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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王宮。

作為秦國權利中樞,掌管秦國所有事務的文武百官匯聚之地,也是天下人談之色變的地方。

伴隨著細雨飄落,天色方才矇矇亮,一輛又一輛官員的馬車,停在王宮宮門,一名名身穿秦國官服的男子,各自從各自的馬車走出,其數量越來越多。

秦國的地域有多廣,便可以從這些官員的數量之中,窺探一二。

“李大人!”

“王將軍!!”

“李將軍!”

喧喧嚷嚷的聲音,一名名文武百官見到其他官員同僚,全都紛紛笑著拱手打禮。

別看這場景一片和諧,但其實與其他諸侯國都一樣,秦國的文武百官除了在東出的事情上意見一致,在其餘大小事情上,也都有經常爭論不休。

畢竟秦國這些百官之中,也有派系,這些官員也絕大多數都是士族之人,不管是否出自於自願,在日常之中,都會被牽涉到一些利益之爭。

好在秦國曆代國君賢明,還有秦律,這就讓秦國的官員,能爭的地方遠沒有其他諸侯國那般多。

這也是為何比起其他諸侯國,秦國的百官比較剋制,能有這副場景。

王宮宮門。

因為有細雨,一名名僕人或者扈從都紛紛拿著雨傘,給各自的大臣打傘。

說起雨傘,最先做出來的人,有的傳言是魯班,有人也說是魯班之妻雲氏,但不管是何人,如今雨傘已經成為士族、權貴的象徵。

因為不管是第一把的牛皮而制,還是現在的絲帛而制,都不是一般百姓能夠消費得起。

當今天下,百姓想要在雨中出行,依舊還是蓑衣。

蓑衣雖然沒有雨傘貴重,但卻格外方便,正如同此刻王宮宮門四周,一名名手持長戈的秦國精銳士卒,此刻也都是身披蓑衣。

正當一名名官員,都在等著上朝之際。

不遠處,一輛不是官員的馬車,出現在一排馬車之中,不少外圍的官員都注意到這一幕。

畢竟這裡是咸陽王宮的宮門,那輛馬車為何會來這裡?

正在疑惑之時,伴隨著那輛普通的馬車緩緩停下,一個身穿秦甲的少年,手持竹簡,從馬車上下來。

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有些錯愕。

一個少年穿著秦甲,坐著馬車,手持竹簡來到這王宮宮門,這是鬧哪一齣?

傳令兵?不像?但若是官員,怎麼會穿著甲冑?

帶著疑惑,一名名官員互相對視一眼。

“你認識那人?”

“沒見過!”

伴隨著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少官員就看到,那輛馬車緩緩離去,唯有那個身穿秦甲的少年,站在細雨之中。

見狀,這些官員就很疑惑起來。

遠處幾名秦卒見狀,也有些疑惑,對視一眼後,為首的將領穿著蓑衣,手持秦劍,朝著那少年走去。

方才談論的官員正看著這一幕,王宮大門突然緩緩開啟。

這些官員見狀,都知道要去王宮內上朝。

“請!”

“請!!”

一名名官員互相拱手打禮,隨後成群結隊,朝著王宮內走去。

其他地方的官員,本來沒注意到什麼,但伴隨著官員的移動,越來越多的官員也都在這時候,注意到細雨之中,站在的那個少年。

能成為秦國官員,並且穿上這一身秦國官服,來到這王宮之中上朝,每一個官員的見識、能力與人脈,都遠非常人所及。

但很奇怪的是,幾乎所有官員,看到那少年,都不認識。

不過幾息後

在一群四五十歲的官員之中,一名身材魁梧壯碩,穿著官服並且頭上帶著高山冠的中年男子,餘光注意到少年時,滿是意外,隨後站住腳步。

見到這一幕。

同行的兩名四五十歲的官員,全都站住腳步。

“姚大人認識那人?”

與姚賈關係要好的李斯,率先開口問道。

魁梧男子,便是姚賈。

“認識!”

姚賈對著李斯笑道,隨後見到王綰疑惑的看著自己,姚賈笑意更甚:“姚賈此前出使新鄭,便是那少年護送!”

姚賈的話音方才落下,李斯、王綰全都一臉吃驚。

“白衍?”

“他就是白衍?”

李斯幾人本能的開口說道,因為他們都知道,當初護送姚賈出使新鄭的,正是白衍。

想到這裡,李斯等人都轉頭看向遠處那個少年。

想著這半年以來,從聲名突起,再到屢立戰功,此前高奴一戰更是讓人驚歎,他們一直都好奇,那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到底有多神勇無雙。

然而眼下,看著遠處那個站在細雨中,身材單薄的少年。

這實在在讓李斯、王綰等人都在心底暗暗吃驚,這顯然與想象之中的不一樣。

“什麼?他是白衍?”

“他是白衍?”

“那穿著秦甲的少年是白衍?”

在李斯周圍,一名名官員聽到李斯等人的話,全都意外的看向那名少年,這段時間聽過無數次的名字,並且讓整個朝堂都爭論不休的人。

百官之中,兩名身穿官服,年輕魁梧的男子,在得知那少年是白衍之後,立刻停下腳步,互相對視一眼。

“他就是白衍?”

說話的是李信,另一人是羌瘣,這二人都是秦國朝堂之中,年輕一代的秦將。

作為在秦國之內,所有年輕的將軍之中,身份、背景、名望、能力都頂尖的二人,這段時間要說最不服氣的是,那便是那白氏子弟白衍。

即便是當初還沒認識蒙恬之時,聽到世人談及蒙恬,他們二人都沒有那麼在意。

唯有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衍,讓他們二人談及其事蹟之時,都在心中感覺到一股壓抑。

陽城先登,一戰斬五大夫,戰敵卒二十有一。

領鐵騎北上,浮戲山斬韓卒三千有餘,斬韓大將韓邱,又北上奪得四城。

新城一言,直接看破韓軍申犰謀劃。

高奴一戰,不僅預測到匈奴與月氏南下,更是下令百姓遷徙後,率領一萬多鐵騎,面對月氏、匈奴十五萬人馬,死戰不退。

其中就是白衍的一把火,把一座高奴城連同月氏數萬人馬,焚得一乾二淨。

這一件件事蹟,任誰聽到,都會恍惚,由衷好奇那白衍到底是何模樣,居然有如此才能,領兵謀劃,更是那般果斷、兇狠。

“根本看不出!”

羌瘣眉頭緊皺,不僅是李信,就是他,此刻站在這裡,望著遠處那個手持竹簡,身材單薄的少年。

這與他想象之中,兇狠果斷的白衍,模樣完全是兩個極端。

“白衍?”

李信看著遠處那個少年,目光滿是疑惑。

其實不僅僅是李信,周圍的官員,特別是一些穿著官服的武將,也都滿心疑惑。

因為所有人看著那個少年,都根本看不出那少年能在先登之後,親手斬殺連同五大夫在內一共二十二。

但姚賈已經過去。

那少年是白衍的事情,又絕不可能是假。

況且算算時日,白衍的確是這幾天內,回到咸陽。

帶著疑惑,一名名官員最後看那名少年一眼,轉頭繼續走進王宮。

“白衍?”

王宮外,那名手持秦劍的秦卒將領,聽到身後文武百官的話,隨後滿是疑惑的看向前方的少年。

他就是白衍!

上郡高奴鐵騎的主將。

想到這裡,這名手持秦劍的將領,沒有再去盤問,特別是看到上卿姚賈已經走向少年。

“白衍,見過姚大人!”

白衍看著走來的姚賈,拱手輯禮。

昔日一別,白衍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那麼快就碰見,原本以為進入朝堂後,方才碰見。

“白將軍,多日不見!”

姚賈來到白衍面前,一臉笑意,隨後拱手還禮。

對於白衍,姚賈自然不陌生,當初少年不僅護送他去新鄭,更是在新城之時,他親眼目睹少年一字一句猜測申犰的謀劃,一舉滅掉韓國最後的生機。

這也是為何,當初上郡楊憲送來的竹簡抵達王宮後,姚賈感覺,事情可能並非楊憲說的那般簡單。

特別是過兩日,再次傳來楊憲的竹簡,當得知白衍直接下令高奴百姓,全部遷徙南下,姚賈一想起當初新城的事情,心裡有一些擔憂。

不過那時候。

別說其他人,就是姚賈自己,都不敢篤定。

即使是曾經見過少年對於戰場的敏銳,即使有些懷疑。

不曾想。

結果真的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姚賈恭賀白將軍再立大功!”

姚賈看著白衍,拱手笑著說道。

白衍連忙拱手還禮。

“姚大人謬讚!”

白衍謙虛的說道,也就在這時候,白衍突然看到,三名官員緩緩走上來。

看著那三位官員,自己一個都沒有見過,白衍有些懵,但那三人都帶著高山冠,並且官服上面的紋路都與其他官員不同。

白衍一猜就知道這兩名官員都是地位極高的大臣,雖然不明白是何職位,但唯一肯定的是,兩人爵位全是上卿。

兩位上卿!

白衍一想到自己眼下都還是一個五大夫,連將爵都不是的小子。

不說忐忑,但也是很疑惑,因為他想不出,為何有兩位官員過來,要知道,方才與姚賈同行的官員,同樣是上卿,但也只是看看,根本沒有過來的意思。

一個五大夫,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在一般的秦吏眼中,也是高高在上。

但對比上卿,差距無比之大,就是話說遙不可及都不為過。

卿也有三等,最下等的卿位與最低的將爵相等,最低的將爵是中左庶長、右庶長。

而五大夫與左庶長看起來只差一爵,但也就是這一爵,有著天壤之別。

一個是大夫爵,一個是將爵。

大夫爵最高的五大夫,田、宅各二十五頃,而就高一爵的左庶長,田、宅卻是各七十四頃。

從大夫爵的大夫九頃,到五大夫的二十五頃,中間有五個爵位。

五大夫與左庶長,只差一個爵位,但就是這個爵位,差距之大,難以想象。

而上卿,對等於將爵之中的上將。

所以眼下白衍還是一個五大夫,大夫爵。

而那兩位,卻是上卿!

“呵呵~!”

姚賈見到年少的白衍,突然拘謹起來,待看到那兩名官員後,突然忍不住笑起來。

特別是看向白衍,姚賈搖搖頭,帶著善意,給白衍介紹起來。

“白將軍,這位是上卿胡全,胡大人。這位是上卿茅焦,茅大人。”

姚賈分別給白衍一一介紹。

“姚大人!”

“姚大人!!”

姚賈話音落下,年紀六十多歲的胡全與五十多歲的茅焦,全都對著姚賈拱手打禮,此番舉動,亦是親善。

因為姚賈為他們二人介紹是主動,他們二人不管是打招呼,還是其他,自然是拱手還禮。

姚賈那官服巨大的繡口下,兩手拱手還禮。

而因為姚賈的介紹,從一開始有些疑惑的白衍,立馬就知道,眼前這兩位上卿之中,有一個人是與他有絲許關係,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靠山。

胡進生父,上卿胡全!

昔日在楊憲書信來咸陽之時,胡進將軍也曾書信給生父,胡全。

這時候白衍終於明白,方才姚賈為何會對他笑。

“白衍,拜見胡大人,茅大人!”

白衍待姚賈還禮之後,伸手對著胡全、茅焦拱手打禮,看著年邁的老者胡全,白衍眼中滿是感激。

雖然不在咸陽,但白衍卻能知道,在大半月之前,就是眼前這名老者,在咸陽王宮之內為他說話。

至於上卿茅焦,當今秦國,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當初嫪毐一事過後,趙太后曾被幽禁,二十七名官員諫言而被處死,茅焦便是二十八個諫言的官員,也是因為茅焦,秦王嬴政方才接回趙太后。

所以,哪怕不敢說茅焦能與孟於大人那般正直不啊,但這茅大人,一定是個膽大、心細之人。

最重要的是,上卿茅焦,還是一名齊人。

“後生可畏啊!”

茅焦看到白衍,簡單的拱手回禮,隨後笑起來。

一旁的年邁胡全,看著年少的白衍,眼中也滿是親近的笑意。

“白氏倒是又出一個不得了的子弟,白仲那老傢伙,實在是讓人羨慕。”

胡全對著茅焦點頭說道,隨後看著白衍,有看這漫天細雨:“為何不帶一把傘?”

白衍聽到老者胡全的話,拱手低頭。

“不礙事!小雨而已,白衍身上穿著乃是血戰之秦甲,若撐傘,未免讓他國有心之士笑我。”

其實暴氏一直都備有雨傘,然而第一次來王宮,白衍根本沒有經驗,特別是他穿著秦甲,也感覺撐傘不當。

畢竟與穿戴官服不同,這秦甲,是浴血奮戰之物,就這點小雨就撐傘,那給別人看到,未免被有心人傳出去笑話。

更別說,還可能會傳到王宮之中。

“哈哈哈哈!好!”

聽到白衍的話,胡全老皺的臉上,大笑起來,不斷撫摸長鬚。

就連姚賈與茅焦,聽著白衍的話,看著年紀輕輕的模樣,都忍不住笑著搖頭。

一句話,道出身為秦將桀驁與輕狂。

也怪不得騰老將軍,甚至孟於大人,都對其讚許有佳,這話別說是他們,就是傳到王上耳中,估計王上聽著都覺得舒坦。

文臣死諫、將士死戰,這番言語,任何一個國君都不會拒絕。

“好,既然穿著這秦甲,那老夫就不給你傘!老夫先進王宮,等會王上,定會召見你進去。”

胡全對著白衍笑道。

看著年紀輕輕的白衍,胡全倒是忍不住感慨,這一次,這個少年要在這裡宮門外等候。

或許下一次,就不需要再這般,淋著雨,獨自站在宮門外。

“嗯!”

看著白衍拱手,胡全點點頭,隨後轉頭對著姚賈、茅焦:“姚大人、茅大人,請!”

“請!”

伴隨著姚賈、茅焦的拱手回禮,三人看了白衍一眼後,便朝著宮門走去。

白衍拱手站在原地,看著三人離開。

片刻後。

待胡全、姚賈、茅焦三人進入王宮之後,白衍方才收回視線。

站在宮門外,獨自感受著細雨,白衍再一次感覺到士族出身的好處,秦國胡家,胡全是上卿,胡全長子胡進是上郡郡尉,次子胡毋敬更是從櫟陽獄吏,做到城令。

別看胡家只有三人掌權,但這三人的人脈,遠沒有這般簡單,不說白衍沒有見過的,單是方才也是齊人的上卿茅焦,顯然與胡全關係甚好,那可是一個上卿。

就是這樣一個家族,因為他有白姓,所以也是他在朝堂之中的倚靠。

嘆息一聲。

白衍看著眼前不斷飄落的細雨,滿是感慨。

在呂奇、呂生眼裡,他是一個靠山,但在秦國朝堂,他還遠遠不夠看。

真正的權利,在他之上,遠沒有那般簡單。

還有一章,十二點半之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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