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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退房啦？”
老太太眯斜著雙眼，止不住的打量起萬紅壯來，隨即看了看拿在手中的鑰匙，“211？就退一間房嗎？”
“什麼意思？”望著老太太表情裡的意味深長，萬紅壯有些不明所以起來。
“還跟我裝糊塗呢！”
老太太面露不屑，語氣古怪的問道：“昨晚你們……沒有……嗯？”
言罷，她便開始衝萬紅壯擠眉弄眼起來，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樣子。
即便萬紅壯的反應再遲鈍，他都能感受到老太太言語中，夾雜著的那種，戲謔的味道。
——她顯然是誤會了。
而這個誤會，早在昨晚他決定轉頭回來，住下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他甚至可以清楚的覺察到，此時這老太太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只是，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更何況，不管他怎麼解釋，似乎都只會越描越黑。
氣氛有些尷尬，尷尬到令他不由自主的產生想要逃離這裡的衝動。
但轉念想到，小雪仍舊住在這裡，且還不知道要在這裡住多久……又想到那個雪地裡的精靈，在漫天紛飛的大雪中，臉上的那種哀切與悲傷……
心裡某處柔軟的地方，瞬間像是被針紮了一樣，怎麼都挪不開步子。
見到萬紅壯滿臉猶豫的樣子，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更盛了。
“我還以為，你昨晚還會過來找我買呢……”
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一抹神神叨叨的表情，低眼望著萬紅壯，又止不住的打量起他來。
被她這樣盯著，萬紅壯只感覺心裡發麻。
眉頭一蹙，下意識的問道：“買……買什麼？”
老太太死死的盯著萬紅壯，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半點停歇，隨手從前臺的抽屜裡掏出一個塑膠包裝，推到了萬紅壯的面前。
——正是一個小雨衣。
“還和阿姨裝傻不是？”
老太太露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這麼早下樓，是不是來找阿姨買這個？畢竟現在時間也還早，昨天也同你說過了，退房的時間可以不用那麼早。”
“要不兩個？”說完她又從抽屜中掏出一個來，臉上滿是精明，“算你便宜點。”
“不用，不用！”
完全沒想到這一茬的萬紅壯瞬間有些不知所措，羞紅著臉趕忙擺手拒絕。
“不用！？”
老太太的表情瞬間變的疑惑起來，隨即，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開始在她的臉上滋生、蔓延……
“年輕人，我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樣做可不行！”
“……”
萬紅壯懵逼了。
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觸犯到了她敏感的神經。
“你知道不用對女孩子造成的傷害到底有多大嗎？你小子看不出來呀，看起來濃眉大眼的，想不到竟然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瞬間讓萬紅壯整個表情都僵住了……
這老太太也是真能聯想，他都還沒來得及做出辯解，她的思想就已經歪到十萬八千里外了！
他趕忙擺起手，解釋道，“我不是說我不用……啊呸，我是說我用不著這個……也不對！”
他這才發現，似乎不管他怎麼辯解，這個話題都好像已經變味。
而那老太太仍舊插著腰，冷冷的望著他，空氣中，彌散著的，盡是尷尬的味道。
萬紅壯的胸膛劇烈的激盪著，不知怎的，面對這老太太，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我的意思是……”
整理了一下被帶跑的思緒，萬紅壯又開始慢條斯理的解釋起來：“我是說，我根本用不著這個，因為，我與她之間的關係，真的是再純潔不過的了，也不可能發生些什麼。”
說完，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塑膠包裝，正是昨晚那老太太硬要塞給他的。
只是，放在褲兜裡一個晚上，塑膠包裝的外皮早已皺的不成樣子了。
他直直的望著老太太，表情中滿是不忿，聲嘶力竭的嘶吼道：“看到了吧！我沒用！”
空蕩蕩的前廳，只剩兩個人站在那裡，無聲的對峙……除了那偶爾漏進來的冷風，只剩萬紅壯聲嘶力竭的嘶吼，在那裡不停的迴盪……
“我沒用！”“我沒用！”“我沒用！”
“孩子……”
老太太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原先的鄙夷，變成了憐憫。
萬紅壯茫然的抬起頭，他不清楚這老太太怎麼一轉眼就變的和顏悅色了起來，還有，她有些可憐的望著自己，又是因為什麼？
老太太臉上的表情越發的變的憐惜起來，“年紀輕輕就這樣，苦了你了。”
“都怪阿姨不好，偏偏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說完，她低下了頭，眼中飽含著熱淚，似乎下一秒就將噴薄而出。
隨後，她開啟了抽屜，先是拿出一張50塊錢，想了想，她臉上的表情開始變的堅定，從抽屜的犄角旮旯裡，掏出一張紅票，推到了萬紅壯的面前。
“拿去……多買點好吃的，不要委屈了自己。”
望著眼前的這張紅票，萬紅壯有些不明所以……隨即，一道閃電劃過他的腦海。
萬紅壯悟了。
他手忙腳亂的將這張紅票推還回去，“阿姨你誤會了，我很好，我也很健康。”
慌亂不堪的他趕緊捋起袖子，向阿姨炫耀起肌肉來，“你看，我很強壯，我不是沒用……啊呸，我有用……”
得，像是走進了一個文字的迷宮，萬紅壯又一次茫然了。
老太太的臉上滿是悲天憫人的情緒，“好，你有用，不過這錢，你還是收著吧……就當阿姨我與你有眼緣，願意給你的。”
說白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面對如此可人的一個小姑娘，她可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能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那麼，唯一的解釋，也只有那個了。
——這個小夥子，不大行。
萬紅壯手忙腳亂的將這張紅票甩了回去。
他愛錢，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張錢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棘手……
做完這一切，他便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這裡。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擔心，如果停留的再久一點，自己的心態是否還能再堅持下去……
望著萬紅壯落荒而逃的身影，老太太不禁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判斷，隨後衝著他的背影高喊：“受了什麼委屈儘管回來，阿姨懂你，可憐的孩子……”
……
許是因為雪後初晴，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如果，沒有先前老太太的那番無理取鬧的話。
所幸時間還早，即便慢慢走，也不至於會遲到……因此萬紅壯也樂的輕鬆，緩慢走在厚厚的雪甸之上。
路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他也正好借這個時間，將昨晚至今發生的一切事，好好的覆盤思考一下。
最主要的，還是昨晚的那個夢。
分明就是他那時在鷺島所遭遇的一切，只不過，在他先知先覺的情況下，結局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最核心的，就是房子的租金。
印象裡，最終他是以每月850元的價格，將這間房子租下的；而這次在夢裡，他卻沒有討價還價，價格定格在每月1200元。
其他的，大體和記憶中並沒什麼區別。
“對了！還有王胖子！”
他仍記得，當年他離開時的神情，無疑是極為低落的，而這次在夢裡，他卻是慢性歡喜，雀躍著離開的……
只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即便夢中的場景再真實，終究也只是夢而已。
“或許……是我想多了？”萬紅壯無語的搖了搖頭，將凌亂的念頭驅散。
不過，夢中出現的王胖子，倒是讓他不由得心生不少的感慨……
當時在鷺島，王胖子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在他最失落的時候，也是這個死胖子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熬過那段最為不堪的歲月。
到後來，他決定離開的時候，其實最捨不得的，也就是那個死胖子。
“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他，過的究竟好不好？”
萬紅壯陷入了沉思。
其實自打他來到甘隴之後，兩人的聯絡也慢慢開始變少，不過，每到逢年過節，還是會互相問候一番。只是這死胖子近年來過的似乎也並不是很順，那家小小的中介門店，好像也早就給盤出去了。
這段時間看他的朋友圈，似乎是在工地上做工，就連頭像也換成了他在太陽底下，帶著安全帽的照片……瘦是沒有瘦下來，但顯然，過的也並不是很好。
對了，他偶爾也有找萬紅壯借過錢，但通常很快就會還回來。
萬紅壯也不會去問他借錢的理由……這是兩人之間，僅存的一點默契。
想到這，萬紅壯的心思一動，掏出了手機，找到了王胖子的微信。
可眼前的一幕，瞬間讓他有些慌張起來……雖然他的微信頭像仍舊能夠看到他的影子，但與萬紅壯記憶中的頭像，已經完全不同？
是記憶出現偏差了？還是土雞變鳳凰了？
萬紅壯有點不敢確信的點開他的頭像：
照片裡的他正西裝革履的站在酒會的現場，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看樣子，似乎正在慶祝著什麼……而在他身後的舞臺上，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幾行大字，但因為相機的焦點，是定格在王胖子臉上的，所以一時間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萬紅壯有些疑惑，距離上次兩人聯絡並沒有過去多久，怎麼一轉眼，他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這種場面他唯一能夠聯想到的，似乎只有微商？或者是一些非法的組織。
忙不迭的點開對話方塊，萬紅壯想要聯絡他弄個清楚，但想到畢竟現在還早，貿然聯絡他他也不一定看得到。
因此他也只能將疑惑暫時壓在心裡，趕著往店裡走去……
路旁的早餐店，人聲鼎沸，電視里正在播出著早間新聞：
“王氏地產開發集團於近日前來調研雍州高新區發展近況，由集團領導人王程鵬親自帶隊……”
畫面上，王胖子正言笑晏晏的與市領導進行著親切的交談。
只是萬紅壯匆匆路過，所以，並沒有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