲讀道:“得善應善,善自相稱舉,得惡應惡,惡自相從。皆有根本,上下週遍①。”

雖還帶著蜀音,但聲音不大,鎮國公老夫人聽著還算舒坦。不過瞧著蘭山君如此乖巧的模樣,她心裡倒是又起了一絲別的念頭。

她虔誠通道,希望兩個兒子死後能夠得道成仙,便也不願意家裡還有個信佛的亂了道場。

她靠在雕刻著仙人松鶴紋的躺椅上,慈愛的笑著道:“山君。”

蘭山君抬頭,眼神平靜。

老夫人像是不經意間提及,“我聽你母親說,你為你家師父和其他故人在白馬寺裡點了燈?”

蘭山君點頭,“是。”

老夫人便笑盈盈的道:“咱們家是不信佛的,曾有菩薩,也請走了,當初請走,如今再有子孫信奉,不是對菩薩不尊,也對三清不敬嗎?”

她好聲好氣一般道,“不若將你點的那四盞燈一併挪到道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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