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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宦官微低著頭，在夜色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身軀卻十分筆挺。
面對著萬堯和楊承信這兩位涼州府的文官之首和武官之首，這位年輕宦官，卻沒有絲毫的怯場，話語間反倒底氣十足，氣定神閒的樣子。
衛指揮使司的一幫人見狀，臉上都有些不悅。
這小太監，未免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吧？
就算是楚王殿下派來的，也不該這般端著架子才是！
倒是楊承信和萬堯兩人，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別人不清楚，他們倆卻知道，這小太監，那可是甄休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從宮裡帶出來的！
那都是伺候過聖上的人！
又豈會將他們這些四品地方小官放在眼裡？
唯一讓兩人有些為難的，是年輕宦官帶來的話。
楚王殿下不讓他們派兵去追周正武，還讓他們立刻到王府一敘。
這擺明了是要他們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
萬堯和楊承信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為難。
最後還是萬堯率先表態，微微拱手道：“我等明白了，勞煩小公公回去告訴殿下，我們稍後便到王府向殿下覆命。”
楊承信也點點頭。
聽到這話，年輕宦官卻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說道：
“或許是咱家剛剛沒說明白，讓二位大人會錯了意。殿下的意思是，請二位大人，即刻隨咱家到王府一敘，還請二位大人，莫要讓雜家為難。”
“這……”
楊承信臉色一滯，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萬堯，見對方也是一臉的苦笑無奈。
只好嘆了口氣，點頭道：“那就勞煩小公公前面帶路吧。”
身後一眾官吏見狀，全都不敢說話。
他們也多少聽說過這位楚王殿下的威名，但現在看到一向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楊指揮使，在楚王的命令之下，竟然也這般唯唯諾諾，不禁對這位楚王殿下，越發敬畏起來。
楊承信和萬堯二人跟著年輕宦官離開，其餘眾人，則是被楊承信遣散回去待命。
北城門到楚王府的距離也不算遠，三人走了一炷香不到，就來到了王府。
王府前廳，燈火通明。
寧恆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身側霜兒乖巧的站在一旁。
“殿下，二位大人帶到了。”
年輕宦官小聲說著，見寧恆點頭，悄然退去。
前廳中，只剩下寧恆、霜兒、楊承信和萬堯四人。
楊承信和萬堯兩人見到寧恆，正要跪下行禮，就被寧恆抬手攔下。
“都是老熟人了，大半夜的，這些虛禮就免了吧。來人啊，給兩位大人賜座！”
“……謝殿下。”
楊承信和萬堯起身坐下。
剛一坐下，萬堯就忍不住，有些激動的問了起來。
“殿下，方才那位小公公說，周統領深夜率領大軍強闖北城門出城，是受了殿下您的密令，可是真的？”
楊承信也繃緊了身軀，緊緊盯著寧恆，等待著他的回答。
看著兩人一臉嚴肅，寧恆淡淡一笑，點頭道：“不錯，是本王的意思。”
這話一出，楊承信和萬堯兩人全都站了起來。
萬堯更是激動的面色通紅，苦口婆心的勸道：
“殿下，我大乾律法有云：藩王未經聖上允許，私自動用五百以上親兵出城，皆以謀逆論處！”
“現如今，周正武所率大軍已經達到了三千兵馬！若是被聖上知曉，殿下可曾想過後果？”
“自打殿下病情痊癒，這些日子頒佈的諸多有利民生的良政善舉，老臣都看在眼裡。老臣知道，殿下絕非那種胡作非為之輩。若殿下有什麼隱情，大可與臣等直言，真有什麼要緊的事，臣等也可為殿下出謀劃策，何必……何必私自動用大軍呢？”
楊承信在一旁連連點頭，跟著勸道：
“是啊殿下，若是您有什麼隱情，但凡直言。是不是那血虹門的賊人，又有什麼動作了？”
“不對，若是血虹門的賊人有動作，殿下應該讓周統領率領大軍拱衛涼州府和王府才對，為何要出城呢？”
看到兩人猜來猜去，寧恆忍不住笑了起來。
“二位大人不必猜了。”
“本王讓周正武率領大軍深夜出城，確實是有所謀劃，不過，卻與血虹門無關。只是有些人不太聽話，本王想敲打敲打，讓他長長記性而已。”
“不聽話？敲打？”
萬堯和楊承信聞言，全都一頭霧水。
在涼州府，楚王殿下就是天，除了血虹門那幫逆賊，還有什麼人，膽敢觸碰楚王殿下的逆鱗？
而且，就算是去敲打，也不至於派三千兵馬深夜火速出城啊！
涼州府難保沒有聖上的耳目，這要是傳到聖上的耳朵裡，勢必要引來雷霆震怒！
得不償失啊！
萬堯追問道：“殿下，老臣不知是什麼人，這般不知死活，竟敢惹怒殿下。但即便是一窩馬匪，或是佔山為王的草寇，交給楊指揮使剿滅就是，何必冒著謀逆的罪名，派出三千親兵啊？”
“萬大人所言甚是！”
楊承信點頭，嚴肅說道：“若是馬匪草寇之流，殿下交給微臣便是。周統領那邊，現在立馬去追，還能在天亮之前追回來。這樣一來，聖上那邊，也未必會知曉，就算知曉了，也不會過分怪罪殿下。”
看著兩人，寧恆心中有些感動。
這兩人與他其實並沒有多少交情，但到這個節骨眼上，卻還一心替他說話，要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不過眼下的情況，追回周正武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老兒那邊，發怒就發怒吧。岷山王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不讓那老東西出出血，他還怎麼在藩王圈子裡立足？
到時候真論起來，理虧的也是岷山王。
他不信，那皇帝老兒，還能昧著良心偏幫岷山王那老東西！
想到這，寧恆收起笑臉，目光盯著兩人，緩緩問道：
“二位大人，本王，真的能相信你們嗎？”
萬堯和楊承信聞言全都愣住了。
隨後開口道：“殿下，您這是什麼話，臣等……”
楊承信宣誓效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寧恆抬手打斷。
“官面上的客套話就不必說了，本王不想要聽這些虛的。”
“本王只想問一句話——此時此刻，本王，還能相信你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