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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間應該有些所謂的血脈壓制的！
剛剛還囂張跋扈的王子悅，瞬間便瑟瑟發抖起來。
不知道是疼，還是害怕的。
等王子涵鬆開腿，他立馬‘哇’一聲哭著跑開了。
一旁的王奶奶看著這一幕，卻沒有對王子涵多加斥責。
只是重新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將剝好的雞蛋給了我和王子涵一人兩個。
不得不說，大鍋煮的雞蛋就是香。
“你弟弟被慣壞了！”
片刻後，王奶奶喃喃開口。
“這孩子就像是小樹苗，小時候不掰直接，大了就要長歪了。你爸媽太慣他了，慣子不孝。”
王奶奶的話，讓我在心中感嘆起來。
王奶奶又何嘗是慣子不孝，這才養出了這樣不孝順的兒子？
正所謂，有因必有果。
王子涵和我對視了一眼，立馬將雞蛋黃遞給王奶奶。
“奶奶，劉奶奶她也是自殺的嗎？”
這句話，讓王奶奶的臉色驟變。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奶奶，我都十九歲了！”王子涵頓時急了，“鄉里所有的老人都會在五十九歲生日那天自殺，你不覺得可怕嗎？還有三天就是你五十九歲的生日了！”
忽然我明白王奶奶為什麼要留我們陪她過生日，想來是心知肚明那是最後一個生日了。
“這裡有外人，你不要胡說八道！”
王奶奶的話中，充滿了對我的戒備。
於是我知趣的起身，藉口上廁所離開了。
等我走後，王子涵靠近王奶奶。
而鏡頭，正好對準了那張佈滿溝壑的臉。
“奶奶，我之前就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說？奶奶，你跟我一起走吧！”
“走？去哪？”
“跟我去省城，跟我一起生活！爸爸媽媽對你不孝順，你很我過，我一定好好孝順你！這些年奶奶給我的生活費加上我兼職賺的錢，已經被我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雖然很小，但那是我們的家啊！”
“子涵，你在城裡買房了？”王奶奶笑眯了眼睛。
“嗯！奶奶，跟我走吧！”
“城裡我住不習慣！不像這，有山有水有認識的老面孔！城市裡的電梯房和那麼多的車，我肯定要睡不著也不習慣的！”
“奶奶！”王子涵提高音量，“所有的老人都會在五十九歲生日那天自殺，你也會對吧？”
“孩子……”
“我看到你櫃子裡的壽衣了！”
“你……”
“奶奶！你到底是為什麼？咱們有病治病，治不好我帶你周遊中國。你陪著我好不好？你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儘管王子涵在極力壓制，但我還是聽到了她隱忍的啜泣。
“子涵，奶奶是有苦衷的！”
“有什麼苦衷？爺爺的身體那麼好，卻還是在五十九歲生日那天喝農藥了！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當時還沒有完全死透，可爸爸媽媽卻不將他送去醫院，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斷氣！那是我的爺爺！那是從小將我扛在肩膀上的爺爺啊！表面上是爸媽不孝順、冷血，可看到奶奶你在爺爺還沒嚥氣的時候拿出了披麻戴孝的白布，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子涵，既然考上大學就別回來了，這裡沒什麼值得你留念的了！在我死之後，你更是沒有牽掛了！等我死後別再回來，和這邊斷了聯絡！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別管這裡了。”
“奶奶，到底為什麼？”
“奶奶必須得死！”王奶奶打斷王子涵的哭喊，“奶奶……都是為了你好！只剩下三天了，咱們好好的珍惜！奶奶就算死了，也會保佑你的！還記得奶奶跟你說過的話嗎？”
“天上的星星都是死去的親人！”王子涵顫聲。
“想念奶奶的時候就抬頭看天！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我！”
“奶奶……”
……
王子涵找到我，未語先淚。
我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我不想奶奶死！”
“真的問不出來嗎？”
“我奶奶的性格我最瞭解！雖然沒什麼文化，但脾氣太倔。她不願說的事，到死都不會開口。”
說到這，王子涵含淚望著我。
“我該怎麼辦？我就剩奶奶這一個親人了！真的沒人能幫幫我們了嗎？”
“子涵，彆著急！你的爺爺……也是在五十九歲生日那天死的？”
“是！我記得那天是陰天，但我用零花錢給爺爺買了一個小蛋糕，卻不知道等我走來，他就著小蛋糕喝下了一整瓶農藥！那時候我還在想，爺爺才過生日奶奶為什麼趕我回學校，現在想來，她就是不想讓我難過！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奶奶，就爺爺對我最好了！”
“其他老人也都是如此？”
“我所知道的，都是這樣！總之一旦死亡，他們會很快辦好葬禮流程！對了，每個老人死的時候，他們都敲鑼打鼓的在整個鄉里報喪！”
報喪？
我看不想！
“子涵，還有三天，這三天我們看好奶奶！我還有事，你等著我。”
“好！”
……
聯絡上錢多多，讓她把小王鄉的居民資料全部發來。
其中一個叫王根柱的老人，第二天正好是他五十九歲的生日。
但王根柱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孤寡老人。
一個人住在一處，還有些偏僻。
尋到王根柱的住處，正好看到他鎖上了門。
一路跟隨，直到來到了鎮上的棺材鋪。
“買壽衣！”
一到棺材鋪，王根柱便笑呵呵的開口。
棺材鋪的老闆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便拿出了筆和紙。
“多大尺寸？”
“來不及做了，拿現成的！”
“這麼急嗎？”
“嗯！明天就要！”
說著，王根柱拿出幾張百元大鈔。
“要款式最好的，一輩子就一次！”
老闆也沒再多問，只是拿了一套款式比較新潮的。
王根柱開啟後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老闆想要找零，王根柱沒有拿就走了。
再次跟著王根柱回到小王鄉，他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隔壁。
透過門縫，我看到他跟一箇中年男子陪著笑臉。
“大侄，我壽衣放在枕頭底下，那裡還有一些錢，你留著給我買棺材辦葬禮，有多的你自己就留著吧？我無兒無女，沒有後人，田地和房子都給你了，也感謝你對我最後的照顧。”
“王叔，你放心吧，都是鄉里鄉親的！你的事，交給我了！”說著，男人拿出一刀肉和一瓶酒。“王叔，明天你生日，這算是給你慶生了！”
“好嘞！”
王根柱接過了酒肉，轉身樂呵呵的離開了。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變成隔壁男子的小月牙敲開了王根柱家的門。
“王叔！”
小月牙的聲音，和男人的如出一轍。
“大侄，你來了？進來進來，正好喝一杯！”
小月牙進去後，摸了摸胸口的紐扣。
那個紐扣，是一枚針孔攝像頭。
小月牙坐下後，王根柱便給他倒酒。
小月牙不會喝酒，但她會乘著王根柱仰頭一飲而盡的時候將酒倒在袖口上。
所以等王根柱喝到舌頭都打結的時候，小月牙還是清醒的。
“哎，王叔！”小月牙聽到藍芽耳機中我的授意，立馬嘆息一聲。“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嘆什麼氣？”王根柱擺手，“這是好事！”
“王叔，等我五十九歲也得這樣？”小月牙皺眉，“我不想那麼早死！”
小月牙的這句話，讓王根柱立馬清醒了一般。
他瞪了小月牙一眼，急忙起身將堂屋的門關上。
“大侄啊，這些話不興說！你也有後代，你也想他們好吧？再說了，咱們上輩子不都是這麼來的嗎？”
“可……可到底是個什麼道理啊？王叔你人這麼好，就這麼死了可惜！你無兒無女，我能養你啊！”
這番話，讓王根柱有些動容了。
“大侄，你有心了！可老人活久了是會奪走子孫的陽壽！我們要是不死，我們的子孫有禍！”
王根柱的這句話，讓我的心頭一驚。
所以，這才是那些老人甘願自殺的原因？
其中，正包括王奶奶。
“這到底是誰說的？”
“不是誰說的，是祖上傳下來的！咱們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年歲大的人被叫做人精！人精，精你知道嗎？動物修煉成精，那就是怪物，這人也是一樣的！人的壽命是有定數的，你要是活的太久了，這些壽命會從子孫兒女身上扣的！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想自己的孩子能一帆風順？”
“那敲鑼就是為了通知大傢伙死訊？”
“不！”王根柱搖頭，“敲鑼是為了讓閻王爺可以聽到！他知道該死的人都死了，就不會收兒女的陽壽了！”
“就不怕有人查出來？”
“怕什麼？”王根柱一臉的不在乎，“都是自殺的，再查也查不出貓膩，頂多是將我們土葬的挖出來重新火葬，但那時候我們已經死了，或許早就投胎去了。只要後代好，誰在乎那些。不過看你劉嬸的死法，我決定不上吊了，死的也太難看了！等明天我燒些碳火，關著門窗烤羊肉，豈不是美哉！”
碳火！
關閉門窗！
二氧化碳！
此刻的我，一陣陣心驚肉跳。
顧不得多想，便轉身就跑。
來到王奶奶家的時候，王子涵還沒有睡，很顯然她是一直在等著我。
等我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她大驚失色。
顧不得我的勸阻，直接衝到王奶奶房間將她搖醒來。
“子涵？你怎麼還沒睡？”
王子涵沒有做聲，只是從衣櫃裡翻出壽衣。
而後當著王奶奶的面，瘋了般的撕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