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龍鳳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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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沒有半點防備，被踹出去時站在附近的臣子們也眼疾手快地閃開，讓他在地面上摔了個結實。

看著王離剛收回的腳，王賁嘆氣撫額。

這臭小子，自己剛囑咐他穩重行事，一時沒看住就這般衝動！

杜衍上了年紀，身子骨本就不硬朗，這一下摔得他老眼昏花。伸手一摸，額頭上竟還見了血。

但他此刻已顧不得身體上的痛楚。

始皇帝眼底的寒意如實質性般讓他骨脊發涼。

“陛下，老臣與楚夫人清清白白，從未有不軌之心，還望陛下明鑑！”杜衍跪拜著辯解。

嬴政對他這避重就輕的答話並不滿意。

既然天幕已證實這孩子是他血脈，杜衍忙著撇清關係，反倒像急於隱瞞更為隱秘之事。

嬴政突然憶起他父王早亡，呂不韋干政，讓他稱其為“仲父”的不愉快經歷。

後世謠傳雖不可信，但也絕非空穴來風。莫非，阿玉這些年一直受杜衍鉗制？

嬴政看向杜衍，心裡已湧現幾分殺意。

哼，隱瞞也無用。真相究竟為何，天幕會告知朕答案。

【關於乾昭女帝的身世，我還是從她出生時說起吧。】

大秦眾臣明目張膽地豎起耳朵。

他們也實在好奇。

【公元前241年，五國攻秦。［注］也同樣是在這一年，秦王后宮，楚夫人誕下了秦王政的長子。】

【秦王政大喜，給長子賜名——扶蘇。】

主播剛說到這，突然發現了一位新觀眾發言。

【我在太空開機甲：扶蘇？這哥們兒名字還挺好聽的。】

【頭癢，要長腦袋了：……你這id和ip地址，是那個學校的軍校生吧？這個時間還有閒心瀏覽星網？】

【我在太空開機甲：軍校生就不能放假休閒嗎？不過我以前在課堂學的歷史都是朝代更迭與其它國家的紛爭等，從未如此具體深入地去了解某位皇帝的生平。主播，你繼續講，我對這段歷史很感興趣。】

說完後，他在直播間投擲了一枚金幣。

對於這位捧場的觀眾，一隻貓餅給予了和善的回覆。

【感謝老闆打賞！相信很多不瞭解歷史的朋友們乍一聽到長公子名字時，都會有類似的感觸。扶蘇一詞不僅聽著溫文如玉，寓意也是挺好的。】

【扶蘇在古語裡象徵樹木枝葉繁茂。秦王政給長子取名“扶蘇”，明顯對這位長子寄予厚望，盼他如大樹般茁壯成長成才。如無意外，扶蘇公子便是秦國最為正統的繼任者，大秦的秦二世。】

大秦眾臣紛紛默契點頭。

不錯，陛下的確對長公子疼愛有加。

不過……這如無意外，怎麼聽著感覺怪怪的？

【然而，秦王政不知道的是，楚夫人這一胎，其實是龍鳳胎。】

嬴政眉宇微蹙。

阿玉竟是與扶蘇一同降世？

宗正驚掉了下巴，目光有些哀怨地望向楚姬。

……夫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有什麼好瞞的呢？

楚姬苦笑一聲。

竟是龍鳳胎麼……那個孩子若與扶蘇一起出生，後續那些糟心的事情怕也不會發生了。

【眾所周知，古人是很注重子嗣的。龍鳳胎由於稀少，更是被視為祥瑞，吉兆。可偏偏，楚夫人這對龍鳳胎並不是同一天出生的。據乾朝史料記載，熙和公主要比扶蘇公子晚降生十幾天。】

【初為人母的楚夫人當時嚇壞了。她覺得這個孩子是妖孽，會連累到她和剛出生的長子。在偷偷生下熙和公主後，她徹夜難眠。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派了一名信任的宮女，讓其將孩子扔到後宮的一處枯井裡，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要吃一條魚：啊？！這也太殘忍了吧，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欸！】

【頭癢，要長腦袋了：未知其苦，不予評價。不過古人是挺迷信的，萬一被視作妖邪，很可能會被火燒祭天哦。且當時五國攻秦，她身為楚國公主，壓力應該挺大吧。為了一個可能會被視為妖孽，順利成長也無法帶來權力的公主，為何要冒險搭上自己的性命和長子的前途？楚夫人深思熟慮，最終做出了對她有利的抉擇。】

【我在太空開機甲：……的確如此，只能怪造化弄人了。不過龍鳳胎有一胎晚出生，在醫學上應該算是正常現象吧？】

【是的。只需隨便在星網上一搜，別說晚出生十幾天，就算晚出生兩個月的例子都有！不過古代醫學不發達，無法合理解釋這類現象，也難怪楚夫人會恐懼。】

宮內的不少太醫令和天下的巫醫們對此感到訝異。

這竟是正常現象？倒是他們孤陋寡聞了。

【如果熙和長公主真如其她公主一般，在宮裡受寵愛長大，恐怕就沒有乾昭大帝的存在了。只能感慨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阿玉聽到這裡，悄悄抬頭。

……天意？

楚姬彷彿抓到一根落水的稻草，哽咽著道：“陛下，是我愚鈍，我知錯。”

難道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越想要什麼，卻偏偏失去什麼。

嬴政面沉如水，冷厲的眸掃過諸位臣子：“等天幕散去，朕自會按大秦律法，一一問罪懲處。”

杜衍身軀微顫。

【那麼被放棄的熙和長公主為何能存活呢？這裡就要提到楚夫人交代的這位宮女了。她名為柳，除去是楚夫人的貼身侍女，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楚國謀士——杜衍的下屬。】

這天幕害我！

杜衍伏跪在地，不敢直視嬴政的面容。

王離衝著王賁興奮地眨了眨眼。

嘿嘿，阿父，這老頭子果然跟公主一事有牽扯。我踢的不錯吧？

王賁板著臉，不予回應。

朝堂之上，擠眉弄眼，成何體統。回去就安排家法伺候，不然這小子指不定哪天給他捅出個大簍子。

【宮女柳接到楚夫人的命令後，並未如實照做。她找了當時值守宮門的小情人侍衛，運作一番，悄悄將熙和長公主送出了宮。】

【事發突然，當宮女柳抱著孩子找到杜衍時，杜衍也有些無語。他受楚王密令，為探情報而來，可不是要白白給秦王政養孩子的！若這是一位有秦王政血脈的公子，他可能還會起幾分投資的心思。然而，這只是一位毫無繼承王位資格的公主。】

【不過咱們也有一句古話，叫做來都來了。宮女柳費盡心思都把孩子抱過來了，現在扔了也麻煩啊！杜衍只能捏著鼻子先把孩子收下了。】

【好在剛出生的熙和長公主長得白嫩，不哭不鬧，這讓杜衍火氣消了一點，逗弄了一會兒，安排人手給她找了個奶孃。】

【我在太空開機甲：難怪這位熙和長公主日後能當上女帝，原來在出生時就天賦異稟，懂得討好他人嗎？】

【……不，她只是快被餓暈過去了，沒力氣哭鬧。】

【頭癢，要長腦袋了：哈哈哈哈，笑死。那時候的她只是個嬰兒，能有什麼心思！不可否認乾昭大帝對時代的貢獻，但也不要過度神化！】

嬴政看得直皺眉頭，但也不忘下詔。

“趙高，派人捉拿宮女柳。另外，查證那名與她交好的侍衛，一併拿下。”

趙高：“諾。”

【杜衍起先並未將這位公主放在心上。古代小孩的夭折率還挺高的，就算精心養著，一場高熱也能輕易奪走他們的性命。幸運的是，熙和長公主並不在其中之列。哪怕在杜衍並不重視，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她也順利成長到了六歲。】

【公元前235年，杜衍悄悄與楚夫人見了一面。具體談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不過也就是這次會面，他意外見到了秦王政的長子，公子扶蘇。】

【因為是龍鳳胎，扶蘇公子與熙和公主兩人容貌極為相似。】

【杜衍回到家後，仔細審視著自己一時興起，養到六歲的秦國公主。他這幾年並未給楚國傳遞出有價值的情報，在楚王那兒越來越不受重視。政治上的失利讓他湧起了對權力的無限渴望。加之秦國日益強大，他效力楚國的信念逐漸動搖。在野心的催使下，他決定靠出賣楚國同僚訊息，在秦國謀官職。】

【他成功了。】

【嚐到的甜頭讓杜衍心裡更為自信。不久後，他生出一個歹毒又瘋狂的念頭。】

【他終於想起要給養在後院的秦國公主取名。】

一隻貓餅說到這裡，實在不想演繹杜衍的神態，決定切一段影像影片生動概括。

眾臣見到天幕抖動了一下，畫面出現了一個身著秦國服飾的中年男子。

他抓著年僅六歲的女童肩膀，眼神寫滿了貪婪：“從今往後，你的名為玉。而我是你阿父，生你養你，你當聽從我的命令。”

女童生得冰雪可愛，但又懵懵懂懂：“……玉？”

杜衍很高興，繼續誘導：“對，這是你的名。那麼，阿玉該喚我什麼？”

六歲的女童心智尚不健全，杜衍輕而易舉得到了他想要的答覆。

“……阿父。”

觀看的大秦眾臣兩眼一黑，心裡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詞——

認賊作父。

蒙恬看向杜衍的眼神與看待死人無異。

咚——！

天幕裡那道稚嫩的話音剛落，一摞竹簡猛地砸向了杜衍的腦袋！

杜衍被砸得險些昏厥過去，但為了小命，他還是強忍著痛楚求饒：“陛下，臣那時鬼迷心竅，誤入歧途，臣知錯！願陛下念臣舍楚投秦，撫養公主之微功，赦臣不死。”

王離心裡嘖嘖：好不要臉！

就連頗有心機的李斯都連連搖頭。

杜衍此人路走窄了啊。

他李斯也是楚國人，同樣貪慕權勢，舍楚投秦。但他一路的晉升皆靠自身的真才實學！絕非杜衍這般投機取巧，妄圖操控公主以達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