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九章 幽靈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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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非常吸引人的味道。或許是徹底餓壞了，在嗅覺接受到了這樣的刺激後，嘴巴里又再度分泌了更多的水分，溼潤著已經乾裂的喉嚨。原本發不出一點聲音，現在終於可以稍微“支吾”著發出模糊的鳴響。

再度動了動鼻子，卡西亞的身體在本能地搜尋著香味的源頭。那東西好像是可以吃的，他渴望著有能量補充進自己的身體裡。

香味離得自己很近，透過嗅覺，他模模糊糊判斷到。好像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只有基本的思考力量，他現在沒有去想太複雜的問題。於是嘴巴張開，本能似地伸出了自己乾燥的舌頭，在黑暗裡面，以嗅覺作為自己的眼睛，卡西亞一點一點舔舐著粘在手臂上的那些散發出特殊香味的東西。

是液體，乾硬的舌頭上傳來觸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鼻子裡面也只充斥著香味，沒有一點光線，也不可能看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除了香味，還有冰冷。周圍的氣溫應該早在零下幾十度了，但這些液體卻還能好好地存在著，依舊保持可以流動的狀態，卻在另一方面說明了這些東西的不同。

舔舐的動作很輕。本來應該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卡西亞卻在這時碰到了問題。他感覺自己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不是沒有力量去驅動自己的舌頭。而是舌頭、或是手臂上長出了什麼，如同一層堅硬的毛刷子般，呈現倒刺的形狀，佈滿在了某個地方上。

感官不是特別靈敏，他也尚且不能分辨出具體的情形。每一次舔舐的過程中，都能感覺手臂和舌頭的某一方，正在不斷傳來被劃破的疼痛。不僅僅因為寒冷，還有正在被身體本能特殊照顧，提前恢復過來的嗅覺。那裡生成的感覺最強烈，一定意義上蓋住了其他感覺。

所以並不是不能忍受的痛苦，相反，適當的疼痛，反而刺擊著卡西亞的身體，讓他的所有感知正加速恢復著。

肚子很餓，舔舐那些液體的動作也越來越快。身體因為這些看不清楚樣態的液體的注入，漸漸有了點力量。胃袋也在沉睡中被喚醒。消化力好像並未出現問題，在卡西亞最為基礎的感知裡面，這些液體被吞嚥下去的時候，甚至沒有來得及進入胃袋裡面，在途中，就被自己的身體完全分解消化了。

這會是什麼東西？漸漸開始思考，手臂上沾著的這些液體很快被舔舐完了。他繼續跟隨著味道搜尋，很快找到地面上那一泊鋪開的相同的東西。就在自己旁邊，他伏下身體，香氣頓時包圍了他。

身體在這時好像活了過來，得到了水分的滋潤般，那是看到美食的強烈興奮感。但同時，裡面還有警惕，以及敵對。是兩種非常弱的感覺，才有出現的勢頭，就消失在了興奮的狂歡裡面。

舔舐在其後變成了吞嚥。喉嚨鼓動，乾渴的撕裂感消失了，胃袋中的飢餓很快得到了緩解。從骨頭裡散發出來的寒冷，因為血管中漸漸出現的溫熱，而開始消失。

並且不知從何時起，卡西亞也感覺自己的腦袋也在熱起來。不是溫度的冷熱，是來自於腦袋裡面的某個地方，灼燒著他身體上看不見的東西，如同精神和靈魂。意識本來就不清醒，因為腦袋中正持續膨脹著的不正常食慾，繼而開始一點點失去清醒。加之現在這種如同火焰的熱度，他已經漸漸支撐不下去了。

身體明明還可以行動，但意識卻已經跟不上身體的動作。這時，卡西亞甚至不知道這具身體是怎麼運作的。其中好像出現了問題般，有其他的東西控制著他的身體行動。或許可以直接稱之為本能，卡西亞最後這麼想。食物的誘惑力也在這時臨近了峰值一樣，瘋狂抨擊著腦袋裡尚存的清醒。最後當然抵抗不過，卡西亞的精神全面崩潰，疲憊感捲起來，他在裡面瘋狂掙扎著。

可以認為一切都正朝著好方向發展。那種液體裡面好像有他身體正需要的東西，能量和損失的物質的確得到了補充。不久後，那種香味卻在剎那間消失了。地面上已經沒有了那東西，周圍也只剩下可有可無的香氣。卡西亞的意識在這時得以喘過一口氣。

追尋那香味最後的源頭，他漸漸有了些許力量的身體在地面上蠕動著。不久後，鼻子觸動到了一個冰冷的物體，有鋼鐵的觸感，香味正是來源於裡面。

是一個封裝的容器，應該有一個容許液體漏出來的缺口才對。他試著伸出手，去艱難觸碰面前的這個容器。

沒有估量這個容器的形狀，並且加之整個地面好像都在向著前方移動著，卡西亞身體上虛弱得可憐的感知提醒了他這一點。他好像趴在一個正以勻速度移動的物體上面。

“叮！”手觸及到這個容器的時候，一點細微的力量都使得它在非常平滑的地面上滾動了起來。然後滾動了沒有多遠，碰到了其他鋼鐵合金製品，發出清脆的聲音。

記憶突然在此刻回溯，那塊明顯的斷層雖然不能得到填補，但卡西亞好像知道這是哪裡了。不斷移動的空間，寒冷的空氣，沒有燈光，還有圓柱形的鋼鐵罐子，並且自己、、、、不應該是在火車上嗎？他想起了一點來，他自己本應該呆在一艘重列上才對的。

這裡是那一個凍罐子的冷藏庫！終於想了起來，因為短瞬的刺激，意識因此又恢復了一點。

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封閉的空間，不僅呼吸會越來越困難，並且這裡的溫度，並不是自己可以呆很久的範圍。腦袋裡隨即出現了這些，卡西亞歇了一會兒，算是給自己節約體力。香味的吸引力還在，但因為在模糊中想起了一點東西，現在的他好像又可以再堅持一會兒了。

大約有兩三分鐘的時間，卡西亞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因為休息而得到充足的補充，反而更加虛弱了不少。他知道，自己現在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單純需要那些鋼鐵罐子中的未知液體。

可能展開十字瞳孔的狀態要好一點，他想，用蘇卡琉斯的方法，現在也能幫助自己抑制一下身體中狂躁的龍類組織來。

於是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他強忍肺部的不適感，呼氣的時候，開啟了十字瞳孔。

一瞬間，他的耳朵中便出現巨大的轟鳴，是吼聲，如同暴風雨中無盡雷鳴。整個世界好像都被這道聲音積滿了，他的耳朵裡也頓時留出了溫熱的液體，是血液。疼痛伴隨著眩暈感，也在其後如同狂怒的海浪，抨擊著他的大腦。

卡西亞下意識地就想要關閉這種狀態，他的身體彷彿整個成了聲源。但即使遮蔽了全部的聽覺系統，轟鳴的聲音依舊在精神和靈魂深處響起來。並且速度慢了一點，在他想要關閉十字瞳孔狀態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轟鳴突然間提升了數倍。他的身體開始抽搐，精神在崩潰和清醒之間沉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