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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希原本有點兒昏昏欲睡，實在是累了。
迷迷糊糊中就“嗯”了一聲兒，大腦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似的，硬生生地把尾音拔高拐了個彎兒。
“嗯？什麼？”她一下子瞪圓眼睛，倦意長了翅膀般呼啦啦飛走。
穆懷年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目光一直鎖在她臉上。
這副心虛到瞌睡都被嚇跑了的樣子，可不像是沒聽清。還有那九曲十八彎的“嗯”，怎麼聽，都像是在跟他說，我心裡有鬼。
穆懷年彎了彎唇角，“我說，你趕緊去準備下，救那個墜樓的貓！”
“啊？”蘇曉希愣了下，趕緊起身，“好的！”
走到門外還在懷疑，真的是聽錯了嗎？
但她也顧不得多想，一出門就遇到抱著只奶牛貓急匆匆進來的一對兒年輕小夫妻。
穆懷年也跟著走了出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她迅速卻不慌亂地組織搶救。
穆懷年從來沒有發現，一個夜晚可以過去得這麼快。
不算前面他送穆旭之回去的時間，就後面他過來瞧著這半個晚上，蘇曉希救了個墜樓的貓，一條被車撞的狗，一隻……被主人一屁股坐到骨折鸚鵡。
揉了揉眉心，穆懷年沉默地看著籠子裡一隻翅膀被剃光了毛正在輸液，另一隻翅膀打著繃帶，就這樣還不消停，頂著一張腫脹的臉，不停地啄著輸液管。
幸好蘇曉希很瞭解這傢伙的習性，早就做了防護。
穆懷年默默地看了會兒，發現它並沒有辦法搞破壞，才轉身去找蘇曉希。
這會兒天還沒亮，人少了很多，留下的同事基本上不是在住院部觀察小病號們的情況，就是已經回辦公室補眠了。
蘇曉希卻是衝過澡，換了件衣服。
“你不打算回去睡覺？”穆懷年見她換了身正裝，有些詫異。
“是的。”蘇曉希掩住嘴巴打了個哈欠，“宵夜才麻煩阿姨煮了，又該吃早點了，走，你挑個地方，我請你吃個早點，然後我得去見一個公益組織的負責人。”
頓了頓她又解釋，“之前本來約好時間的，後來他臨時要救一隻被困的貓，就又換到今天早上了。”
穆懷年沒多說什麼，問清楚她說的地址和約定的時間，就帶著她上車。
蘇曉希偷偷看了穆懷年一眼，覺得老天爺真的是怪不公平的。
都是一夜沒睡，她還衝了澡換了衣服，都是一副被抽乾的模樣，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兒話都沒力氣講。
可是人家穆懷年，愣是襯衣上連個褶皺都沒有，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倦意。
穆懷年忽然側頭看她，偷看被抓個正著，蘇曉希就臉上一熱，索性大大方方又多看了幾眼。
“你怎麼除了眼睛裡有點紅絲外，根本看不出熬過夜？這天生麗質的，也太狠了吧！”
“你應該記得，我以前很能睡，總是睡不夠。”穆懷年沒急著發動車，語氣很隨意地說：“還有一次，因為睡過頭，和某人約會遲到了十分鐘……”
“什麼十分鐘，明明是半個小時！”
蘇曉希脫口而出。
穆懷年就帶了點笑意，“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記得！”
蘇曉希的臉又是一熱，卻故意曲解，“那我可還遠遠沒到記性不好的時候呢！怎麼會忘！”
穆懷年就只是看著她，沒有反駁，也不解釋，只是看著。
他的目光說不清是溫柔還是什麼，蘇曉希甚至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她側頭躲避，一面繫好安全帶一面在心裡嘀咕，才說年紀不大呢，不過熬了個夜，就開始心律失常了！
“你走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整夜失眠。”
穆懷年發動車子，語氣隨意地好像提起昨晚吃了什麼，“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你哥哥拖我去看心理醫生，也沒什麼用。”
蘇曉希一下子僵硬住了，不知道自己該看哪裡。
“然後他就開始拉著我喝酒，你知道的，我那個時候一瓶啤酒都會醉。”
“啊……”蘇曉希乾巴巴地說：“我哥，有點不靠譜……一直都不太靠譜……”
穆懷年不置可否，“開始，我很容易喝醉，但是喝醉了也睡不著，只是會覺得頭暈想吐，更難受。你哥說是喝得不夠多，再喝多一點，斷片兒之後，就好了。我聽了他的，一個月被送進醫院三次。從那之後，我就睡得很少。”
穆懷年的語氣裡沒有半點怨懟，甚至帶著調侃，蘇曉希卻聽得心裡揪成一團。
穆懷年瞥了她一眼，見她把自己的手指絞在一起，忽然伸手拍了一下。
蘇曉希脫口而出：“對不起！”
穆懷年只是拍了一下就收回手，幾乎和她同時開口，“蘇曉希，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說什麼嗎？”
不等她開口，穆懷年便說：“就是對不起。我是個實用主義者，你這一句道歉，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對我而言，又有什麼用？”
蘇曉希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辦法，她真的理虧，還特別心虛。
“我想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得到你一句沒什麼意義的抱歉，只是我們之間，一定是有很大的問題。可我現在完全沒有頭緒，這個問題在哪裡，我暫時也不知道。”
車子轉了個彎兒，穆懷年邊打方向，邊放慢語速，“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一點，過去這空白的四年時光，我相信我們都不像表面那麼好過。”
蘇曉希深深吸了兩口氣，才能用調侃的口吻說：“穆懷年，你什麼時候演一部偶像劇吧，就你這幾句，能當影帝！我真的不誇張！”
穆懷年看出她在刻意迴避，卻並未被激怒，只是淡淡地說：“我會考慮你的建議。”
蘇曉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裝作累了閉上眼睛。
結果，就真睡著了。
穆懷年放慢車速，把空調溫度調高，又趁著等紅燈的間隙發了幾條微信。
蘇曉希就覺得自己這覺睡得特別沉。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車還在很平穩地前行。
“哎？”蘇曉希有點懵，“我怎麼就睡著了。”
一眼瞥見時間，更是嚇了一跳，“這，我都睡了三個多小時啦？”
離開寵物醫院的時候兒，還不到六點，現在已經快九點。
按說這個時間，已經是早高峰，但是這裡，卻沒多少車。
蘇曉希正疑惑，就見穆懷年忽然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