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二章 解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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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混進了東西。”細微的燒灼感讓卡西亞察覺到了，“大概是毒氣一類。”他想不到其他能混進空氣裡，可以讓手術者面板起到如此反應的藥物。

沒有呼吸，卡西亞儘量將身體裸露出去的部分用衣服包住。然後他在黑暗裡，按照著躲進來時的記憶，逆向從大木板箱子裡退了出去。在車廂狹窄的空間裡輕緩地移動著時，他的身體好像完全變成了軟體，在車廂中不發出一點聲音。

來到車廂頂部的天窗處，卡西亞試著推了推，很輕鬆，沒有因為起了一點鏽跡而堵死。

他沒有貿然將腦袋彈出，躲在裡面聽著外面的響動。大團大團的灰色煙霧從這個缺口向車廂裡面灌進來。卡西亞能看見一塊四四方方的灰色天空，那裡面什麼都不存在了。

已經沒有了不久前的混亂，儲存倉庫現在變得很安靜，響動的聲音很少，所有物體似乎成了靜止狀態。還是說因為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唯有不時響起的槍聲成為現在唯一的獨響，位置一直在變化，所有開槍者都知道在煙霧裡面，聲音就是他們的另外一雙眼睛。

卡西亞蹲在列車的天窗下面，靜候著。這時灰色煙霧侵入了他的眼睛，頓時變得酸澀，眼淚不由得開始從淚腺處大量分泌。他連忙也將雙眼緊緊閉上了，這煙霧好像並不是普普通通地遮擋視野範圍那麼簡單。

需要一頂面罩才好，卡西亞考慮道，這些煙霧應該是諾倫特爾那邊的人搞出來的。他在車廂裡思考著，空氣中混合著煙霧和毒性物質，雖然作為手術者，可以不呼吸半個小時以上。但那是在完美的狀態下，不運動，不思考，只專心憋著不吸氣才能做到。

一旦身體運作起來，手術者的體制本來就如同一臺行走中的蒸汽熔爐。蒸汽熔爐需要輝管中的電力來加熱蒸汽，他們手術者的身體是靠著自身不斷進化淬鍊的血液。而空氣就是讓血液完全燃燒起來的必不可少的東西。

在戰鬥中可以有一段時間不呼吸，這個堅持的時間絕對不久。現在的空氣中還有著毒性，面板觸感越發強烈，卡西亞想，自己原來的那個位置應該是很靠近毒性源頭。或者說，空氣迴圈系統的進氣口那裡，離著毒氣源頭很近。

找到面罩後，要趕快換個安全的位置躲起來。卡西亞自己並不好被拉進這場戰鬥中。好好躲著，等著重列駛出山脈，這是他最樂意看到的事情。但這時，他又想到了和少校探討過的那個強力狙擊手來。

知否可以透過某種奇異的感知穿透重列的鋼板，知道他們幾個就躲在車廂裡面呢？她那把狙擊槍的威力，重列的防護並不能阻擋絲毫。

這時，卡西亞正想要出去，腦袋才探出一點，外面就響起了細微的聲音。有人從重列末端爬上了重列的車頂上。他在這瞬間，眼睛析開一條縫。重列末端籠罩的灰色煙霧顯得有些淡，在四五米外，卡西亞就看見因為人類身體前進而提前照成的煙霧流動。

他連忙將天窗蓋子蓋好，同時拿出了戰術刀，耳朵貼著車廂頂部的鋼鐵結構，靜候在天窗下面一側。

即便再怎麼輕微的聲音，這時都透過車廂頂部傳到了卡西亞的耳朵裡。他數著腳步聲，一共八個人，排成了一條長隊，腳步輕輕地在車頂上前進著。

可能是從後面繞過去包抄敵人的隊伍，卡西亞想，若是他來制定這次作戰計劃，也肯定會利用上自己的人數優勢，派遣幾個隊伍從不同的方向來繞到敵人的身後才好。他一個一個數著走過天窗邊長的人，直到所有人都走過他這裡有一兩秒時間後，他才重新頂開天窗，身體輕巧地從裡面鑽出來。

整個過程，他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實體般，連周圍的灰色煙霧也只是被倉庫中的空氣流向自然帶動著。

腳步更加輕，自身氣息的隱藏也更加深沉。卡西亞跟在這隻隊伍身後，幾步的距離，他便接近了前方正前進著的隊伍。

果然都帶著面罩，卡西亞心裡說了一句，面無表情，身體自然放鬆繼續跟著。前方十來米遠，就是兩節車廂的連線處。那裡有一層摺疊式的鐵皮保護著，裡面就是車廂連線處可行走的通道。鐵皮的硬度肯定不能支撐手術者的體重，那裡的跨度約在兩米左右，他們只能輕而又輕地從那裡跳過去才行。

到了那裡的時候，和卡西亞預測得差不多，前方的八人很有序地一個一個跳過連線處，然後再度向著前方慢慢推進。等到最後一個人起跳，兩隻腳才離開車廂頂部時，卡西亞的一雙手就從他身後“嗖”的一聲伸了出來，短瞬間截住了他躍在半空中的身體，一隻手捏住他的脖子，再將他提到自己身前的過程中，用一記手刀打暈了他。

然後一面將他的身體放倒，卡西亞一面嫻熟地脫掉了他身上的衣服和麵罩，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才一步一步加快速度跟了上去，排在了那個隊伍的第八位置上。

幸而這次行動都是無聲無息中進行下去的，前方的人都將大多數注意力放在了灰色煙霧籠罩著的前方。他們並沒有發現最後一人已經被動作利索的卡西亞替換了。

“這裡應該是放著那些圓柱罐子的車廂。”卡西亞跟著這個隊伍走著，走過數節長長的車廂後，他本想馬上找一個天窗鑽到貨廂裡面好好躲著，等著重列開走。但腳下的這節車廂根本就沒有天窗的結構設定，計劃只能等到下一節車廂才好。

周圍的灰色煙霧開始變得濃郁起來，並且流動得更加快速。不久可能就會遇到躲在重列邊上各處的敵人。卡西亞期望速度更加快一點，好儘快到達下一節車廂，找一個天窗擠進貨物裡面躲起來才好。

他正這樣考慮著的時候，一直散佈在周圍的感知突然出現了異常，緊接著周圍的灰霧也出現了不自然的流動。

有敵人來了。卡西亞身體立刻釘在了原地，眼睛中剎那間張開了十字瞳，灰霧的流動軌跡在這一刻被他更為輕動地捕捉到了。大腦也急速運轉著，在敵人襲來的剎那前，他根據灰霧的流動方向，準確計算出了敵人的位置。釘在原地的身體在大腦的控制下，如同工業機器中的伺服機器般，開始精確且輕微地調整著動作，緊握戰術刀的右手速度非常快，直接在灰霧中無聲息劃過一道看不清楚的白芒。在敵人的尖刀抵達到他自己下顎處的時候，他手中的戰術刀先於一步刺進了敵人的大腦裡。

這時，一張相同的面具也出現在了卡西亞前方几十厘米處。透過眼鏡片，他看見了敵人最後的驚訝和慌張，這表情已經永遠凍結在了敵人的臉上。兩人就這樣對視站著幾秒鐘，期間，卡西亞一直沒有轉過頭去看前方。他前方的景象，他自己已經大致在腦袋裡面預先勾畫出來了。

前面七人全部在無聲息間被敵人殺死了。因為有一層灰霧隔著，周圍的景象大都模糊，他看不清楚前面的景象，敵人也看不清楚他這裡，都是大致的輪廓。敵人好像還未清楚他這裡發生了什麼。

卡西亞靠著餘光觀察前面，很自然地和敵人一起將手裡扶著的屍體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