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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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還沒有雙休，城裡的工人會在禮拜天休息一天。

鄉下因為下地要看天色，所以就隨意地多。

趕上接連下雨的天就一直休息，但像春耕秋收這樣重要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幹上十天半個月不帶休息的，連上學的小孩兒都會放假去幫忙幹活。

穆綿被拐那天是個禮拜一，那會兒春耕已經開始好幾天了。

將近一個禮拜過去，種終於是播完了，就是大隊長他們之前估摸著的下雨，到底是沒下下來。

不過這雨不管下不下，連著勞累了許久的鄉親們都能休息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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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綿家。

她爹穆富貴同志是不能休息的，只能等到禮拜天，今天才禮拜五，穆富貴同志還得上一天班。

不過雖然還沒到禮拜天，但穆富貴夫妻倆已經把禮拜天的事給安排出來了。

準確來說，不是安排。

是告知穆綿，禮拜天要去公社，主要是的行程是……

去郵局等她大哥打電話過來。

飯桌上，穆綿喝著魚湯，聽完她爹的話愣了一下，下意識重複了一句，“給大哥打電話？”

穆富貴：“上禮拜寫信回來說的，你忘啦？”

記憶裡確實好像有這麼件事，穆綿搖頭，“沒忘。”

清風大隊沒拉電，電話自然也是沒按的，想打電話只能去公社郵局，不方便得很。

再加上她哥穆卓這個工作性質，不確定性太多，就更加不方便了。

所以以前打電話確實都是穆卓先在信裡說他啥時候會打過來，然後穆富貴夫妻倆再去郵局等著。

也不是每次都能接到，畢竟信寄過來得半個多月。

大半個月能發生很多事情，要是趕上穆卓緊急出任務，電話自然打不成。

想到大兒子，穆富貴還多愁善感了一下，“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接到？上次就沒接到。”

這麼一算，已經大半年沒接到過了。

走了一年多，就接到過一次電話。

穆綿安慰老父親，“肯定可以的！”

穆富貴覺得有被閨女安慰到，哈哈一笑，“好！咱閨女運氣好，你說可以肯定可以！”

穆綿也笑了一下，面上看起來無憂無慮天真可愛，心裡卻一直在想她哥。

她可還記得上輩子鄰居奶奶說的話，說穆家大兒子是在突然聽聞妹妹不見了，奶奶又去世了後，出任務的時候沒的。

那現在她還在，奶奶也好好的，她哥的悲劇應該也是可以避免的吧。

想到這裡，穆綿悄悄鬆了口氣，決定等後天打電話的時候，要多叮囑她哥幾句，出任務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點。

穆綿心裡想著事，連晚上睡覺夢裡都全是她哥。

畫面裡，十一歲的穆卓十分興奮地看著媽媽給他生的小妹妹，一個勁兒誇妹妹長得真漂亮。

小小嬰兒長大了點後不愛說話，十幾歲的小夥子也還是喜歡得不行，一有空就把妹妹抱懷裡。

嘴邊時常掛著‘我妹妹真好看’，‘你妹妹沒有我妹妹好看’，‘我妹妹這叫文靜，你弟弟妹妹真鬧騰’之類拉仇恨的話。

甚至還偷偷把她背去上過課，當時給老太太嚇得不行，還以為孩子不見了。

可以說，除了老太太外，穆綿也是穆卓一手帶大的，穆富貴夫妻倆白天要幹活，陪閨女的時間還真沒兒子陪閨女的時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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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晚上夢，早上穆綿就起晚了點，醒的時候還有點恍惚，揉著眼睛開啟門，看見她媽時下意識問了一句，“我哥呢？”

柳雙翠點了點閨女腦門，“睡傻了啊？”

穆綿抬頭，反應了兩秒。

哦對，她哥在南方呢，坐火車都得三四天才能到。

思緒回籠，穆綿一邊舀水洗臉一邊問她媽，“我們明天啥時候去？”

柳雙翠：“早上，你跟你奶先去，王大爺應該會趕牛車，去晚了擠不上去。”

王大爺就是她們大隊負責照顧牛的，他沒家人，是一個孤寡老爺子，幹不了地裡的活，大隊長就給安排了這麼個活，好歹能養活自己。

穆綿瞭然狀，春耕結束了嘛，這兩天休息，估計是有不少人要去公社。

牛車就那麼大點，先到先得。

柳雙翠又道：“要是時間來得及，到時候再帶你去你小姨家看看。”

穆綿正把洗臉水往菜地裡澆呢，聞言停頓了一下。

說起來，她媽家那邊的親戚好像都是女同志比較有出息，除了她柳桃表姐外，小姨柳冬萍也很能幹，嫁到了公社，還在收購站幹著採購的工作。

經常跟車跑，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不怕苦不怕累的。

柳家除了她媽和小姨外，上面還有一個大舅柳德正，就是柳桃表姐她爹，再上面就沒人了，她姥姥姥爺都去世了。

她大舅柳德正現在是楊柳大隊的村支書，接了姥爺的班，幹得還挺好的。

不過穆綿也只在記憶中對她大舅有印象，這一禮拜過去，還沒見到過，倒不是柳德正不待見她這個外甥女，出了那麼大個事也不來看一眼。

實在是來不了，因為他上禮拜在路上不小心摔到了腿，不算很嚴重，但路一時半會肯定是走不了的。

柳德正三兄妹都是一家兩個孩子，柳桃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二十四歲了，早就結婚生子了。

穆綿那天在醫院見過，醒來時盯著她看的人裡面就有她大表哥。

柳冬萍家是兩個兒子，都比穆綿大，在公社上學。

因為知道柳冬萍這段時間不在家，所以在穆綿出了這事兒後，柳雙翠也沒特意跑去她妹夫家說。

穆綿拿著臉盆往回走，“小姨要回來啦？”

柳雙翠點頭，“估計就是這兩天回來。”

穆綿又問，“那要去看大舅嗎？”

柳雙翠：“不用，這一來一回的，來不及，到時候去公安局問問小桃，我估計你大舅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穆綿‘哦’了一聲，對於她媽的安排，她自然是沒意見的。

楊柳大隊和清風大隊在公社的兩個方向，一個東一個西，一來一回時間確實有點趕，如果去了當天晚上估計就得住那，不然肯定是要摸黑走夜路的。

結果她們這邊安排得好好的，事情卻沒按計劃來。

半下午的時候，柳雙翠出去挑水了，家裡兩個大水缸裡的水都見了底。

穆綿在廚房燒水，打算洗洗她的小短髮，她頭髮年前剛剪過，現在也沒長多長，還是隻到肩膀。

平時就雙側扎倆小馬尾，後面的扎不起來，就散著。

水燒熱後，她才剛把盆拿出來，然後就透過大門看到不遠處走來兩個女同志，手裡大包小包地拎著，其中一個眼熟地很，好像是她柳桃表姐。

但今天禮拜六，柳桃表姐按理來說不休息。

她剛這麼想著，便聽到她媽的聲音在院牆外響起，很驚訝的樣子，“你們怎麼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挑著兩桶水進了院子。

柳冬萍直直朝著穆綿而來，“來看我外甥女，你以為來看你啊！”

話剛落，穆綿便落入了她小姨的懷抱中。

其實也不算抱，是她小姨蹲下捏著她胳膊就上下打量，一副生怕她缺了胳膊或者少了腿的樣子。

柳冬萍跟柳桃一樣，都是一頭幹練的短髮，英姿颯爽得很。

眼看人眼眶要紅，穆綿趕緊開口，“小姨我好著呢！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柳冬萍被逗笑了，揉了揉外甥女頭髮，“好就行！你媽不像話，出這麼大事不跟我說一聲。”

她常去收貨的地方就那麼些，多打兩個電話還是可以聯絡上的。

柳雙翠呵了一聲，“跟你說了你能幹啥，飛回來？”

穆綿扭著腦袋，看看她媽又看看她小姨。

這姐妹倆只差了兩歲，兩人性格又極其相似，都是一樣的強勢，所以幾乎是從小就吵吵鬧鬧著長大。

柳冬萍放下外甥女，站起來一副要跟自己姐姐好好理論理論的模樣。

穆綿一看這架勢，趕緊扯了扯她小姨衣袖，“媽惦記小姨呢，早上還在說明天要去你家，沒想到小姨你先過來了，親姐妹就是心有靈犀！”

柳冬萍笑出聲，好笑地看著外甥女，“你還知道心有靈犀呢。”

穆綿揚揚下巴，“在我哥書上看的！”

柳桃稀罕地把小表妹抱了起來，“真聰明！可要好好讀書，說不定咱家以後還能出個大學生呢。”

一聽這話，穆綿心裡先想到的是…………

高考很快就要停了，等七七年她就二十二歲了，也還年輕，剛好能考！

穆綿一本正經點頭，“好！”

表姐妹倆親香著，旁邊柳雙翠在看柳桃和柳冬萍帶來的東西。

柳雙翠看著姑侄倆，對柳冬萍道：“大包小包的，家裡以後不過了啊！”

柳冬萍一副不想理她姐的表情，“我給小綿的，你別動！”

穆綿抱著柳桃脖子，看向柳冬萍，說著跟她媽差不多意思的話，“小姨我有呢，我有好多，是人家感謝我的，有布有鞋子，還有吃的喝的。”

她懂她媽的意思，是怕小姨拿東西給她們，婆家有意見。

她小姨夫熊茂學人還行，兩個表哥也是正常人。

不好相處的是熊茂學他媽，老婆子有點勢利眼，覺得鄉下的都是窮親戚。

熊茂學還是獨子，得養他爸媽，所以她小姨是跟婆婆住一起的，平時婆媳倆沒少幹仗。

柳冬萍一臉不容拒絕的樣子，“好東西還嫌多啊，跟你媽一樣，是個不會享福的。”

這話穆綿沒法接，看向她媽，結果就看見她媽一副懶得再說的表情，估計是想私底下跟她小姨說，不想讓她們小輩聽。

柳雙翠又把目標指向柳桃，“小桃你日子也不過了？”

柳桃帶的東西也不便宜，是一個暖水瓶還有一個水壺。

水壺是有帶子套著的，可以掛在身上，綠油油的，一看就是稀罕貨，供銷社都沒得賣。

柳桃笑了一聲，“二姑你這可就冤枉我了，這可不是我買的，是局裡一致決定獎勵綿綿的。”

穆綿不知道這事，語氣小驚訝，“獎勵我？”

柳桃：“是啊，打拐小英雄！”

話落又補充道：“不然我今天下午哪能過來，我這一趟可是公辦。”

穆綿來了興趣，‘嗖’地一下就從她表姐身上梭了下來，跑到小木桌旁對著水壺稀罕了一番。

柳桃看著小表妹道：“那幾個柺子手裡訊息真不少，估計是不想挨槍子，全都交代了，我們還摸到兩個小孩兒被賣的地方，應該能救回來。”

穆綿視線從水壺上移開，看向她表姐，關心道：“已經去救了？”

柳桃點頭，“嗯，老楊帶著人去的。”

穆綿露出個笑容，“那就好。”

看小表妹稀罕水壺，柳桃就幫忙把帶子給理了理，然後讓小表妹背上，“都是局長拍板給你的，這個水壺還是他私掏的腰包呢。”

其實這件事，要是換個大人的話，多少要給評個獎，但人是個小孩兒，就有點不好搞，所以最後商量了一番就給了這些。

穆綿喜歡得很，由衷感嘆，“桃子姐你們局長也太好了。”

她都沒想到會有獎勵！

柳桃逗人，“不給東西就不好了？”

穆綿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給東西也好。”

給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