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冷的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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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點，演員片場到位。
導演高群舒掛著兩個腫脹的大眼袋，顯然昨天休息的不太好，哈欠連連。
不用看臉色張遠都知道，昨天賣片一事，導演談的並不順暢。
“高導，早上好。”
“哦，張遠來啦。”導演擠出一個笑臉來。
“導，昨天晚上我和洪雷哥他們吃飯討論劇本，有幾個新想法。”
“啊？”高群書抬了抬眉毛。
這小子真厲害，一會一個想法，關鍵這些想法還都挺實用。
“你說說看。”
張遠早就盤算好了一切，開口就說。
“有兩個地方。”
“其一，是劇情中劉華強派手下擊殺宋老虎。”
“按照劇本中所寫，只是金寶偷襲，一槍崩了宋老虎，反派下線。”
“這麼拍的話，其實還是和之前夜戲封彪那場戲一樣，有點太過直白，沒有體現出劉華強這個人物的狠辣和梟雄氣質。”
高導點了點頭，的確如此，之前看劇本時他沒想這麼多，可聽張遠一說，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
真到了開拍他再覺得不滿意，又得像上次一般浪費不少時間和膠片。
時間和膠片可都是錢，他現在就缺錢！
“那你覺得該怎麼表現呢？”
高群舒拿起煙，想起了上回張遠提意見時吹他火，便把煙又放下了。
“故事進行到槍殺宋老虎這個階段的時候，劉華強應該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張遠很自然的坐在了導演身旁，而劇組其他人對這個群演出身的小演員與導演並排而坐，有說有笑並未有絲毫詫異。
大家早已習慣。
“而且劉華強也知道自己已經被警察給盯上了，別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可他是撞了南牆不光不回頭，還要把牆撞破的性子。”
不光不回頭，還要把南牆撞破……高群舒小聲嘀咕了一句，心說這話有意思，一會加到臺詞裡。
“那麼情況就變成了劉華強要在警方的天羅地網之下殺人，這是背景。”
“按照劉華強這個人物狡詐的性格，他不可能魯莽的安排手下去殺人，肯定得有計劃，甚至要想辦法擾亂警方的視線。”
“怎麼個擾亂法？”高群舒的興致被勾了上來。
“不如這樣，在槍殺宋老虎的計劃階段，加上這麼一段內容。”
“劉華強知道警方在抓他，所以特意安排手下在兩區交界的位置殺人，這樣一來因為轄區不同，警方內部不同派出所需要協調辦案，會浪費大量時間，以此來分散警方的精力，拖慢警方調查的腳步。”
“這樣就能體現出劉華強的陰險狡詐，人物更立體。”
張遠說完，高群舒愣了會，隨後抓住了他的胳膊。
“張遠，你老實說，以前是不是混過黑啊？”
“你咋知道的這麼清楚呢！”
利用警方不同轄區之間的配合來拖慢節奏。
高群舒都驚了，沒幹過這事得人能想得到？
但這一小段情節便能體現出正邪兩面的暗中較量，還能增加故事的緊張感，最最關鍵的是，這種情節幾句臺詞就能表達，好拍不說，還不費錢。
“高導你別開玩笑，我還沒說完呢。”張遠趕緊糊弄過去。
“這段劇情之後，警方對劉華強的調查愈發嚴厲，劇本里寫道。”
“警方以劉華強的弟弟劉華文病危為誘餌，想要讓劉華強在醫院露面，來個甕中捉鱉。”
“而劉華強也猜到了這有可能是警方下套，隨後半夜前往，經過反覆試探後識破警方計劃後驚險脫身。”
高群舒點點頭，劇本就是這麼寫的，這段非常精彩。
“這段劇情很豐滿，但缺了一塊。”
“缺什麼？”
“缺的是劉華強的糾結！”張遠終於引出了正題。
“應該說，整部片子裡，劉華強殺了這麼多人，其目的就只有一個，為自己的弟弟報仇！”
“弟弟劉華文是他唯一的軟肋，不去醫院，有可能見不到弟弟最後一面，去醫院，有可能被警方逮捕。”
“作為一名梟雄，他肯定會糾結，會掙扎，這個過程劇本中並沒有表現出來。”
高群舒低頭一想，的確如此。
如果表現劉華強的糾結，就能讓這個人物的性格更加充實。
“導演，您看過《肖申克的救贖》吧。”
高群舒點點頭，只要是乾電影有誰沒看過這部經典大作。
要是沒有《阿甘正傳》，《肖申克的救贖》絕對能拿奧斯卡，而且作為業內人士，高群舒很清楚，拋開價值觀輸出不說，單論故事，《肖申克》明顯更優秀。
“這部電影中有一個經典鏡頭，男主安迪越獄後在暴風雨中張開雙臂，擁抱自由。”
“咱們也可以來一場戲，讓劉華強在暴雨中沉思糾結，讓雨水沖刷自己的壓力和煩惱。”
黑老大在風雨中孑然而立……高群舒想象了一下畫面，隨後一拍巴掌。
“有意思。”
孤獨，脆弱，彷徨，不安，這些元素都能用這個場面來表現，展示出劉華強強硬外表下的空虛和無助，人物層次感暴增。
不過高導很快皺起了眉頭，拍暴雨戲有一個問題。
費錢！
租借一輛消防車人工降雨，一天就得大幾千，還得給水費，代價高昂。
劇組資金緊張，因為缺錢片子都壓縮到了20集的內容，這主意雖好，但哪有閒錢呀。
“高導，擔心成本呢？”張遠笑著問了句。
“是啊，咱們這兒的情況你也知道……”
“高導，伱看那兒。”張遠沒等對方說完，便抬手指向遠方。
高群舒順著他的胳膊看去，遠處正有一大團黑雲在緩緩靠近。
“我昨天看了天氣預報，今天暴雨！”
高群舒張大了嘴巴。
老子最多白嫖酒店大堂拍戲，這小子直接白嫖老天爺！
其實張遠真正的目的是這場雨戲，因為暴雨可遇不可求，為了拍攝導演肯定得調整拍攝計劃，這樣便會給李景翔騰出學習的時間。
而他之所以提出兩個修改意見，其實前一個是煙霧彈，只是為了掩藏自己的真實目的罷了。
“好，就這麼幹，你去幫我把洪雷喊來。”
不一會，導演便向全劇組下達了調整命令，原本今天拍攝的內容延後，臨時插一場戲。
得知此事的李景翔目瞪口呆，滿臉不可置信的來到張遠身邊。
這小子不會是神仙吧，他是怎麼讓導演調整拍攝計劃的？
“景翔哥，現在你有一天的時間，趕緊找人學摩托去吧。”張遠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我找誰學，現找學校也來不及呀？”
“你去路上找輛摩的，給100塊錢誤工費，讓人家教一下不就得了。”
艹，我咋沒想到呢……李景翔覺得自己和張遠一比就是個豬腦子，不會轉彎。
【收到來自李景翔的感謝，演技+5，微表情+3，眼神表達+3！】
張遠點點頭，也算沒讓我白忙活一場。
他這一通操作，喜了高群舒，樂了李景翔，可苦了孫洪雷呀！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片場，張遠和其他幾位演員一同躲在傘下，邊唱邊看孫洪雷淋雨拍戲。
那可是真淋雨啊！
就憑身體硬扛著，還得表演，體現出角色的情緒。
“孫洪雷真是幹這個的。”張遠在心中誇了句。
反覆幾次，淋的跟落湯雞似得，沒有一句抱怨，哪像後世那些仙女鮮肉，滴水不沾，就怕化了自己的妝。
一個上午反反覆覆，這場雨中獨立的戲才算拍完，剛好雨也停了。
張遠隨著大夥一起去吃飯，就這會兒，一隻溼漉漉的胳膊從身後鎖住了他的脖子。
“你小子跟我有仇是吧！”
孫洪雷那雙小眼睛惡狠狠的對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