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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他和蘇曉希一夜激情後他忽然醒來,有些慌亂地問蘇曉希願不願嫁給他。

蘇曉希笑著點頭,他開心極了,忙打電話找蘇城。

婚禮該怎麼辦?是不是還要先訂婚?穆家這邊要不要通知?

他滿腦子都是問題,一轉頭卻發現蘇曉希不見了。

然後他就陷入黑暗裡,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忽然發現遠方出現了一盞燈,燈光從小小的窗戶裡透出來。

那燈好像很奇怪,跟平常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但他也沒在意,只是想衝進亮著燈的房子。

因為蘇曉希就背對著窗戶坐在那裡,懷裡好像抱著什麼。

可是無論他怎麼著急,憤怒,對著那扇窗戶連踹帶打,卻怎麼都無法靠近半分。

而夢裡的蘇曉希,一直都沒發現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他又氣又急醒來時,立即給蘇曉希打電話,蘇曉希得知原委後還好好笑了他一通。

隨後沒多久,她就不告而別了。

即便是在夢裡,那份焦灼和心痛,都如此真實。不僅是當年,就是現在,哪怕已經時隔多年,穆懷年還能清楚地記得。

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一點茫然和混亂。

究竟什麼才是夢境?

會不會,這些年來,她的背叛和自己的痛苦才是假的。

這一切只是個夢,醒來後,他們還是相愛的,他還能單手擋著眼睛,語氣憤憤地舉著電話控訴她,蘇曉希,在夢境裡你可太會氣人了!

但這樣錯亂,也只有一瞬間。

穆懷年很清楚,現實和夢境的區分。

現在已經是他們分手四年後。

他們倆,就是前任的關係。

用蘇城的話說,好的前任,就該當對方已經死了。

所以他們倆現在,都是屬於詐屍的。

穆懷年面無表情地想著,就見蘇曉希一回頭,終於發現他了。

蘇曉希低聲和穆旭之說了兩句什麼,穆旭之點點頭,拿出自己的油畫棒和紙,就趴在地上開始塗塗畫畫。

蘇曉希這才起身走到穆懷年身邊,滿臉笑意地跟他打招呼。

“懷少來了。”

穆懷年面帶譏諷,“你這語氣,讓我差點兒以為你是穆家女主人。”

蘇曉希笑了笑,“懷少從前在國外長大的,國內的影視劇看得少,我給你推薦一部《神鵰俠侶》。”

穆懷年皺眉,“好好說話!”

“行,懷少今兒是客戶,客戶說什麼都行!回頭我再給你介紹那部劇。”

蘇曉希從自己包裡掏出個平板,“關於寵物葬禮,資料都在……”

“你直接和他講。”穆懷年衝著穆旭之的方向點了點。

蘇曉希笑容微微僵硬,穆旭之才三歲。在這樣的環境裡,鐺鐺可以說是他唯一的夥伴。

雖然他現在絕口不提,但越是不提,才越有問題。

剛才他展示的那些畫裡,沒有一張是和鐺鐺有關的,這明顯不正常。

蘇曉希嘆了口氣,斟酌著怎麼說這話。

“怎麼,又在琢磨誰出錢誰說了算?”穆懷年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

蘇曉希很認可地點頭,“我在努力學習怎麼經營一家寵物醫院。賺錢是必備技能之一。專業技術我有信心,但在這方面,確實還欠缺很多。懷少如果願意抽空指點一二,我當然會非常感激。”

穆懷年比她高了整整一個頭,兩人站得又近。

他只要稍稍斜著眼睛看她,就像是居高臨下的鄙夷。

“沒那麼閒!”

蘇曉希很誇張地嘆息表示遺憾。

“演技浮誇。”穆懷年忍不住說:“看著你哥的面子,不妨提醒你一句。”

蘇曉希立即微笑側耳,滿臉寫著我在洗耳恭聽。

“第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認清楚究竟誰才是出錢的人!”

穆旭之的聲音明明帶著笑意,卻令人滿身都不舒服,顯然是充滿毫不掩飾的厭惡。

蘇曉希沉默了一下,迅速斷定,這不是衝著自己。

那會是衝著誰?

她裝出好奇的樣子,“那是誰?”

穆旭之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穆旭之,示意她到樓上去說。

他們倆聲音壓得一直很低,這裡空間又大,穆旭之肯定聽不到的。

但蘇曉希一抬腳,他立即看了過來。

蘇曉希心裡狠狠一疼。

他這是長期來養成的習慣,偷偷觀察,卻不敢說出來。

“我們現在需要上去商量一點事情。”蘇曉希走到他身邊,跪坐在地上。

“可是,我的畫還沒有畫完。”穆旭之垂下眼睛,不敢去看蘇曉希。

他怕自己多看蘇姨姨一眼,都會捨不得,會哭著求她不要這麼快走。

“你看起來快哭了。”穆懷年也跟過來,語氣懶洋洋的。

“不會!不會!”穆旭之立即用力搖頭,“愛哭的小孩子不討人喜歡。我本來就生病,如果再愛哭,不會有人喜歡我了!”

蘇曉希壓著眼底的淚意,也沒急著去糾正他。

他才三歲。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從別人嘴裡聽到的。

也是他自己,一點點大,就在這個空曠黑暗的屋子裡,跌跌撞撞長大,慢慢摸索出來的經驗。

在沒有能力帶他離開之前,不能隨意打破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平衡。

“你這幅畫,要畫多久?”

穆旭之想了想說:“大概還要兩個姨姨你來這裡的時間!”

蘇曉希明白了,沒有人教過他,而且這麼大的孩子,又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對於時間也很難具象化。

十分鐘對於他來說,大概也會很漫長。

“好,那我會在這個時間內,再來看你。”蘇曉希說著,請求地看了一眼穆懷年。

穆懷年心口一悶。

多麼熟悉的眼神。

像是穿越了整整四年的時光,帶著當年燥熱的夏風,撞在他心口。

“穆懷年!咱們就吃這個小龍蝦好不好嘛!”

“不好,一看就很不衛生!會拉肚子!”

“求你了嘛!”

一模一樣的眼神。

當年他搖了搖頭,後來在每一個夏季,路邊那些商家打著小龍蝦季到來的廣告時,他都會想,早知道這女人要還得他脫層皮,就算是病一場,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穆懷年還在恍惚,蘇曉希已經和穆旭之約定好,見他呆呆站著不動,主動牽起他的手,拽著他上樓。

手心灼熱,恍惚間,他好像又和她並肩走在圖書館那層樓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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