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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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諾馬南邊第七大道，工廠邊上的一角，這裡曾經是片頗為繁華的地方，但是隨著時間的流動，繁華的著重點好像也在一直改變。或者說工廠本身就是一片淒涼的光景，往日喧囂不斷的鑄造聲音，早就在這片天空下銷聲匿跡了。堅硬的石板混凝土道路，即便上面再也沒有了以前來來往往的車輛行駛，也在時間下崩裂了開來，早已經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唯見裂縫裡日漸豐茂翠綠的雜草愈加盤根錯節。

道路兩邊，寂寥無人的廢棄工廠連綿不斷，門扉緊閉，上面掛著鏽蝕的鐵索鏈條。視窗上的玻璃蕩然無存，牆壁上爬滿常青藤，鐵棚子上的油漆全部落完了，現在是一片坑坑窪窪的模樣。邊上的安全樓梯還有扶手，也已經被紅鏽爬滿，鐵質的樓梯空出了許多，只有它們還沒有完全被青藤包圍進去。

這裡唯一有些許生氣的時候，只有每一天的清晨與夜幕正濃的那會兒。那是在馬諾馬其他地區做工的人，可能也只有這些時候才能在路上看到幾個人的影子來吧，這些拖著疲勞的身體，一步一步慢慢回到自己房間裡矇頭便會熟睡下去的人。

這會兒的天氣不是很好，薄薄的雲層籠罩在了天空上，月亮也若隱若現，讓一個本來應該晴朗的夜晚變得有些晦暗。路邊的燈光也是斷斷續續的，很多壞了的高壓水銀燈並沒有等到修理工作人員的更換，掛在腐朽發黑的燈罩下很多年，在它邊上盤結絲網的蜘蛛也不知道換了幾批，卻只有它們一直默默地守在了那裡。

手肘靠在一片勉強算得上乾淨的石質圍欄上，看著這份淒涼的光景，暗淡的道路，斷續閃爍的燈光，燈光下明暗混淆的叢叢雜草，以及不時在雜草裡面探頭探腦的舊瓶子與生鏽的零件。空氣裡滿是腐朽的味道，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卡拉敏銳的嗅覺也尋找不到它的源頭。

周圍沒有一個人，現在還不是下班回家的時候。並且住在這裡的人也並不是每一天都會回來。這裡只是他們相對安靜舒適的住所，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在工廠提供的大場棚子那裡處理自己的睡眠問題。趁著年輕，還可以揮霍一下自己的身體。等到掙夠了錢，就可以坐著貨運列車回到自己的小城裡去安心生活了。

道路的盡頭消失在了遠處隱晦的黑暗裡，到現在為止，除了幾天前普諾斯開過來的那一輛蒸汽機車，這裡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聽見過蒸汽引擎的轟鳴聲音了。

卡拉眼睛裡的景物很久很久都是一副靜物畫，並沒有什麼東西能打破其中的平靜。所以也沒有什麼她想要看到的影子，會突然間在下一刻就進入到她的眼睛裡來。周邊的東西變得守規矩起來，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心裡默數的時間到了，卡拉再一次看了眼道路的盡頭，然後聆聽了一下樓道里的情況，什麼都沒有，和前幾天還是一模一樣的情況。回到馬諾馬已經十幾天了，諾力達手上的貨物也在黑暗世界裡很快被換成了金色銀行裡的存款。一根輝管的市面價值是八百萬聖幣，但是在黑暗世界裡，作為極度搶手的貨物，價格增長不少，來到了九百萬左右。

數量為六十根的它們，除去檢驗貨物抽取的那一根，五十九根帶給了卡拉五億多的財富。將這份財富平均分成兩份，存在了兩張金色銀行卡片裡面。

本以為回到馬諾馬後沒幾天時間，卡西亞就會跑過來。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天時間，自己的心臟轉移手術也已經完成，戴維他們在逛了幾天馬諾馬後，也在卡拉的建議下，提前去往了其他的繁華地域等著卡拉。馬諾馬這裡很危險，況且他們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想要見卡西亞一面，最後打一個招呼的人一直都是卡拉她自己。

可是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好像很難，無論是對現在的卡西亞來說，還是對此刻正坐在桌子旁邊看著狙擊槍發呆的卡拉。沒有任何由來的擔憂與心悸感覺在身體的某個地方日漸增加起來，卡拉以她兇狼般的敏銳嗅覺提前感覺到了周圍隱匿起來的危險，它們正在尋找自己的位置，梅瑞迪斯家族的包圍圈正在一點點朝著她收攏。如同漁網，可能在某一個時段就會突然收起，那個時候想要逃脫，就沒有可能了。

根本沒有想過梅瑞迪斯家族會放過自己。作為強行脫離家族的人，以及卡拉在進入軍部學校之前所在家族裡的身份。這是不管怎麼想，家族對自己的脫離不聞不問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高層的那些人在很多時候都會關心自己的臉面是否光鮮，卡拉的這種舉動無疑與在一張雪白的列印紙上用黑色筆重重畫上一筆的行為無異。卡拉是她所在的那一期人員裡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踩在了很多人頭上。若是沒有這些事情，家族內部的反應可能會小一點吧。

“人員脫離的事情時有發生，家族這個時候一定想要抓住我，然後給所有想要逃走的人一個警示吧。”卡拉趴在桌子上，雙手枕著頭，斜著眼睛看一旁的狙擊槍。從第一次接觸槍械開始，她就無可抑制地愛上了這種武器。因為威力，因為子彈出膛時，和別的槍械完全不同的聲音，最後當然不能忘記能給她帶來更多反應時間的遠距離射程。同一期的夥伴，大都在她不斷成長的過程中陸續離開了她的身邊。或者是到了家族的某個部門裡任職，或者是被派去了帝國裡的其他地域，也或者是變成了冰冷的屍體。無論是別人殺的，還是她自己殺的。除了狙擊槍，從來沒有什麼東西陪過她這麼長時間。生命歷程裡，好多東西都是來之不易的。

揉了揉頭髮，卡拉感覺肚子有些餓了。

嘆息了一口氣站起來，看著一直沒有動靜的金屬門，想了想，卡拉轉身走向小廚房，嘴裡自言自語。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