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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君林牢記著自己的任務:先穩住薛倫,不讓他太早知道高克威去幹什麼了。

侯爵超品,左右布政使都是從二品。

不論是論品級還是身份,又或者是年齡,楊君林都很謙恭:“督臺大人離了府城已有三日,也不知何時能回來。薛侯,我這也是急啊。”

從成都府城去新都縣,距離不過四十餘里。

便是用雙腿急行,有兩個時辰也就夠了,府城周圍的道路不算難走,成都府也大多是平坦地勢。

薛倫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進門之後客套好多輪,現在還沒說到重點。

他開口問道:“楊藩臺,不知何事如此著急,還請明言。”

“四川地廣路險,各族民風彪悍。全賴薛侯總鎮四川,威服各衛!”楊君林繼續拍著馬屁,再次擺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有幾息,隨後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想必督臺和侯爺都是關心的。萬壽聖節,王爺及陽武侯、成安伯都要入京。算算時日,只怕是八月就要動身,那之後正是秋收時節。這四川軍務,怎麼辦?”

“楊藩臺,此事急也急不來。”薛倫只是平靜地回答,“八月才動身,這不是還有數月嗎?陛下會有安排的。”

“是,是。”楊君林點著頭,“只是薛侯此次入京後,以薛侯之德高望重、功勳卓著,必定另有重用。四川都司情形複雜,我實在擔心屆時會出亂子。當然,我知道對薛侯而言,此時冒然請奏軍務安排之事恐節外生枝。但為四川百姓著想,為了夏糧秋糧著想,我不得不關心這件事啊!”

薛倫微微皺著眉思索著,隨後狐疑地看了楊君林一眼。

楊君林被他看得心裡一咯噔,隨後苦笑道:“薛侯勿怪,去年今年,督臺大人都倡議官紳自繳田賦。去年情形,薛侯是知道的。今年若都司不穩,那我這邊就更難了。”

“既如此,楊藩臺自可與費公商議,上疏請奏啊。費公得到了訊息,自會盡快回成都府。”

薛倫狐疑的是這個時間點。還有幾個月呢,費宏還沒回來,急急忙忙地商量什麼?

費宏總督四川軍政大事,楊君林這屬於額外多操心了?

說一千道一萬,如果夏糧秋糧出了問題,跟他這個總兵有什麼關係?那是楊君林的工作。

“這事也離不開薛侯。”楊君林試探地看了薛倫一眼,“薛侯,我與張偉不熟悉,不知他為何會謀逆啊?”

薛倫心頭一凜站了起來:“我身在四川,如何知曉?楊藩臺,都司之事,我自會請奏,藩臺與費公若擔憂,也可上疏。若無它事,我還有軍務要忙。”

楊君林人雖然來了,但還是這麼扭扭捏捏。

那樣的話敢隨便試探嗎?說出口了就已經是反意昭然!

現在薛倫一聽他似乎想閒聊一下張偉謀逆的事,馬上就是這個反應,楊君林心頭一寒。

避之唯恐不及的這模樣,真的會像高克威認為的那樣被架上去了就下不來臺嗎?

在薛倫的“禮送”下,楊君林訕笑著到了門口。

貴為一省左布政使,哪怕大著膽子到了這裡,這件拖延一下薛倫的“小事”也沒做好。

就在此時,他看到了一個武將快馬趕來。

定睛一看,這是今年年初剛剛從京裡隨郭勳一起被“趕”出神機營的龐鱗,如今成都左護衛的衛指揮使。

這成都左護衛,原先是蜀王三衛之一。一開始是中衛和右衛被併入了南京留守衛,後來,左衛也更名為成都左護衛,歸四川都司管轄。

龐鱗到都司衙門口勒住了馬,下馬把韁繩交給了門口雜役,而後先到門房那邊通報:“成都左護衛指揮龐鱗請見總兵,有緊急軍情!”

先說完了才回頭轉身走到楊君林這邊來行禮:“末將見過藩臺!”

“……龐指揮,成都左護衛能有什麼緊急軍情?”楊君林正色道,“莫非眉州那邊張御史出了什麼事?”

成都左護衛的駐地在成都府南六里,眉州在成都西南方,楊君林這就是隨便找了個原因,以顯得自己過問一下軍情是因為擔心政務。

“請藩臺恕罪!”龐鱗仍舊守著禮,沒多說,也沒多看他。

“龐指揮,侯爺請你速速上堂稟報!”

就這簡短的客套之間,薛倫的親兵已經接到訊息趕到了門口,讓龐鱗趕緊進去。

龐鱗對楊君林再拱了拱手,大踏步地往都市衙門的正堂趕去。

“……老爺,是仍舊騎馬回去,還是坐轎子?”

楊君林聽到隨從的話卻充耳不聞,雙眼驚疑不定地看著都司衙門的大門裡面。

沒可能的,古往今來,哪有文官造反能成的?

高克威覺得大家都已經是必死了,可是……就連楊君林這個幫李翔與鄭家牽線搭橋了的人,這個費宏在四川的“舊黨骨幹”之一,都感覺並非全無活路。

大不了轉投新黨嘛,之前只是對新法要義沒有領悟透嘛!

楊君林往都司衙門的門口踏出了一步之後又停了下來。

可是高克威不怕自己出賣他來立功嗎?

是了,接任四川左布政使這兩年多,高克威知道自己太多把柄了。

這傢伙為什麼膽子敢那麼大?他是不是做了什麼比自己為李翔與鄭家牽線搭橋還要嚴重的事?

現在,高克威的行徑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造反,他若不成被擒,定會攀咬自己是同謀!

被裹挾了啊!

要出賣他,也該是之前高克威離開了布政使司衙門就立刻到薛倫這裡來直接告發!

現在再去,已經多添一道確實有過想拉攏薛倫的罪責。

“老爺?”他的隨從疑惑地再問了一句。

只見楊君林渾身陡然一哆嗦,汗珠從額角沁出來。

他邁出了一步,這一步還踉蹌了一下,明顯是退有點軟。隨後,他就快步趕往都司衙門,直接就往正堂趕。

“藩臺大人,侯爺正在……”

“我有緊急軍情!”楊君林陡然想通了一般,跑著奔到了正堂門口,還沒進去就大聲喊著,“薛總兵,大事不好,快率兵趕去新都,高臬臺要謀反!”

……

時間雖然只過去了一個時辰多一點,但從成都府到新都的快馬早已抵達。

高克威並不在這裡,來的只有一騎。

這一騎到了新都縣,沒有奔楊家而去,而是轉到了縣郊的一個宅子裡。

他進了院子立刻喊道:“許家主何在?”

一個四十來歲士紳模樣的中年人很快從後院趕到了正堂,看著這個人。

“臬臺大人親筆信!”

他毫不猶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過去,中年人趕緊拆開了信封,抽出裡面的東西之後,只見有兩份。

一份是一張蓋好了印的公文,另一張則是真正的信。

中年人看到了信的內容,臉色陰晴不定。再看了看公文,他咬了咬牙對管家說道:“把臬司衙門的袍服都找出來,讓大傢伙換上!速速把細軟收拾好!”

管家臉色也是一變,然後一言不發匆匆離開。

這時,中年人才對來送信的這人說道:“你還有一封信要送吧?去了之後,告訴他,讓他率商隊在新繁縣外龍藏寺等我們,一定要備好一路抵達松潘的口糧!”

“是!”

送信之人利落地離開了。

這位許家主這才趕忙去了後院,他的小妾見他急急忙忙地過來,擔心地問:“出了什麼事?”

“跟我進屋!”

到了後院之時,又對跟過來的一個年輕人說道:“你把家僕都喊過來。”

年輕人凝重地點了點頭,那小妾見狀更慌了。

跟他進了裡屋臥房,只見他拿出一個鑰匙開著櫃子裡的鎖。

“老爺,到底怎麼了。”

許家主一言不發,開啟櫃門之後只背對著她:“伱先轉過去,別偷瞧!”

語氣凌厲,小妾不敢不從。

片刻之後,就感覺自己被他從身後抱住了:“老爺,大白天……”

話說到這裡就再說不出來,因為她的嘴巴被捂住之後,馬上就感覺喉嚨一涼,隨後便是劇痛與掙扎。

就在意識漸漸消散之際,她又聽到外面老爺的義子正說道:“一個個進來,老爺今天聽到喜訊,人人有賞……”

等她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許家主眼神冰寒,繼續收拾起櫃子裡的東西。

而屋外,時不時傳來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又有拖動的聲音。

等他把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了兩個大包袱裡提出去時,就見裡屋外面的屏風後已經堆起了五人。

第六個僕人則剛剛進屋轉過擋住門的屏風,他那義子守在門口繞過屏風的這個口子那,還沒等著僕人看到情形驚叫,已經徑直上前捂他的嘴,拽到屏風之後就拿匕首抹過喉嚨。

許家主冷漠地看了看人數,點了點頭。

也就內宅裡用了六個僕人。

把兩個包袱遞給了他:“洗好,換身衣服。等我們離開半柱香之後,直接澆好菜油,點火燒了宅子,然後帶著這些趕去西南河邊碼頭,僱好船之後往下游開出五里,殺了船伕等我們。能不能行?”

“冇問題!”他開口就是廣東腔。

許家主點了點頭,出發趕往前院。

在那邊,管家已經把一套官服給他準備好了。

搖身一變,他就成了按察使司的司獄。

而前院裡,則是齊齊整整二十七個臬司差役,個個都佩了刀。

管家又遞上了一個盒子,開啟之後,裡面竟是一份聖旨,一個令牌,另一份有三司及費宏用印的公文。

許家主知道這些都是假的,聖旨是高克威曾經接到過的正德朝舊聖旨,令牌和那份公文都是偽造的。

但他不在乎。

看著面前這些子弟,他沉聲說道:“前年在外行商,我們都逃得一命,幸賴臬臺大人收留!狗賊搞什麼新法,搞得我們個個都家破人亡,今天就是報仇雪恨之日!你們怕不怕?”

眼前這二十七人都沒出聲,但都搖了搖頭。

“到了楊家,其餘不用管,綁了楊家人就跟著我走。出了城往南走西,會有船等我們。到了新繁縣,就沒人再抓得住我們了。行事要快,都明白嗎?”

有這假聖旨在,有臬司衙門的官服,這新都縣內縱然有人來察問情況,也不敢阻攔。

許家主知道現在是趕時間,再不遲疑:“儀仗都舉起來,走!”

很快,這個新都縣東南郊的宅院裡,就這麼走出了許多臬司差役,為首還有一個騎著馬的小官。

早有準備的他們藏身的這個地方,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家。

附近的鄉里都知道,這只是一處某個大官家據說守祖墳的人。

現在,等不遠處有些在田間耕作的人看到了這隊官差,也不知道他們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這隊人就這麼急急忙忙往新都縣城趕去,離縣城不到三里地,在他們快到縣城時,遠處燃起大火的宅子從這裡已經看得到一縷濃煙。

此時此刻,高克威卻已經脫下了官服。

他出了成都府城之後,走了不久就換好了便服。

如今,他和他的親兵都已經把儀仗和官服丟在了一處小院,又從小院裡帶出了幾個人。

坐在前往灌縣的船上,高克威滿臉沉鬱。

頂多拖個兩三日,現在就看他們能不能及時知道自己往哪逃了,調兵遣將能不能及時堵住。

“到了灌縣就上岸,走玉壘山、雞宗關,只要到了嶽希蓬司,過了七星關,就不會再有大問題。”高克威沉聲吩咐,“風不夠,就多搖搖槳!”

造反?造個屁的反!

如果不是因為五軍營裡譁變的城守十營裡有自己透過張偉的關係塞進去的兩個把總、一個千總,他高克威至於這樣?

高克威坐在船艙裡緊張地看著周圍。

李翔屍劾的事,楊君林一定脫不開關係。

可自己只是憑按察四川、兵備諸事上結識了一些地方將官,而後在姻親和田地、軍屯等事上透過楊君林與張偉搭上了線。

現在,高克威也不清楚京裡究竟是什麼情況。

張偉招沒招,他真的不清楚。

可是傳來的訊息裡既然是城守十營譁變,那他高克威死定了。

只能逃!

夔州、重慶、保寧府、建昌衛……收到了信的全會坐立不安,薛倫就算不敢造反自保,也會有許多地方要滅火!

高克威不信這麼多地方沒有一個人因為怕而擁兵自保的。

而他,大不了先躲去朵甘倉溏招討司!

就在這時,那許家主等人終於高舉著供在抬輿裡的那套聖旨令牌什麼的,在其他人的議論紛紛之中趕到了楊府家門口。

成都府北面,郭瓚率領五百騎正趕往新都。

薛倫面前,楊君林現在是跪著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我只知道他要去新都,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別的安排啊!”

甲流,工作……不是全職,你們見諒,今晚勿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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