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雨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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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隊隊長關掉了一旁不斷冒著雜音的無線電裝置，滋滋的聲音著實讓他這時的心裡煩躁難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便再次抱緊了手中的火銃，眼睛凝視著前方昏黃燈光下的樓道。

“大家記得分時間段在小範圍裡活動自己的身體，天氣冰冷得有些奇怪，保持一個姿勢久了，身體不活動也是會生鏽的。若是有什麼突發反應，近乎固定的身體肯定不能反應過來。從樓梯口那邊開始，兩三個人一組分別舒展一下身體。”小隊長說，他的經驗更加豐富一點，這時壓低了聲音告訴身邊的隊友，“觀測員記得注意隱蔽，特別要注意那幾個狙擊手的位置。人死了，但是那幾把狙擊槍還在，不要把腦袋伸出去了暴露目標，合理利用鏡子知道嗎！不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些比我巴掌還長的子彈想要穿透我們身後這薄薄的磚石結構的混凝土牆壁，還不是和擊穿一張紙一樣簡單。”

這是看著身前不遠處另外一個人說的，小隊中只有他此刻沒有抱著槍，而是雙手拿著戰術望遠鏡，上面的鏡片經過了特殊的光學處理，強化了昏暗環境下對於光線的吸收與過濾干擾光線的能力。這種環境下使用，利用不時閃爍的雷光，可以較為舒服地觀察周圍的環境與狀況。

那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暫時還沒有情況。”他說，然後重新在走廊支柱隱蔽的一角打著望遠鏡看向四周的具體狀況。沒有了狙擊手們的視野支援，現在就只能靠著他們這些觀測員了。因為天生的好眼睛，對於周圍景物的瞬時記憶也很好，可以在掃視景物的時候在腦海裡對一處相同的地方進行大概的模糊比較，作為一名觀測員，他也算裡面有些心得的人。

視野以平滑且均勻的速度在雨幕下的世界裡滑動過去，如同拿著照相機去拍連續的照片一樣。據說有一種差分機控制的高速照相機，可以在一秒鐘之內記錄下幾十張照片來，然後透過某種機械拉動這些照片來形成可以運動的畫面。幾乎可以再現當時照相機所拍攝下來的所有景物來。可是即便他聽說過，這麼多年來卻一直沒有真正見過這種儀器，頗為遺憾。

有時候他想，是否能有什麼東西能將自己眼睛裡所看到的東西展現給別人，若是有那樣該有多好。就如同自己現在戰術望遠鏡裡所看到的晦暗景色一樣，雨幕下是一大片屍體般的建築陰影，閃爍的燈光是他們變成了晶狀體的眼睛，雨聲正是他們漸漸腐爛的聲音，溼潤得簡直要發黴的空氣是他們的屍體正在發酵的證明吧。

腦海裡思緒突然紛亂起來，他連忙打住，這個時候注意力分散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重新集中精神，眼睛裡的視線透過戰術望遠鏡被加強了很多。周圍只有一團團黑色的影子，其餘全是密集的雨滴。

“還是沒有情況，目標應該離開了樓頂，正在想辦法接近大樓吧。”他一面猜測著報告情況，一面繼續緩慢移動視線。又是雷光閃過，瞳孔本能收縮的速度比起他下意識眯起眼睛來要快了很多。然後他全身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再次用戰術望遠鏡看過去時，一道雨幕下拉開的直線在頃刻間佔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隊長、、、”下意識想要大喊出來，聲音在他的想象中本應該是一道驚呼聲才是，但先於聲音炸裂開的身體讓所有的力量與生命力瞬間全部流逝掉了。最後的話語也只是沒有人能聽懂的呻吟。

半弓著的身體滑落在過道里，身邊正將精力集中在樓道上的隊友們渾身一抖，被濺射了半邊臉的血水，眼睛也猛然連續眨了幾下，那是異物進到眼睛裡的自然反應動作。下意識的思索根本沒有讓他們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來，直到冰冷的臉上傳來溫熱的感覺，他們這才發現剛才還在說話的觀測員已經躺在了地上。

“趴下！快趴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隊長，蹲著的他現在變為匍匐在地面上，以減少受彈面積。其餘反應過來的人也立即行動起來，全是和隊長一樣的姿勢。迅速反應的人也組織起了反擊，雨中在這個時候又飛過幾道如水花一樣的線條，擊中了那名狙擊手的位置。火銃的子彈也在雨中飛出去了長長的一串，強光燈的光束隔著雨幕打過去時，那裡只有半截露在樓頂外面的狙擊手的屍體，以及一挺被子彈擊碎的狙擊槍而已。目標已經早於他們一步離開了那裡。

“不用看了，跑掉了。”大樓一層裡面，娜塔莉放下手中的狙擊槍對身邊的人說，然後再度給狙擊槍上了膛。在她打碎那一把狙擊槍的時候，目標已經提前離開。“很果斷的一個人，明明有充足的時間再開出致命的幾槍來，但是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時，立刻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提前撤離了那裡。”

“過去包圍的幾人也落空了？”身旁有人問，他們正端著戰術望遠鏡繼續觀察著剛才那一幢大樓的情況。

“應該是落空了。”娜塔莉嘆了口氣說，“能不知不覺瞞著我們所有人悄悄殺死那幾個狙擊手，並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目標很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留在這裡的管理者與手術者數量不多，在人數上並不能形成壓制性的優勢。並且目標很聰明，對這裡好像也非常瞭解，即便有實力強大的管理者在，但是沒有目標的蹤跡，同樣也沒有什麼作用。”

剩下沒有進入雨幕中的幾個人沉默著都沒有說話。對於敵人，他們的反應慢了許多，或者說沒有反應也是未嘗不可的。以為佈置得很好，但是沒有想到在第一步上就失去了主動性。他們來到這裡可完全沒有想到過還有地下水道那種東西。

“讓各小隊繼續守在各自的位置，不要隨意動作。雖然找不到目標的蹤跡，但是他的目的應該是想要弄清楚這裡發生的事情，以及關於卡拉姐的具體情況。”娜塔莉牙齒咬得緊緊，“你們守在這裡，他遲早會自己找過來，因為有些事情他還得親自過來問我們才行。”

然後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那一個年輕通訊人員，娜塔莉接著說：“幫我接通羅伊特少爺的管家，詢問一下他們的舞會多久結束。在這之前，我們得儘快結束這裡的事情趕回去才行。卡拉姐的最後一面，我可是很想拍一張照片留作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