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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天大陸半空中。
劍樓兩位不朽境長老，懸停於一艘巨大的劍舟上方，面色沉凝地俯瞰下界。
在這艘劍舟的甲板上，設有一座小型的空間傳送陣，可以在弟子踏足時，瞬間將其送回劍樓。
只要來人沒死，重傷之下被送達劍樓，那邊總有辦法醫治。
但很可惜，在下方的乾天大陸，並沒有類似的小型空間傳送陣能夠與其呼應。
數十里開外，一艘白骨猙獰的船艦上方，立著幾名魔鱗族的九級血脈戰士。
而更遠處，也有鬼祭宗和皓天神國的不朽境大修，停泊在接引的船艦之上，等候著殺出重圍者騰天而起。
人族洞玄、凝神、魂遊和寂滅境修行者，在下方的陸地之上，每一刻都在陣亡。
異族和兇獸也不例外。
種族戰爭，向來都是這麼殘酷。
每一戰，不論勝者還是敗者，必將留下數量眾多的屍骸。
而在很多時候，戰鬥結束了也未必有勝負之分，有的只是幾乎對等的屍骨。
“文昊那邊，越來越難了。”
施冰雲於劍舟甲板，看著朝著一處兌換點衝擊的周文昊，被一名手持鋸齒長刀的魔鱗族女子攔截。
曾是施冰雲師弟的，一位寂滅境後期的劍樓老者，都被那兇悍的魔鱗族女子格殺。
幾名八級血脈的魔鱗族戰士，全部以那女子為首，去截殺這一批想要撤離乾天大陸的劍樓門人。
——他們也是最強的一股截殺者。
炎族，鬼族，還有木族組成的隊伍，對皓天神國吞雲軍、驚虹軍的攔截，對荒蕪之境、古法宗撤離者的截殺，都不及這支魔鱗族隊伍可怕。
也足見第五界異族對劍樓的重視程度。
“她就是炫影，魔鱗族當代族長離白的女兒，聽說她是在北岐碎地晉升的八級血脈。當初的妖靈大陸，就是她一夫當關，差點殺了柳游魚和胡丫頭等人。”蔡鑫目光深沉，道：“她當時血脈只是七級！”
“這丫頭真是異族中的絕世奇才，她怕是比離白潛力都大。”施冰雲寒聲道。
他們都是不朽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只是八級血脈的炫影，如貓戲耗子一般，揮動著恐怖的鋸齒長刀，不斷在劍樓寂滅境強者身上增添傷痕。
披頭散髮的周文昊，滿身汙血，竟也擋不住這位血脈初入八級的魔鱗族女子。
“喀嚓！”
鋸齒長刀又是一刀斬來，大地被撕裂出幽深裂縫。
這柄碎裂過眾多陸地，破碎過不知多少山河國度的魔刀，先碎裂一名劍樓寂滅境大修的護體罡罩，再將其劈成兩截。
“殷師叔！”
劍樓門人哀鳴悲呼。
那位出自天門峰，乃大長老蔣冉一脈的殷姓寂滅境大修，一路兢兢業業地護送著他們，最終還是戰死在他們的眼前。
佩戴著銀亮鱗甲面具，只露出一對冷冽眼眸的魔鱗族女子，實在是強大到令人絕望。
劍樓的天之驕子們，此刻終於明白在永恆黑暗的第五界，在那些他們以往瞧不上眼的異族之中，同樣也有驚天動地的絕世人物。
炫影，就是如天寶李家那位妖孽少女一般的第五界奇才。
身為蔣冉親傳弟子的周文昊，雖然有著寂滅境中期修為，但和她一比頓顯光芒黯淡。
“或許，唯有陳煒煌師兄，才能與其一戰。只可惜，陳師兄人在玄幽大陸，而不是乾天。”莊玉妍無力地低呼。
她和戚青松緊挨著，與七級的魔鱗族戰士廝殺，兩人護體罡罩碎滅再精煉，反反覆覆。
她鬢髮都是血，戚青松那條斷裂之後被續起來的手臂，手骨都碎斷了。
兩人邊戰，邊吞嚥著丹丸，不斷透支著潛力。
他們心底清楚，這場戰鬥的關鍵就在炫影身上，沒人能解決這位晉升八級血脈的魔鱗族女戰士，他們必將全軍覆滅於此。
可是連周文昊都不行，都擋不住炫影那柄魔刀的砍殺，又有誰能領著他們逃脫？
天上的不朽境，又和異族的九級血脈戰士有默契，不會在乾天大陸出手。
所以他們即便看到那艘劍舟在，也明白有著不朽境修為的那些長老，根本不會破壞規矩衝下來接引他們。
一旦壞掉雙方共同遵守的規矩，不朽境和九級戰士紛紛參戰，乾天大陸就會破碎。
不論人族還是異族，寧願九級以下的族人，不朽境以下的修行者，在乾天大陸拼到同歸於盡，也不願再碎裂一方大陸。
只要有陸地存在，生命就能不斷地繁衍下去，能造就出更多血脈強大的戰士和修行者。
“滴答！”
周文昊袖筒內鮮血止不住地流淌，他庇護血肉的罡罩已碎，感受到了汙濁異力的侵染。
他懶得再去抵禦汙濁力量，對血肉軀體的持續傷創，顧不得會留下難愈的後遺症，而是死死瞪著炫影。
他內心在滴血，也在嘶吼。
師傅蔣冉不在的歲月，都是這位名叫殷潼的師叔照顧他和蘇櫟，傳授他倆劍術，為他倆排憂解惑。
殷潼非修行奇才，三百多歲的年齡也沒有修到不朽境，蹉跎在寂滅境多年沒長進。
可就是這個殷潼，對他和蘇櫟視如己出，在他心中的地位極高。
就在剛剛，當炫影揮刀劈來時，殷潼瞧出他已經不支，祭出護體罡罩試圖幫他擋一擊。
殷潼擋住了，也送了一條命。
驕傲自負的周文昊，通紅眼眶內淚水不自禁地湧出，他很想為殷潼做些什麼，卻發現似乎什麼也做不了了。
“由我帶領魔鱗族攔截你們，是對劍樓最大的敬意。”
炫影矯捷而挺拔的軀身，停在一棵沾滿血的枯樹上方，冷眼望著奮戰的劍樓弟子。
在她背後，那柄狹長的鋸齒長刀靜靜懸浮著，震懾著所有劍樓門人。
“劍樓，在每當人族處於險境時，皆有驚世者冒頭。”
“即使現今的劍樓，還沒有真神形成，我們還是不敢輕視劍樓。”
她那令人心寒的眼眸，落在戚青松的身上，又看向了莊玉妍，道：“你們兩個便頗為不凡，晉升為寂滅境以後，會給我們八級的戰士帶來大麻煩。”
“還有那個龐堅！”
說起龐堅時，她面具下的銀牙暗咬，道：“我特意尋到了北岐碎地，去他的故土找他，結果卻沒有他的音訊。”
“他比你們的隱患還要大，如果……”
話音至此戛然而止。
她猛地看向夜幕下的虛空，從那艘停泊許久未動的劍舟中，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氣息。
“龐堅！”
炫影昂頭疾喝，無數森然刀光彷彿嗜血的魚群般，從那柄鋸齒魔刀釋放。
“龐堅？”
戚青松，莊玉妍，還有胸腔血流如注的周文昊，皆下意識地看向半空。
“龐堅！”
施冰雲和蔡鑫兩個長老，也驚愕地看向突然在小型空間傳送陣冒出的人，蔡鑫驚叫：“你過來做什麼？”
“胡師姐說，魔鱗族的炫影大殺四方，無人是她對手。我來，是打算接引戚青松、莊師姐回去。”
透過元濟碎地的傳送陣，直達此地的龐堅，御劍從天而落。
“炫影是八級血脈！”施冰雲驚叫提醒。
空中飄來龐堅淡漠卻又充滿信心的聲音：“無妨，我也突破到了寂滅境。”
“寂滅境！”
蔡鑫和施冰雲駭然失色。
“劍樓，龐堅，當初的魂遊境榜單第二，他居然下來了！”
“劍樓那邊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周文昊撐了那麼久，他快要撐不住了。只是，單單一個龐堅，能帶領他們活下去嗎？”
“魔鱗族的那個女戰士，手持神級長刀，在不朽境無法出手的戰場，簡直殺伐無敵！除非天寶李家的妖孽，以同級的寂滅境降落，我看沒人能壓制她！”
“龐堅，從上界歸來，又能如何？”
“……”
大陸上空，還有大陸各處。
依舊和異族、兇獸廝殺，但遠沒有劍樓處境那麼艱難的各方隊伍，看著一道黑金色的劍光從天而落。
龐堅之名，因柳游魚玄天神鏡的影像早已深入人心，也讓眾人看到了他的強悍。
可魔鱗族的炫影，著實兇悍的不像話，已殺了幾位寂滅境的劍樓護法。
他們不覺得面對這樣的炫影，龐堅還有資格一戰。
……
“咻！”
黑金色的源魔劍，帶著龐堅一同墜向山林之中，落在幾十個劍樓門人弟子的前方。
“停！”
炫影輕喝一聲，揮手示意那些圍殺劍樓弟子的魔鱗族戰士散開。
魔鱗族戰士依言後撤，讓劍樓弟子有了喘息功夫，他們也好奇地看向這位冒死而來的劍樓新銳。
一人一劍，到了炫影身前的龐堅，停在汙濁異力瀰漫的山林。
他身穿劍樓弟子常見的藍衣，腰掛一枚劍令，手持一柄黑金色的長劍。
“嗤！”
那柄劍的劍尖，耀著刺目的金光，斜指著大地。
尚未吐露的劍意所透出的銳利，竟割裂了空氣，也割裂了劍尖指向的大地，洞穿一個拇指大小的劍孔。
“龐堅！”
周文昊，莊玉妍，戚青松，還有許多之前不認識他的人，都忽然嘶叫起來。
“源魔劍，不再是斷劍了！遺失的另一部分，竟然被他給找回來了！”
“他是寂滅境！”
有眼尖的劍樓護法，瞬間看到了黑金長劍的不同之處，也覺察到龐堅全新的境界。
人族的寂滅境，對應著異族的八級血脈，龐堅應該晉升寂滅境不久，炫影也同樣如此。
炫影持魔刀，龐堅執掌完整的源魔劍。
一個是離白女兒，一個是厲兆天的親傳弟子，雙方看起來似乎能完全對上號。
“妖靈大陸時，你使詐遁離，令我難以尋覓。”
炫影背後的鋸齒長刀，透著撕裂天地的氣息，她眼神冷淡地說道：“這一次，你需要庇護這些劍樓的同門，應該是走不掉了。”
“龐堅，這趟你要是能夠擋得住我，我便做主讓你領著同門回去！”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