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抓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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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港島外區，淺水街。
高大的城牆外，低矮密集的建築靠著城牆搭建，拼湊出歪歪扭扭的水上街道，窄小敏捷的小舟在水上穿梭，衣衫襤褸的船伕賣力地撐著船杆，吆喝拉客。
水道旁，一家簡陋的平民旅館內。
臨水而建的客房中，一陣璀璨的光輝閃過，虛空中浮現出一道巨大的圓形法陣，一高一矮兩道狼狽的身影微微一晃，從法陣中跌了出來。
他們直接硬著陸，和潮溼的木質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彭地一聲砸在了地上，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微微顫了顫，似乎隨時都會倒塌。
那不是別人，正是血族少女阿涅絲和中年騎士拉海爾。
兩人看上去相當狼狽。
阿涅絲臉色蒼白，一副過渡消耗了魔力的模樣，而拉海爾則更甚，身上血跡點點，胸前的鎧甲又凹陷了一大片。
而當一落地，阿涅絲就一瘸一拐地爬了起來，飛快地來到了拉海爾的身前，一臉焦急擔憂地道：
“拉海爾！你怎麼樣？你傷口怎麼樣？”
“咳咳……暫時死不了。”
拉海爾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虛弱地道。
說完，他又面帶歉意地說：
“小姐……我們的地契，好像忘到傭兵協會那裡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地契！沒了就沒了！反正我們也暴露了回不去了，趕快止血療傷！我扶你起來，你快飲血！”
“該死的，我就知道這種便宜的旅館裡連點止血的東西都沒有！”
阿涅絲一邊在客房裡摸索，一邊罵罵咧咧地說道。
而下一秒，客房的大門就被從外面彭地一聲推開，將阿涅絲嚇了一大跳。
她警惕地抄起地上的武器，看向了歪歪扭扭的木門，卻看到一個看上去胖乎乎的婦人探進了腦袋，聲音尖利地吼了起來：
“吵吵嚷嚷的做什麼？！吵到了街坊鄰居怎麼辦？！”
“還有輕一點！不知道輕一點？！弄壞了老孃的客房，你們賠得起嗎？”
不過，婦人剛一說完，就正好和一身狼狽的阿涅絲對上了視線。
看到血跡斑斑的兩人，她微微呆了呆，而後連忙關上了門。
罵罵咧咧的尖利聲音，在門外漸漸遠去：
“該死的！傭兵就是野蠻！老頭子！下次再敢接傭兵的房費，老孃打斷你的腿！”
“翻倍！房費必須翻倍！”
“咳咳……小姐，是誰？”
拉海爾劇烈地咳嗽了一聲，警惕地握緊了劍柄。
“別擔心，是旅館的老闆娘，還有……別握著你的劍柄了，你的劍已經碎了。”
阿涅絲說道。
拉海爾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和那精靈交手時被對方一劍斬碎的佩劍，陷入了沉默。
數秒後，他才一聲輕嘆，聲音複雜地道：
“才幾天沒見，他……好像又變強了。”
“好了！管他強不強的！先把血喝了！恢復一點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裡！”
阿涅絲將血袋送到了拉海爾的身前，說道。
拉海爾聽話地接過了血袋，咕都咕都喝了起來，隨著血液入口，他的臉色也逐漸恢復了血色。
而沒過一會兒，胖乎乎的旅館老闆娘去而復返。
看著好奇打量著自己兩人的老闆娘，阿涅絲擋住了正在飲血的中年騎士，警惕地道：
“房費我們會好好付的，現在請你出去。”
老闆娘哼了一聲，將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扔到了地上，罵罵咧咧地道：
“翻倍！必須翻倍！可別死在老孃的旅館裡了，老孃還得做生意呢！”
說完，她就又離開了。
阿涅絲疑惑地將對方扔下的包裹撿了起來，很快卻微微一愣。
“小姐……是什麼？”
拉海爾虛弱地問道。
“別動……”
阿涅絲阻止了他的劇烈動作，而後抿了抿嘴，聲音緩和：
“是包紮用的麻布和止血的草藥……”
有了老闆娘帶過來的麻布，阿涅絲簡單給拉海爾包紮了一下傷口。
雖然理論上講身為血族只要擁有足夠的超凡之血任何傷勢都能痊癒，但他們的存貨本來就不多，此時此刻血包早已見底了。
雖然止住了傷勢的惡化，但拉海爾的情況依舊算不上好，恐怕短期之內沒有再戰之力了。
“抱歉，小姐……又讓你擔心了。”
看著為自己包紮傷口，一臉擔憂的少女，拉海爾面帶歉意地道。
阿涅絲卻搖了搖頭，說：
“不……今天是我的錯，都是我的責任，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會碰見她……”
“不，我應該早就想到的！後天就要辦宴會了，她這個時候肯定會回來的！”
“該死的！我們怎麼這麼倒黴！去賣個房都能遇到她！”
阿涅絲罵罵咧咧，將卡斯特爾的祖上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不過，沒等多久，她就聽到嘈雜的喧譁聲從水道上傳來。
她心中一跳，小心翼翼地來到窗戶前，朝著外面望去，只見遠處的水面上，幾條隸屬於城衛隊的長舟劃過，上面載著全副武裝的衛兵。
阿涅絲表情頓時微變：
“這麼快就出動衛兵了？”
“不對！他們知道我們還在城裡！”
“拉海爾！快！我們需要儘快離開這裡！”
然而，中年騎士卻沒有行動。
“拉海爾？”
阿涅絲重複了一句。
看著自己的傷勢，拉海爾一聲長嘆：
“小姐，你先走吧，我傷勢太重，會拖累你的。”
“屁話！我扶你起來，一起走！”
阿涅絲說道。
不過下一刻，房門就再次被從外開啟，老闆娘那胖乎乎的腦袋又探了進來。
阿涅絲警惕地看著對方，而對方也驚奇地看著她：
“城衛隊在搜捕一男一女，是不是你們？”
阿涅絲：……
“你們犯事了？”
阿涅絲：……
看著一臉八卦的老闆娘，阿涅絲越發警惕，但下一刻，她卻看到對方又拿出來兩件破破爛爛的披風扔給了他們：
“遮掩一下從後門逃吧！那邊還有條小船，能夠離開北港。”
阿涅絲愣了愣：
“您……在幫忙我們？”
“為什麼要幫我們？”
老闆娘卻嘿了一聲：
“卡斯特爾不給我們這些人活路，他們家大業大，沒人惹得起，不過……和他們作對的傢伙，值得佩服！”
阿涅絲抿了抿嘴：
“謝……謝……”
“行了行了！快走吧！一會兒追兵就來了！”
老闆娘揮手道。
……
淺水街的入口處。
夏洛特站在長舟上，看著眼前密集凌亂的低矮建築，神情莫名：
“以富裕聞名的水上之城北港，竟然也有這樣破敗的地方嗎？”
她的身旁，塞巴斯環視一圈，略微有些感慨：
“淺水街，北港著名的貧民窟，十年過去了倒是沒怎麼變，不，不如說好像還擴大了點。”
“貧民窟……這一路上所見都是卡斯特爾的富庶，我還以為北港沒有這樣的地方。”
“主人，沒有貧民窟的城市是不可能存在的，有富有的人，自然也有貧窮的人，這是很正常的。”
“這是正常的麼……”
夏洛特忍不住重複了一句，明顯對這個說辭稱不上滿意。
很快，幾個全副武裝的衛兵划著長舟來到了她的身前，恭敬行了一禮，道：
“伯爵大人，我們已經將淺水街包圍了起來，現在正在挨家挨戶搜尋犯人的行蹤。”
夏洛特微微頷首，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尖利的聲音：
“哎哎哎！你們這些衛兵亂闖什麼！弄壞了我家的房子怎麼辦？”
“沒有可疑的人！我說過了，我們這裡沒有可疑的人！”
被聲音吸引，夏洛特投去了目光，只見不遠處的一家破破爛爛的旅館前，一個胖乎乎的女人正擋在衛兵面前，氣呼呼地道。
她的周圍，還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房客，很多都是底層的自由傭兵。
雖然在看熱鬧，但看向衛兵的目光卻都帶著警惕和敵意。
夏洛特環視四周。
隨著衛兵的湧入，淺水街的水道兩側探出腦袋看熱鬧的居民並不少。
憑藉著敏銳的靈覺，夏洛特很清晰地感知到那目光之中所蘊含的畏懼、提防和敵意。
一如她剛剛進入卡斯特爾領那般。
然而，與當時不同，現在的她並沒有露出卡斯特爾家的身份，而這裡……也不是那些附屬貴族領地。
這裡的人，僅僅是看到代表卡斯特爾家族的城衛兵，就警惕提防了起來。
“他們……似乎很不歡迎我們？”
夏洛特的目光緩緩在周圍掃過，輕聲問道。
“伯爵大人，貧民窟的生活的都是刁民！這些傢伙不服管教，擾亂治安，經常窩藏犯人，向來不歡迎我們！”
一名衛兵說道。
聽了他的話，其他衛兵也紛紛點頭，顯然很是認同。
不過，夏洛特卻微微蹙眉。
顯然，她對這樣的說法也並不滿意。
重新閉上眼，調動起血之聖典，夏洛特藉助“血之召喚”感知了一番後，緩緩睜開雙眼：
“找到他們了。”
“不過，他們已經不在這裡了。”
說完，她的目光落在和衛兵們扯皮的淺水街平民身上，輕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塞巴斯道：
“走吧，還是我們親自去抓吧。”
“這樣下去，一會兒人真的就跑了。”
……
淺水街外。
阿涅絲披著斗篷，撐著船杆，看著後方漸漸遠去的北港，長鬆了一口氣：
“呼，終於逃出來了。”
“還好有老闆娘提供的長舟，要不……咱們今天真的就被堵在北港裡了。”
說完，她又有些幸災樂禍：
“拉海爾，看來卡斯特爾家族在北地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得民心嘛！你剛剛看到了嗎？知道了他們在追捕我們，好多人都替我們打掩護呢！”
“恐怕傳言是真的，卡斯特爾領地裡絕大多數領民對倒向教會的小伯爵都很不滿，我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像以前的鬱金香伯爵那樣，被領民給趕出卡斯特爾去！”
阿涅絲一番嘲笑，心中痛快了不少。
不過下一秒，她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長舟後方傳了過來：
“哦？趕出卡斯特爾？”
那聲音有些稚嫩，有些好聽，但卻毫無感情。
阿涅絲微微一僵。
她僵硬地回過頭，然後童孔一縮，只見不知何時起，長舟的船尾已經多了兩道身影。
一身黑白裙裝，面無表情的美麗金髮少女。
以及站在她身旁，為她打著傘的燕尾服精靈管家。
阿涅絲瞬間炸毛，一聲大喝：
“拉海爾！快！轉移！”
說完，她將手裡的船杆扔向船尾的兩人，而後從懷中重新取出一張卷軸就要撕碎。
不過，還不等她行動，塞巴斯的身影就已經閃在了她的面前，一把將她手中的卷軸奪了過來。
看著那繁複的卷軸，塞巴斯眉毛一揚：
“瞬時傳送卷軸？阿涅絲小姐，在魔力快耗盡的時候使用這個，可是相當危險的，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迷失在異空間裡。”
“小姐！”
拉海爾一聲驚呼。
他咬了咬牙，拿起手邊的斷劍，怒吼一聲朝著塞巴斯衝去，全身源力湧動，似乎想要拼命，但很快就被塞巴斯一個手刀砍倒。
本就重傷的他，早已徹底不是塞巴斯的對手，輕易地就被塞巴斯控制了起來。
“拉海爾！”
看到被抓住的中年騎士，阿涅絲急切地喊了一聲。
但下一刻，她就被塞巴斯一個響指召喚出來的禁魔鎖鏈鎖了個死，與中年騎士一道被綁了起來，連嘴都被堵了上。
“主人，抓到他們了。”
塞巴斯拖著不斷掙扎的少女，來到了夏洛特的面前，恭敬地說道。
“嗯，帶他們回伯爵府吧，我要親自審問他們。”
夏洛特看了一眼對她怒目而視的血族少女，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成功抓到了這兩個血族，但夏洛特的心情並不算好。
回想著剛剛在淺水街感受到了那些居民的敵意，夏洛特忽然覺得花團錦簇的北港，似乎也沒有像她表面上看上去那樣的光鮮。
管中窺豹，因小見大，這趟抓捕兩人的插曲中見到的種種情形，讓她隱約感受到了一絲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湧動。
“走吧，我們回去。”
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淺水街，夏洛特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