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勘查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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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不置可否的站直身體，對著科裡·蘭伯特招了招手，後者一臉疑惑的走了過來。
“據我所知，獵人都是痕跡追蹤的高手，蘭伯特先生不如加入一起，如果我說得有問題的地方，請你幫忙指出來。”
“我？這合適嗎？”科裡·蘭伯特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看向另一邊的老警長。
老警長顯得很無所謂，“不要問我，你又不歸我管，他們FBI覺得可以就沒問題。”
“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科裡·蘭伯特聳聳肩，走到兩人身邊。
雖然他努力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只從他剛才堅持確認死者名字的態度，傑克就知道，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平靜。
他來到距離屍體十多米的地方，一連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從這裡延伸到遠處。
“因為女孩是光著腳的，這裡又是雪地，所以我們可以很清楚的從肉眼判斷女孩的行進姿勢。”
“前面腳掌部分很深，腳跟位置非常淺，雖然步幅間距並不大，但從這裡開始，大部分腳印都呈現這個狀態，說明女孩一直在跑，她已經體力不支了，但依舊在跑。”
傑克重新站起，向著更遠處走去，簡和科裡·蘭伯特急忙跟上，連剛才一直在和手下警員聊著什麼的老警長，都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
傑克一直走到距離屍體百多米遠的地方才停下，這裡的雪地有些凹凸不平，他用手掌輕輕附掉表面一層薄薄的雪花。
“她曾經在這裡摔倒，這裡有大攤的血跡，這不是外傷，和她屍體旁那攤血跡是一樣的，來自她的肺部。”
“蘭伯特先生說，這裡晚上的氣溫能低到負4度（攝氏零下20度），當人長時間吸入低溫空氣，肺部的血液會被凍住，冰渣刺破肺泡，血液開始一點一點充滿肺部。”
“所以女孩開始咳血，最終因為窒息，倒在了樹林的邊緣。”
傑克說完，看向科裡·蘭伯特，“蘭伯特先生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獵人微眯著眼看向遠方，更遠處的痕跡已經完全被雪花覆蓋，他沉默不語，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艱澀。
“她在雪地裡跑了很久，最近的房子距離這裡也有3.5英里。”
簡同樣望著足跡延伸的方向怔怔出神，直到幾片雪花落下，鑽入她的衣領，才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顫。
“你們認為這樣一個女孩，光著腳在這種環境下，能跑多遠？”
傑克沒有說話，人的潛能他無法猜測，法醫學也無法告訴他這個答案。
歷史上也只有在二戰時期，滅絕人性的霓虹人曾經拿賽里斯的普通百姓和俘獲的露西亞士兵，做過極寒條件下的人體試驗。
“我只知道這個女孩，她是個頑強的鬥士，所以，不管你覺得她能跑多遠，我敢保證，她肯定能跑得比你認為的更遠。”
科裡·蘭伯特說完這句話，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自己的雪地摩托走去。
又被莫名其妙懟了一句的簡求助般看向傑克。
“交給我吧。”傑克無聲的朝她做了口型，示意這位交給他搞定。
“他說的最近的房子是哪裡？”幾人一起往回走，簡耐著性子問老警長。
“東南邊，那裡是山姆的房子。”老警長頓了頓，補充道，“一頭沉迷於藥物的毒蟲，我不認為這件事和他有關，娜塔莉是個好女孩，不會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所以在你看來，一個女孩子為什麼會獨自出現在這裡？”簡追問道。
“呃”老警長向四面張望了下，“年輕人喜歡帶著他們的滑雪工具出來，在雪地裡開派對，也許派對上出了什麼意外。”
“那不可能，本，你知道，這些孩子們從小生活在一起，彼此熟悉，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走在最前面的科裡·蘭伯特反駁了一句。
傑克連忙追上去，問了句題外話，“蘭伯特先生和受害人一家關係很好嗎？”
“為什麼這麼說？”獵人表情意外的看向他。
“你是個USFWS（聯邦魚類及野生動植物管理局）的註冊獵人，你的職責之一是保護這裡的人們和農場裡的動物遠離食肉動物的侵害。”
“顯然屍體並不在你的保護範圍之內，而你也不是警察，沒有義務保護現場，但你昨晚在這裡守了一夜，還打死了一頭野狼。”
傑克指了指他那輛雪地摩托後座上那張新鮮的狼皮。
科裡·蘭伯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麼，隨即便放棄了。
“是的，我和娜塔莉的父親很熟，娜塔莉曾經是我女兒最好的朋友。”
“曾經？”傑克心中一動。
“是的，曾經。”科裡·蘭伯特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我女兒三年前死了。”
“抱歉。”傑克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這些資訊暫時已經足夠了，交淺不言深，雖然他對“鷹眼”很好奇，但現在還沒到聊這些的時候。
“接下來該我們做什麼？”回到屍體旁，簡有些擔心露怯的小聲詢問傑克。
傑克微笑著看向這個有點憨憨的女探員，同樣小聲的回答，“你不應該問我，我現在處於休假狀態，你才是做主的那個。”
“好吧。”簡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替自己鼓勁。
“肖伊警長，你們這裡的法醫水平怎麼樣？”
老警長吸了吸鼻子，雙手叉腰，像是在琢磨應該怎麼措辭。
“呃這麼說吧，他一直很忙。”
“現場取證結束後，請他儘快將屍體運回拉夫蘭進行屍檢，優先做姓侵檢查，她的隨身物件請務必一起帶上，到時候我都需要看一下。”
簡儘量放慢語速，字斟句酌，“我初步判定這是一起謀殺，並將儘快向我的上級彙報。”
老警長像是鬆了口氣，點點頭，表示明白，很顯然，他也希望能將管轄權移交FBI而不是印第安人事務局。
傑克雖然並不是太瞭解印第安人這個已經被北美主流社會所遺忘的少數民族，但對這個縮寫為BIA的部門也略有耳聞。
這個部門成立於1824年的，起初隸屬於陸軍部，名為“印第安事務辦公室”，其作用可想而知。
在這個部門成立的6年後，也就是1830年，國會透過了《印第安遷移法案》，也是這個國家第一次從官方層面承認印第安人是人。
隨著著名的西進運動開啟，1838年，北美南部相對開化的，被稱為“文明五部落”的喬克託族、塞米諾族、克里克族、契卡索族和切諾基族被強迫遷往西部。
大量的婦孺兒童死在路上，各族的死亡率大概3成到一半不等，這次強迫遷移被稱為“血淚之路”。
其中拒絕遷徙的塞米諾族在經歷了三次圍剿戰爭後幾乎被完全滅族，如今在佛羅里達州的沼澤地中，留存了一小塊這個部落的保留地。
為了紀念西進運動，殖民者的後人們在密西西比河畔建造了一個大大的拱門，就是被譽為“通往西部大門”的聖路易斯拱門，比華盛頓紀念碑、自由女神像還要高，很漂亮也很壯觀。
當然，隨著時代的“進步”，這個名義上保障印第安人權益的部門從上個世紀70年代，終於開始大量僱傭具有印第安“血統”的僱員了。
然而時至今日，BIA作為“所有印第安保留地的老大”，在涉及到開發保留地資源的爭端中，依舊偏向於非印第安人群體的利益。
更不用提當初BIA曾經打著“印第安健康服務”的幌子，對印第安婦女進行強制絕育，以教化的名義，強迫印第安兒童進入寄宿學校學習，甚至強制“寄養”到白人家庭。
1819年到1969年，根據聯邦政府自己的統計，至少有四萬名兒童死於這些寄宿學校，並被草草的掩埋掉。
所以這個看長相，至少具有一半以上印第安人血統的老警長，會表現出如此矛盾的情緒也就很好理解了。
從看到FBI只是敷衍了事的派出一名菜鳥探員時的氣憤和無奈，到知道傑克身份時燃起的希望。
如今終於聽到簡確認這是一起謀殺案，管轄權將歸屬FBI時，那種如釋重負的神態，讓傑克感到既心酸又同情。
事實上，當他猶豫著說出法醫一直很忙的時候，傑克就大概能猜出，當地的死亡案件有麼頻繁了。
要知道，懷俄明州總人口不到六十萬，比一部分面積位於北極圈內的阿拉斯加州人口還要少將近20W。
而風河谷這個印第安人保留地，更是屬於蠻荒中的蠻荒。
而就在這麼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當地的警長居然說法醫一直很忙，那這塊保留地以及周邊地區的死亡案件發生率可想而知。
突突突的引擎聲突然響起，一旁的獵人科裡·蘭伯特使勁拉動發動繩，將他的雪地摩托發動起來。
“你要去哪裡？”簡高聲問道。
“去找我兒子，我每週只有一天的探視時間，他平時跟他母親一起生活。”獵人科裡高聲回答。
合著剛才那個農場裡的印第安老夫婦是他的前岳父母。
傑克又獲得一條有趣的資訊，從之前雙方互動的情況看，很顯然他和兩位老人的關係保持得還不錯。
那麼他離婚的原因是什麼呢？傑克想起他之前對著簡說的那句話，現在想想，當時他與其說他是在懟人，不如說是在發洩內心的憤懣。
是這個女孩子的死，讓他想到了自己女兒？
傑克心中多了更多的疑問，他打算回去之後，去找艾莉雅好好聊聊。
“也就是說，等過了今晚，你就有時間了？”傑克笑眯眯的站在獵人科裡的車前，擋住去路。
“他很忙的。”心情大好的老警長主動接話，“他還有一隻獅子要捕獵，那頭畜生前兩天咬死了他岳父農場中的一頭閹牛。”
“是三頭，一頭母獅子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在練習捕獵技巧，我已經發現了蹤跡，很快就能搞定。”
科里拉開外套拉鍊，開啟胸口掛著的一個小包，從裡面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應該是他應對野外嚴寒的小竅門，利用體溫防止電子裝置在低溫下失靈。
傑克沒有讓開去路，而是表情誠懇的問道，“如果不急的話，你是否願意多幫我追捕一頭野獸，當然，也可能是一群。”
科裡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這個年輕人，目光死死盯住對方眼睛，似乎想透過這種方式，來確認他話中的真假。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可是一名FBI。”
傑克毫不在意的聳聳肩，“是一個正在休假的FBI，你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相信艾莉雅。”
也許是被他最後這句話說服了，科裡並沒有繼續猶豫，只是低聲回了一句OK，就開著雪地摩托調頭離開。
傑克和簡則留在了原地，一直看著法醫助手和兩名保留地警察，用電鋸將屍體和身下被凍結在一起的冰雪分開，最後裝進了裹屍袋。
這種粗劣的分離方式如果被那些專業的鑑證專家看到，也許會痛心疾首乃至破口大罵，但兩人都沒有說什麼，因為時間不多了，遠處烏雲壓境，又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
當傑克開著簡租來的那輛SUV，按照布拉克斯頓給的方位，找到他和艾莉雅落腳的小旅館時，車外的能見度幾乎降到了不足3米。
進入旅館，兩人發現這裡環境居然意外的還不錯，大堂裡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菸酒製品，這是聯邦出於“補償”，為了幫助保留地發展經濟，特許經營的免稅商品。
當然同樣特許經營的還有眾所周知的印第安賭場，事實上，因為過於偏僻，六成以上的保留地中都沒有賭場存在，因為根本沒人來。
像風河谷這個保留地中就同樣沒有賭場，附近有幾個被能源部租下開發的石油鑽井，是當地年輕人唯一能找到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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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