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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州城內，如同蝗蟲國境，一片狼藉。
入眼之處，硝煙瀰漫。
有許多穿著破舊盔甲的流寇正在往城中某處搬運屍體。
城裡的普通人逃的逃，死的死。
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們絕對不會想到，嶽州城居然會成為第一座淪陷的府城。
嶽州是府一級建制，又是大炎王朝經濟最發達的幾座城市之一。
嶽州城外不遠處就有軍營，駐紮著兩萬朝廷駐軍，城內也有兩三千官兵。
可流寇攻過來的時候，那軍營並沒有半點動靜，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這嶽州也不是什麼戰亂之地，本就富庶，城中的官兵養尊處優，好吃懶做，哪裡有什麼戰鬥力？
城還沒破呢，嶽州巡撫早就已經卷鋪蓋跑路了。
那些官兵抵抗在抵抗的過程當中，發現這些流寇非同尋常。
他們身上的盔甲都比較陳舊，可他們使用的武器，都是新的武器。
這樣的流寇，已經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流寇了，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叛軍。
官兵的武器裝備，都未必有他們的好。
官兵們眼見抵擋不住叛軍的強大攻勢，直接棄城跑了。
叛軍進入嶽州城，便開始了燒殺搶掠。
嶽州城四十萬人，有二十多萬人被叛軍所屠殺。
整座嶽州城，血流成河。
不過叛軍倒也沒有將城裡的人全部殺完。
這城裡起碼還有個三四萬人沒逃出去，也沒被屠殺的。
倖存者不是嶽州當地的門閥，就是德高望重的名流。
嶽州方家，目前還沒被屠戮。
但他們已經被叛軍軟禁了起來，誰也走不出府邸半步。
嶽州最大的府邸乃是竹府，現在成了叛軍首領的府邸。
因為嶽州的府衙，都沒這竹府一般奢華大氣。
這支叛軍的首領，名叫柯授難。
此時此刻，他坐在竹府大堂之上，臉色非常的難看。
柯授難去年被化州官府欺壓的走投無路，帶領一幫兄弟陰差陽錯加入了風雷寨。
風雷寨寨主程英大喜，讓他當了風雷寨四當家。
一開始，柯授難原本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之輩。
可誰曾想，程英只顧著每天與兄弟們喝酒作樂，壓根就沒有半點兼濟天下之心。
那時候程英的基業已經不笑了，手下人手超過兩萬，是一股不同小覷的力量了。
從那時候開始，天下就已經紛亂，民不聊生。
他覺得程英應該站出來，為天下受盡了苦難的老百姓說一句話，做一些事情。
可是，程英並沒有那個想法。
再有就是那風雷寨二當家，為人陰險狡詐，屢屢讓他受挫，根本不是好相與之輩。
他心想程英能重用那種人，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他從那個地方離開，是因為看不慣那些人的兩面三刀與不作為。
他原本以為他自己從那裡脫離出來，組建起了這麼龐大的勢力，終於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當屠城的事情發生之後，他覺得還不如待在那風雷寨。
至少風雷寨向來與百姓秋毫無犯啊！
程英就算不作為，也絕對不會做任何一件傷害老百姓的事情！
大哥才是對的啊！
我錯了！
但是，屠城的事實已經造成了，他也沒有回頭路了。
柯授難並不想屠城，他也沒下令屠城。
屠城是另外一
位首領做的。
攻破嶽州城之後，他和另外一位首領陳地龍一同進入嶽州城。
當天晚上，他與眾兄弟一塊痛飲，喝的酩酊大醉。
這一醉醉倒了一天有餘。
等他醒來，他這才發現外面正在屠城。
如果不是柯授難下令制止，那十幾萬已經逃跑的人，也會死在陳地龍的屠刀之下。
柯授難為此自責不已。
他不過為了不被官府欺壓，所以加入他們。
他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出來單幹。
可因為他，導致嶽州城二十多萬人慘死！
如此情形，他又與那些作惡多端的官府老爺，有什麼區別？
不，有區別！
他簡直比那些吃人的官府老爺還要罪大惡極！
陳地龍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柯授難的臉色還是很難看，便笑道：「大哥，還生氣呢？這些人不願意歸附，死了也就死了嘛。咱兄弟們好不容易打下嶽州城，為了保住自己的根據地，應該預防民變。」
柯授難不想說話。
他只感覺頭疼不已。
這陳地龍如此狠毒，那風雷寨二當家都比不上他分毫啊！
「大哥您看啊，我做事也還是有分寸的嘛。城裡的那些什麼豪強劣紳，什麼儒雅賢士，我可是一個也沒殺啊。」陳地龍嘿嘿笑道。
「有分寸你能屠殺二十萬人？」柯授難冷聲道。
「大哥，我這看都是為了你好啊！這地盤是你打下來的，將來可是你的基業！咱們將嶽州城的錢糧收攏過來，將來也都是為了你招兵買馬的！要匡扶天下，怎麼能拘小節！」陳地龍義正嚴詞道。
「若是要先將這天下殺一遍，才能匡扶天下，那我寧可不要做這件事情！既然你陳地龍有如此雄心壯志，我這大首領之位，你儘管拿去！這嶽州城，你也儘管拿去！」柯授難冷聲道。
陳地龍立馬跪了下來。
「大哥！」
他聲音洪亮，甚至帶著些許動容。
「大哥您要匡扶天下，難道不需要南征北戰嗎？天下大亂，群雄逐鹿，難道你能靠仁義，讓天下人歸心嗎？大哥若是真那麼仁義，為何又要舉兵造反呢？既然造反，那就要打仗，既然要打仗，那就一定會死人啊！」陳地龍朗聲道。
「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滿足你的殺心！無非就是為你的過錯而開脫！匡扶天下，是要殺不義之人，還天下一個公道！可你呢？殺的是平民老百姓！」柯授難怒道。
「大哥，我知錯！但我一心是為大哥好！若是大哥不信，大哥儘管拿去我的項上人頭，我絕無怨言！」
陳地龍趴在地上，口吻動容。
然而他的眼神，卻流露出一絲陰冷。
他不是不想要這個大首領之位。
只是，他暫時還沒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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