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犯罪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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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陽光溫煦。
李唐坐在自家三樓的陽臺上，陽臺是用鋁合金玻璃封起來的，陽光照射進來形成一個小小的溫室環境。一杯茶，一支菸，一張舒適的藤椅，沐浴在陽光下，昏昏欲睡。
樓下飯店裡的聲音很喧囂，快過年了嘛，街面上各個單位、部門，請客送禮、拜年，這段時間一直是一年中生意最火爆的時候。
李唐本來想去幫忙的，但老李堅決不同意。用他的話來說，兒子拍戲累了，要好好休息。同時也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騷擾。
《還珠》火了，當時老李就把牛皮吹出去了，說李唐現在正在拍《還珠》的續集，天天和小燕子、紫薇、爾康、五阿哥在一起。
街坊們半信半疑，因為年初的時候老李也吹牛說自家兒子拍電影了還是男主角，但這麼長時間了都沒看到李唐演的電影，儘管老李一再表示電影要到明年才放。
等到李唐回來之後，街坊們見到他就打聽小燕子、爾康他們的事，那些還在上學的小年輕們紛紛找他要小燕子他們的簽名，還各種打聽續集的事情。
李唐看得出來，這些街坊們打聽歸打聽，多少還帶有點試探的意思。為了照顧老李的面子，他特地拜託範小胖問四大主演包括金鎖本尊要了一些簽名照寄過來。
這些利器一出，先前街坊們對老李的種種懷疑頓時一掃而空，那幾天老李絕對春風得意。但是爺倆還是低估了《還珠》的影響力，很多影迷都慕名而來，更有街坊們的各種親戚、朋友們七拐八彎來索要簽名照的，搞的爺倆不勝其擾。
不過這也間接帶動了自家飯店的生意，中午、晚上天天爆滿不算，還要經常翻檯子。
此時，李唐手裡捏著一個劇本，呃，權且稱為劇本吧，薄薄的就十幾張紙，這是一部短片的劇本。
名字很有意思，也很直白，叫《犯罪分子》。
這個本子是樓燁拿給他的，導演是樓燁的一個學弟，叫程爾，目前還只是北電導演系大四的學生，如今正在上影廠實習。據說是一個非常有想法的年輕人，和樓燁很“談得來”。
李唐當時很驚訝，跟樓燁很談得來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同時也對程爾這個人很好奇。
至於劇本嘛，樓燁覺得這個故事非常棒，同時請他幫幫忙，這是一部短片，拍起來用不了多長時間，而且還是程爾的畢業作品。
片酬當然是沒有的。
這個劇本粗看故事很普通，就是講一個年輕的攝影店老闆胡天要籌款給母親治病，到處求援但都沒有下文，一次意外他撿到了一筆鉅款，用於給母親治病，而自己走上了逃亡的道路。
但裡面描寫的細節特別有意思，比如胡天經營的是一家膠片照相館，此時數碼相機風頭正勁，膠片窮途末路，胡天的處境，一個字：窮！
胡天有個弟弟叫胡地，兄弟倆的名字連起來就很有胡作非為的勁兒。胡地是個高中生，處於青春期的他常常趁哥哥不在家，面紅耳赤地看小電影。但看到胡天約店員小張來家裡，會罵胡天“流氓阿哥”。
胡天是個好人，看到店門口書報攤被小流氓燒了，他會拍照留下證據，等警察辦案時拿給警察看。但後來恰恰就是這個書報攤的小販舉報了他。
再比如，胡天和前女友分手了，他抱著前女友的照片入睡，念念不忘，但他依舊會約小姑娘來家裡住。
“我現在很想你，要不要來我家？”
結果最後只有店員小張來了。
和小張纏綿一夜後，幾句話就把人打發了，表面看好象拔卵無情，但逃亡前他會給小張留錢。
這些細節細讀起來李唐發現特別真實，而且充分展示了人性的的複雜。從這些細節中，李唐能看到很多身邊人，甚至是自己的影子。
正因為如此，他對胡天這個角色非常感興趣，哪怕是被人白嫖。他很想跟那個叫程爾的年輕人聊聊，可惜人家放寒假回湖北老家了，要到過完年才能過來。
“叮鈴鈴……”
一陣手機鈴聲，讓昏昏欲睡的李唐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年頭固定電話有來電顯示，手機還沒有這個功能，也不知道是誰打來。
“喂！”
待聽到對方的聲音，他的嘴角明顯上彎，笑眯眯道：“小胖啊，說吧，什麼事？”
他離開劇組後，範小胖經常打電話過來，有時是向他請教表演上的問題，但更多的時候純屬閒聊。
“李老師，簽名照還要嗎？”
“哦，對不起，冰冰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
“咯咯咯！拜託，有點節操好不好！”
“節操是什麼，多少錢一斤？”
“哈哈哈……”
範小胖的笑點很低，李唐兩句俏皮話就逗得她哈哈大笑。
不過話說她哈哈大笑起來，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真的跟她的美貌反差很大。
她笑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收住，道：“李老師，拜託，別逗我了，好不好？”
“好！”
“噗嗤！”
自己明明非常正經，怎麼又笑了？
李唐索性不說話了。
“喂！喂喂……”
“在呢。”
“李老師，人家有正經事找你。”
“嗯，說吧。”
“下午有場戲，我不太會演。”
“哪場戲啊？”
“就是爾康向金鎖表明一生只愛紫薇一個人的心跡後，金鎖和紫薇的那場對手戲。”
“這場戲你們還沒拍呢？”
李唐清楚地記得這場戲是在蕭劍出場那一集中的，現在他已經殺青半個多月了，到現在才拍。
“之前不是急著要拍外景麼，會賓樓那邊落下了幾場戲，這兩天要補拍。”
也對，會賓樓是搭的景，隨時都可以拍。
“你說不太演，具體是什麼意思？”李唐問道。
這場戲他記得，爾康和紫薇的感情戲有兩個阻礙，一個是晴兒，一個是金鎖。晴兒是因為一開始喜歡爾康，太后執意要賜婚，後來晴兒被爾康和紫薇的真情所感動，主動退出並勸說太后收回賜婚。
至於金鎖麼，就悲催多了。因為在第一部中紫薇中刀差點死去，以為自己活不了了，於是就把金鎖許配給爾康。結果活過來後，到了第二部反悔了，因為金鎖丫鬟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象對待晴兒那樣，於是兩人開始施展話術忽悠金鎖。
什麼“你也有權力和自由去追求愛情”之類的，巴拉巴拉，總之一大堆。
可金鎖是個沒什麼文化的丫頭，想不通這些大道理，於是就鑽牛角尖了。
“我就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情緒去演。”範小胖道。
“吶，金鎖一直暗戀爾康對不對，然後紫薇中刀後把你許配給爾康，是不是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呃，好象有點。”
“那麼現在紫薇和爾康又好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嗯……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可紫薇是小姐，爾康又是少爺，身份不對等吧，金鎖知道自己配不上爾康，而且她也知道爾康不喜歡自己……李老師，就是這裡，我覺得很矛盾的，有點敢怒不敢言，只能一個人默默受著。”
“對呀，就是要有矛盾，這樣才有戲劇衝突嘛！”
“李老師，你就說我該用什麼樣的情緒？”
“那還不簡單，就是那種你被拋棄了，就象一塊抹布，擦完了桌子，pia扔了的那種。”
“……”
範小胖沒吭聲，半晌才道：“我沒這體會。”
“呃，那你就想不高興，傷心難過的事情，然後把這個情緒帶進去。”
“什麼樣傷心難過的事情呀？”
“你就想嘛！”
李唐有點不耐煩了，道：“你爸媽離婚了，他們都不要你了；又或者你爸媽又生了一個，他們把愛都給了小的，不再愛你了……”
“哎哎哎，你幹嘛老是說我爸媽呀！”
“不說你爸媽說誰啊，你有男朋友麼？要想找傷心難過的情緒，就必須要朝自己最愛的人下手，懂不懂？”
其實他並不是無的放矢，這些或多或少都摻雜著原身記憶中傷心難過的情緒。
“啊？那我試試吧……”
最愛的人，除了自己爸媽，還有誰呢？
電話那頭的範小胖緩緩放下打的發燙的手機，腦海中似乎若隱若現有個人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