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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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館位於密歇根湖畔，藥物研究所對面，它具有潔白色的外觀和別緻的造型，如大鳥雙翼的巨大屋頂代表著卡拉特拉瓦的美學，同時成為了當地的標誌性建築。

在美術展覽之外，它同樣承擔著藝術演出的功能，密爾沃基交響樂團屬於世界級，此刻正在演奏紅蜻蜓第二樂章，靈靜的音樂悠揚傳蕩，指揮大師的雙手不停翻飛，像是在音流中輕緩起舞。

此次表演之後，密爾沃基交響樂團會按照原計劃乘坐大型遊艇前往加拿大，換句話說，這是一場臨別演出。

二樓看臺，洛朗雙手交疊放於小腹，漂亮到有些過分的面容被黑紗遮擋，江源坐在隔了一個空位的地方看著音樂手稿，中間正是狄娜領域的邊界。

洛朗揉了揉眉心，她有預感，只要狄娜再靠近一點，不遠處的這位朋友就會瞬間變成擇人而噬的兇獸，以對方和梅森戰鬥中展示出來的冥照使用水平，估計頃刻間戰鬥就會打響。

“信任乃友誼的基礎不是嗎。”她說道。

“不要為難，這點也是基礎之一。”江源頭也沒抬。

“說句冒昧的話，你表現的很缺安全感。”洛朗打算稍微激將一下，這招對於漂亮的女孩子來說無往不利。

“聰明，孤兒院出身，理解一下。”江源把襲來的招數全盤吃掉，況且那段經歷對他而言不算什麼。

“很辛苦?”洛朗故意用溫柔的語氣問道，傾訴欲和分享欲是友誼的關鍵，對待狄娜之後的第二個朋友，她態度相當認真，同時也是一次試探。

“我的評價是有些無聊，小孩子觀念還未成熟，他們有時會恐懼的哭泣，有時又能面不改色地砸死動物，虛假的意象就能成為他們的方向指標，而大人對曾經的自己缺少防備並過多憐愛，只要提供虛榮來源、依賴感、成就感、獲得感進行滿足，時常調整距離並降低自己的威脅就能輕鬆驅使。”江源記下樂稿後放到一邊，繼續道：“我不接受家庭收養是因為長久相處會使他們產生鈍覺，進而無意義地反抗我。”

洛朗：“……”

好怪啊，大人反抗小孩什麼的。

“那還真說不上辛苦。”

江源知道小姑娘打算做什麼，鑑於對方的價值和這段含真量未知的友誼，他不介意稍微配合，況且前世的真相放在此刻便是誤導。

“當然，周圍人都喜歡他們心裡的倒影，也就是我所製造的假象，孤兒院裡只有我能無限量吃每週一次的冰鎮西瓜，因為有撥款，護工不介意在利益未受到損害的前提下專門為我跑腿，常年酗酒的院長甚至對此感到驕傲，他說我的胃口好，以後成就肯定差不了，奇怪的邏輯。”

洛朗本能地把手環在胸前，事情在一點點靠近自己最壞的預料。

歷代冥照使用者以隱藏身形聞名於混血種社會，儘管會留下淡墨痕跡，卻依舊是最出色的刺客人選，可冥照在對方手裡強到了異常的程度，就算只是人類混血種理論上可以做到的技巧，而非血統帶來的廣域和強度，卻也實在是有些誇張了。

梅森事後彙報的時候只有一段描述：“我彷彿從水下浮起看到了真正的月亮，而月亮上的痕跡太遠，在企圖看清前就被再度擊沉水底，從始至終不過一合而已。”

交響樂逐漸變得高昂，指揮大師明顯更加賣力。

江源並不意外對方的異樣，卡塞爾學院的十幾名學生就潛伏在觀眾中，還有外面的執行部控場專員，他們的狩獵物件是交響樂團中馬上就要逃往加拿大的某人，當然，也可能是某隻龍類，洛朗把他帶進這個地方本來便有借力的意思，研究所的位置也是為了觀察。

這是個奇妙的誤會，就像錯誤但是能正常執行的程式，不考慮體魄，某人的五代種血統強度真比不上所謂的S級，畢竟混血種也得看是誰和誰的混血，次代種和人類結合的血脈當然要比五六代種留下的血脈強。

當初，龍族同意人類獻祭的原因便是為了製造士兵，如果都是純粹的炮灰那還有什麼意義。

交響樂暫停，江源不再關注音樂，說道：“談談交易吧。”

“好。”洛朗回答。

“執行部專員B007，我要他今後三年內能夠隨時配合我行動，另外，我還要洛朗家可以給出的所有鍊金術知識，作為交換，STTG的利潤，影響力等任何用途帶來的回報都交給你，別忘了署名梅斯卡爾就行。”

江源臉色平靜，十幾只蓄勢待發的高階混血種而已，只能算小場面，既然對方起了懷疑，那就把過程推到答案的大門前再狠狠關上，讓人再也不想走進來。

洛朗沉默了片刻，緊接著抬起手，美術館外，強行接過愷撒指揮權的程繁霜下令捕殺傑瑞夫。

舞臺帷幕快速關閉，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響徹會場，觀眾們被荷槍實彈的侍從近衛驅趕，昏暗的舞臺上，諸多演奏成員甩掉外套，露出西服低下冰冷的刀槍。

某人看樂譜的時候就在想，這演奏的是什麼東西，雖然算得上出色，甚至每個人都有令人讚賞的藝術特色，可交響樂注重整體配合，世界級樂團不可能放任成員爭奇鬥豔。

“表演是為了取悅觀眾，如果觀眾喜歡血腥，那刀槍也不失為一種優秀的樂器。”洛朗說道。

她打消了懷疑，正因如此，獵手們才會圍獵傑瑞夫，否則一個純血龍類絕對是首要目標，一個連環殺人犯與之對比，即便放走都能接受。

答案在那句：所有鍊金術知識裡，其中包括了基礎部分，很難想象一個龍類會跟混血種索取自己的物品，再者，也絕對不會輕易提及可疑的童年。

“牽強，原來你懷疑我是對立面的敵人。”江源的神色故意轉冷。

以不確定的懷疑追求不確定的答案，只能一敗塗地，正常來講他會遭遇一場意外圍殺，然後逃亡，但只要提前找到病灶，就能治病於未然。

“抱歉。”洛朗微微咬牙。

江源醞釀了一下，確定臉部肌肉不會影響表演後，無奈一笑。

“但看來你確實把我當成朋友，否則不會主動靠近可疑目標，應該有人建議你帶著裝血的容器吧，再沒有比血液更好的檢測手段了，可惜，之前梅森沒能砍中我，是我不對。”

洛朗怔怔地看著某人來到緊鄰的座位伸出手，對方此刻已經進入了挾凌的領域，明明之前表現的那麼抗拒。

第二工程·晝日，啟動。

“為了確保我不弄虛作假，你自己用刀劃吧，畢竟信任是友誼的基礎。”江源說道，他另一隻手攥著閃光彈，實在騰不出來。

後方不遠處，狄娜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低頭取血，這個距離很危險啊，從各種意義上。

握住刀柄的梅森：“……”

舞臺上還殺著呢，麻煩梅斯卡爾先生注意一下洛朗家主的名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