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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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歌看得心驚肉跳，那褐色瓷瓶裡裝的，可不是八兩蜜糖，而是貨真價實的九毒散！
只需指甲蓋那麼一丁點，就足以葬送大乘修士道途的九毒散！
眼看著陸九這豪爽地往嘴裡倒九毒散，還把瓶中殘留都化了服下，粉嫩的舌頭舔了一圈嘴角，意猶未盡的樣子……
怎麼看都是九毒散不夠吃！
原本林意歌還擔心，陸九一個手抖，剛剛解了還真丹的藥效，便中了九毒散，又要如何是好？
現在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林意歌不禁想起了杜卻谷的話，“還真丹分量少了些，起效也比預計的要慢”。
八年過去，還真丹藥性消解了些許，可結合杜卻谷提供的解藥九毒散足有八兩之多……
林意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好傢伙，這算起來起碼用了一斤還真丹！
得多少高階靈果靈酒，才足以承載這一斤還真丹，讓陸九完全喪失理智？！
到了這時候，林意歌才對陸九有了些感同身受。
堆成山的高階靈果和堆成塔的高階靈酒，確實難頂。
由此可見，杜卻谷當初為追回冥域麟膽，是鐵了心下了血本想要拿捏住陸九的。
陸九身為九節狼一族第一個修至大乘的九節狼妖，對此應是心知肚明。
林意歌不禁慶幸自己不曾依照杜卻谷所託為她跟陸九說情，只求陸九順便幫自己謀取些返魂樹種而已。
要不然，以陸九的醫毒之術，輕而易舉就能讓自己吃點無傷大雅的苦頭，或是在為采薇診治之後，名正言順地讓她多用點苦口良藥。
到時候還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卻不知杜卻谷這般請託，是有心還是無意？
林意歌心念急轉間，決定將此事暫時放在一旁。
只要不把朱星淵的屍身帶回去，她和杜卻谷立下的靈契，也不過是幾句無關緊要的廢話。
眼下最要緊的是，陸九能否成功再化人形。
想罷，林意歌便抬眼看向半天都沒化形的陸九，問道：“陸九前輩，你到底行不行啊？”
陸九早已背過身去，兩掌上下相對，虛抱陰陽，正待運氣化形，卻被林意歌這一聲叫喚打斷。
他兩團白眉一蹙，頭也不回，只將毛茸茸的九環長尾一甩，一個虛空漩渦驟然顯現，將林意歌整個吞沒。
林意歌還未及多看，便覺眼前一花。
再定睛看時，眼前卻是乾安郡修真坊市與陸九領地之間的“有進無出”界碑。
“這不是歸一派的林希聲道友嗎？什麼時候來的坊市？”
“歸一派那三人不是被無慮山弟子邀入了斜陽峰嗎？無慮山中什麼靈草藥材，奇花異草，丹藥方劑沒有，何必捨近求遠，到修真坊市來？”
“你管他們那麼多呢！……林道友，我鋪上又進了些上好的靈草靈晶，還有許多古靈種，可要來看看？！”
“林道友怎麼沒帶兩位同門一起來？”
“林道友不會是想再訪妖仙陸九吧？我這裡有靈果，林道友要不要稱上幾斤？包甜！”
……
坊市中修士們的寒暄招呼聲在耳旁響起，林意歌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直接送出了禁地。
親身體驗那虛空漩渦後，她無比確信，陸九的修為不減反增。
以前陸九施展天賦神通，自己是可以避開的，而這一次，卻是避無可避！
想來當初陸九冒險吃下浸過溶了還真丹的靈液的靈果，喝下溶了還真丹的靈酒，也不全然是衝動。
不過，陸九為何不曾提及朱星淵身上的冥域麟膽？
雖然心存疑慮，林意歌卻不打算再闖禁地，只候在界碑旁等陸九化成人形自己出來。
之前她從無慮山一路御劍而來，在此基礎上還執行身法，身形如風，方能悄無聲息地越過界碑進入陸九的竹林。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若再三進出禁地，那陸九親自題字的“有進無出”界碑豈不是成了擺設？
林意歌想清楚後，便對搭話的修士一一拱手回禮，口中應付道：“今日林某奉了歸一派掌門之命，專程來請妖仙陸九出山一敘！”
話落，林意歌忽感身上一重，一陣排山倒海的威壓從禁地竹林之中漫溢而出，從那界碑之後奔湧而來。
這彌天蓋地的威壓來勢洶洶，視修真坊市的防禦陣為無物，將在場修士壓得靈力凝滯，動彈不得。
林意歌神識修為強大，很快就消除了受到的影響，靈力流轉，暢通如初。
半空中泛起一陣波瀾，一個黑影漸漸顯露出身形。
又直又長的紅褐色頭髮將其面容遮了個七七八八，只隱隱約約能看到發後有一雙深邃如黑洞的圓眼。
一對帶著白色簇毛的獸耳，從厚實的長髮中探出來，一動一動的，消減了些許攝人之感。
妖族化成人形時，身上皮毛鱗甲自然也會幻化成道袍法衣，陸九也不例外，他身上穿著一件合身的金紅色長袍，黑色緄邊，極其華美。
背在身後的兩隻手，指甲又尖又長，呈現詭異的黑色。
常人見此，只會猜他是妖多勢眾的赤狐族，抑或是血脈強橫的九尾金狐族，絕不會聯想到從未出過高階妖修的數量稀少的九節狼族。
有按捺不住好奇的修士，頂著威壓偷瞄了那披頭散髮的少年一眼。
只一眼，那人便哆哆嗦嗦地叫出了聲：“陸……妖仙陸九？！”
和九州畫報上的小像一模一樣，想認不出來都難。
陸九吹了口氣，一縷長髮被吹到腦後，厚實的發簾多了一道縫隙。
他撤去威壓，轉頭看了那人一眼，毫不遮掩地釋放殺氣，冷聲說道：“滾遠點，不然殺了你！”
沒了威壓壓制，眾人剛想鬆口氣，聽到這話，又是大氣不敢出，開始自覺地默默後退、遠離。
林意歌心中好笑，上前一步拱手為禮，語氣平靜道：“陸九前輩，請借一步說話。”
陸九沒好氣地說道：“哼，又是你！昨日擾我清夢，看在靈果的份上饒你一命。今日看在風輕輕面上，不與你計較。下不為例！”
相較於其他人修，陸九對林希聲的態度可稱得上“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