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六章 前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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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極強的方向感找準前進的道路，卡西亞看著遠方几座凸起的山峰來調整路線。積雪會隨時改變地貌，景物大致都一樣的環境裡，也只能用這些山峰作為準確的參照了。

下午時分，頭頂已經再也看不到飛空艇的影子，倒是冰面上偶爾能看到還未被雪抹平的雪地車輛留下的痕跡。頭髮上很早就結了一層冰，隨著呼吸，卡西亞感覺自己的臉也越發僵硬起來。溫度進一步降低，快要天黑的時候，集聚的雲開始翻湧起來。

一面嘆息自己好像沒有碰對時間，一面卡西亞也終於明白那些飛空艇和車輛會大致選擇一起離開的原因了。都不是大型飛空艇，充其量是可以運輸大量物資的中小體型，外面的世界的雷暴天氣不會有絲毫問題，但極限地域內，因為本身受到無形的干擾，功能上會倒退很多來，再加之環境氣候的惡劣性增強，中小型飛空艇並不能抵抗。

加快自己的速度，卡西亞想趕在天黑之前儘快找到一個可以抵抗暴風雪的地方。單獨行動的弊端這時顯現出來，即使離開軍部學校時希米亞有給他帶來一份關於考核地域的詳細地圖，但上面記下的一些地點有多少還能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倖免，卡西亞自己並不抱著很大的期望。

按照記憶，他朝著最近一個可以用來休息的大型山洞趕去。天色暗下的速度更加迅速，很快就起了風，水份全部變成冰霜的世界裡，雪霧形如烈陽下的灰塵，又像黴菌孢子，漫天瀰漫開了。

不久後，兩束明亮的光線從側方照射過來，蒸汽引擎的聲響最後傳盪開。卡西亞當即停在了原地，靠近自己的鐵箱子，並拔出了轉輪手槍。

哈了一口氣，轉輪手槍這時摸起來有一種疼痛的感覺，溫度要遠比環境冷。活動活動了身體，卡西亞望向駛過來的車輛，看其大致方向，應該是著急趕回最近駐地的。按照他們的速度，近乎需要十幾個小時，才有趕回去的可能。

雪地裡的車輛大都為專用，輪子已經捨棄橡膠，完全採用隕銅來加工外形，並配以防滑鏈條和一些加強抓地力的短釘刺。車輛前方的結構與重列用來剷除鐵路上積雪的結構類似，都是具有弧形的三角形尖頂，可以將積雪擠向兩邊。

速度很快，兩輛車並排行駛，相隔十來米遠，以避開被尖頂鏟開的積雪。極強的動力和減震效能讓車輛異常平穩，於積雪中硬生生開闢出明顯的兩條車道來。

卡西亞只是靜靜看著兩輛禮車在側方行駛，期望揚起的雪霧可以將自己與他們隔開。但好像發現了站在原地的卡西亞，駛過去的車輛速度當即放緩，轉過不大的彎徑直開了過來，停在了四五十米外。

車頭燈的強烈光束打在卡西亞兩邊，積雪一下子變得雪亮起來。卡西亞微眯著眼睛，看著其中一輛車門開啟，滾滾熱氣冒出來，好像升起的濃煙。從裡面走出來一男一女，都穿著防寒服裝，緊貼身體，讓之顯得壯實不少。

而另外一輛車只是將車窗析開，車內燈的光線下，為兩名女性與一名男性。大概是同一個家族中的人，或者是一起認識的朋友，組成了一個隊伍。這時都看向了卡西亞，目光停留不到一秒鐘，便自然轉向一旁的鐵箱子上。

箱子並不大，像是一具鐵棺材。而卡西亞當初製作畫出的圖紙也正是按照著棺材的樣子來做的，剛好能裝下自己，並多一些剩餘空間來。

“喂，朋友，要去哪裡，需要我載你一程嗎？”下車的男子這時問道，帶著笑容，“免費的，保證將你送到目的地。你看馬上暴風雪就要來了，你一個人，又沒有車輛代步，行動在其後肯定會受到限制。”

卡西亞鬆了一口氣，擺擺手，同樣回以笑容：“非常謝謝，不用了，我的車在不遠的地方，馬上也要返回就近駐地。你們先離開吧，暴風雪指不定就要來了，說不定藉著你們開出來的車道，待會兒我還能追上你們。”

男子擺出一個無賴的手勢，卻是一旁的女子這時輕輕推了一下他。男子看了女子一眼，好像是在說別急一樣。雪霧瀰漫，卡西亞也看不怎麼清楚。但心裡已經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朋友，我能問個事嗎？”男子說，朝前走了一步，並用手指了指鐵箱子，“那裡面是什麼東西啊？應該是你為這次考核準備的物資吧？”

僵硬的臉上，笑容好像也是僵硬的，卡西亞點點頭：“一些槍械和彈藥，雖然知道取不到好成績，但大家都在做準備，我想著也效仿一下，至少不讓考核結束後給自己留下什麼遺憾才好。”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男子同樣點頭，好像突然明悟了，“那你可要加快時間趕上來，到時候我們還能一起回去。”

說著坐上車，引擎這時啟動，發出嗡嗡聲響。男子從車窗外招招手，車輛順勢轉過彎，沿著剛才的方向駛過去。很快，車輛走出一百多米，雪霧即將將他們包圍住時，卡西亞卻是一腳猛踢在鐵箱子的下部，讓之劃開十來米遠。

在積雪上滑動也快不過子彈激射過來的速度，卡西亞朝著後方移動的過程中，幾聲脆響好像雷擊般“咚咚”地打在他的腦袋裡。子彈在剛才站著的地方激起一片白色噴泉，幾秒鐘後，悶響的槍聲才消失。

卡西亞知道那群人只是想玩玩，路邊有漂亮的野花，隨手摘了看看的意味。幾步跨到鐵箱子邊上，卡西亞看向側面，被打出七八個凹陷，並且子彈也全部洞穿進了箱子內部，最終被濃縮龍類血液的鋼鐵罐子逼停。

抬頭看了看天空密佈的黑雲，風帶來的氣流正在一點點變大，卡西亞知道自己在暴風雪來臨前是趕不到就近的山洞了。雪地車輛引擎的聲音也正在從他的感知範圍中消失不見。

“自己早該想到會碰到這種事情，來之前就應該在上面追加一層複合防彈材料的。”卡西亞找著自己的原因，有些懊惱，這是他沒有考慮到的。但細碎的風聲讓此刻的他感覺渾身不舒服，很難受，頭皮有些發麻。好像有什麼物質在這幾天時間裡侵入到了他體內，使得血液在剛才一瞬間便急劇沸騰起來。被凍得有些發白的臉出現一層不自然的紅暈，這是卡西亞自己也未發覺的事，極限地域的環境和未知作用正在時刻影響著他。

看向若隱若現的兩輛車，現在唯一可以辨識出他們的就只有車頭燈的凝實光束了。

等到風變得大了些，雪霧持續飛揚起來，地面的積雪被吹動，開始抹平光滑表面上的傷痕。而積雪中，一具鐵箱子孤零零地，不知被誰留在了原地，很快那裡就堆起了一個小雪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