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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蘇城才跟蘇曉希說，穆懷年叫他去的是郊區一個水庫。
蘇曉希還從沒去過。
晚上出城依舊有點堵車，等兩個人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蘇曉希隱約有了點猜測，但又不太敢相信。
但等到了穆懷年等他們的地方，心裡那點兒帶著隱秘期待感的小泡泡，就一下子變成汩汩清泉，冒著快樂的小泡泡，一下子都湧了出來。
這兒四周一片漆黑。
沒有任何燈光。
只有天上的月光淺淺地鋪了一層在地上。
遠離城市的郊區，黑夜黑得純粹，那一點月光和星光，也被抬亮。
月光下，小小的穆旭之，和那兩隻被穆懷年帶走的狗，正在湖邊草地上瘋跑。
蘇曉希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眼淚一點點湧上來。
多平常的快樂，對穆旭之，卻這樣難得。
母子間大概有奇妙的感應，忽然沒有任何預兆的，穆旭之猛然抬頭朝蘇曉希這裡看過來。
然後，就全力奔跑，向著她奔跑。
蘇曉希深深吸了幾口氣，把眼淚嚥下去，慢慢地蹲下來，伸開雙臂，等穆旭之撲進懷裡。
可是，他卻在幾步開外，收住了腳步。
倒是那兩條狗，歡快地甩著尾巴，衝到她面前。
邊牧腦袋一拱屁股一撅，就把二哈擠開了，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在蘇曉希懷裡蹭來蹭去。
二哈愣了幾秒鐘，忽然後退了幾米，然後從側面衝過來。
“哎呀！”
“小心！”
蘇城和穆旭之的驚呼聲同時響起，蘇曉希已經被傻二哈一頭撞地歪倒在地上，哭笑不得。
邊牧氣的對著二哈大吼幾聲，過去拽著它的牽引繩把它往後拖。
蘇曉希面前出現一隻手，“起來吧。”
是穆懷年。
蘇曉希搭著他的手，狼狽起身，拍打著身上的草籽。
穆旭之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卻一直沒有靠得太近。
蘇曉希裝作在清理自己身上的塵土，目光其實一直沒有離開他。
“怎麼約在這裡見面？”蘇曉希見小傢伙嘴巴抿得緊緊的，就先笑著問穆懷年，“這是要露營呀？”
不遠處搭了個天幕，外面還架著燒烤架、卡式爐之類。
穆懷年點點頭，“我讓曹多準備的。”
曹多這會兒抱著一大堆東西從夜色中走來，見兩條狗跑遠了趕緊去喊。
見蘇曉希和穆懷年聊了幾句，穆旭之才怯怯地走過來，卻始終隔著兩三步的距離，不肯捱得太近。
蘇城在一邊兒看著，心裡怪不是滋味兒的。這孩子都長到三歲了，該叫自己一聲舅舅的，到現在，居然才第一次看到長什麼樣子。
這孩子的眉眼長得真好看，但不像蘇家人，更像他那個早就故去多年的小嬸兒。
那會兒蘇城也還小，但對那位小嬸卻是有深刻印象的。
沒辦法，第一次來蘇家，就把蘇家鬧了個天翻地覆，給年幼的蘇城留下深刻印象。
可是這孩子怎麼瘦得跟個猴子似的？
還有這個怯生生的樣子，也讓人看著怪不是滋味兒的。
蘇家人沒有這樣兒的，那位不被承認的小嬸兒也不這樣兒。
蘇城就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穆懷年，懶洋洋地開口，“這你們穆家的崽兒？怎麼看著跟個貓崽子似的！”
甚至連炸毛都不敢。
有點兒嫌棄，都是穆家人種不好，要麼就是沒好好教養。
蘇城話沒說完，但語氣裡的嫌棄，明晃晃。
穆旭之格外敏感，立即小小地往後又退開兩步。
這時，曹多把兩條狗牽過來了，穆旭之立即轉身去抱住毛茸茸的二哈。
二哈原地蹦躂了幾下，差點讓他摔倒。
“過來呀！”蘇曉希衝著穆旭之招手，還瞪了蘇城一眼。
蘇城也意識到，自己傷著小孩兒臉了，乾咳一聲兒，端著說：“穆家是不給你吃飯麼！”
他沒好氣地看著穆懷年，“你大哥是不是錢都花在女人身上，孩子都養不起了？連口飽飯都不給吃？這瘦的，還沒那狗壯實！”
蘇曉希無奈地打斷他，“哥，你去看看，那邊兒有什麼可以吃的，我好餓呀！”
蘇城嘀嘀咕咕走了，蘇曉希又衝著穆旭之招手，他卻把臉埋在狗子長長的毛裡，不肯過來。
蘇曉希就放柔了聲音，“怎麼啦？上次蘇姨姨失約，你生我氣啦？”
穆旭之立即搖頭，把小腦袋甩得飛快。
“那你不過來，是嫌棄我才從醫院過來，身上不乾淨嗎？”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小傢伙的奶音都帶了點哭腔，可還是像被釘在地上了一樣。
蘇曉希就換上更委屈的語氣，“一定是的！不然怎麼離我那麼遠！”
“真的不是！”穆旭之急得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後退，“蘇姨姨，是我，我比較……”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詞彙，“我不可以
離你太近，會害了你！”
“誰跟你亂講這種話！”蘇曉希只覺得怒意和難過交雜著衝得腦門子嗡嗡響，“你過來，蘇姨姨想抱抱你！”
穆旭之還猶猶豫豫地，穆懷年也低聲說：“過來。”
他這才鬆開狗，蹭蹭蹭地跑到蘇曉希身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蘇曉希一根手指。
蘇曉希立馬把小傢伙整個抱了起來。
輕飄飄的，三歲的孩子了，體重應該還不到二十斤。
蘇曉希嘆了口氣，忽然把他往半空中一拋！
穆旭之嚇得臉色蒼白，還沒叫出聲，就穩穩被蘇曉希接住，緊跟著又被拋起來，接住。
他反應過來，蘇姨姨這是在跟他玩兒。
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
小孩子清脆的笑聲在夜空中響了起來。
拿著兩盒牛奶走過來的蘇城頓住了腳步。
這小傢伙兒也太好哄了吧？
自己還琢磨了半天，送點兒什麼給他，既不打眼還能讓他高興一下。
就這？
蘇城把牛奶往穆懷年手裡一塞，等蘇曉希又把穆旭之抱在懷裡的時候兒，說：“我來吧，你看你蘇姨姨那細胳膊細腿兒的，再把你給摔了！”
穆旭之立馬緊緊摟住蘇曉希的脖子，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不捨。
“算了，哥，你沒帶過孩子，萬一真給他摔了才麻煩！”蘇曉希就馬上說：“咱們先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吃的！”
蘇城不滿抱怨，“說得好像你帶過似的！”
穆懷年和蘇城並排站著，看著蘇曉希抱著穆旭之，大步流星地往天幕那邊走，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牛奶，忽然問：“你看他們像不像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