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找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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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書記插著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眉頭早就擰成川字，開會開了一半不得不休會。
小烏蘇裡村不能一日無主，經過領導班子研究，三個村書記人選，找誰談話，誰都將頭搖成撥浪鼓——
“啥，讓我當村書記，燙手山芋給我？你們拿老子是二百五大傻瓜嗎！虧你們想得出這等餿主意，老子不幹！愛找誰找誰去——”吳三貴登時急了，一臉的不好惹。
朱書記是烏蘇裡鄉的老書記，58歲，快退休了。
吳三貴是小烏蘇裡村的村民，50歲左右，禿頭，雖不是地痞流氓之流，但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朱書記並不惱，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商量的口吻，“三貴啊，領導班子反覆研究，大家都覺得你具備領導小烏蘇裡村的能力，你若當選肯定能震懾住那些調皮搗蛋的村民，你先別拒絕，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有那閒工夫我還得搓小麻將呢，哪有時間操村委會的心。”吳三貴甩手走掉。
村民趙四是小烏蘇裡的混子，四十多歲，暴牙，遊手好閒，被叫到鄉政府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一聽讓他當村書記，當即爆粗口，“臥槽，臥槽——你們看我是那塊料子嗎？”
朱書記心裡清楚，明知道趙四不是那塊料子，可是，沒辦法。
遊手好閒的混子那也是——也是人才，至少能聯合起那些搗蛋的村民，這就是因材施用。
這個想法純粹是“百科全書”何清揚給他灌輸的餿主意，何清揚推出三個人選，也就是三套方案。
吳三貴是首選，混子趙四次之。
“別說當個村書記了，就是把你推到我這個位置你都能坐。”朱書記看著趙四鼓舞道。
“快拉倒吧，早知道是這事兒我都不來鄉政府。”趙四同樣甩手出去。
鄉書記怎麼啦，他們老老實實當他們的村民，求不到借不到鄉書記頭上，他們就不尿他這個鄉書記。
朱書記心急如焚，心裡的兩杆旗幟驟然折斷，第三個進來的是傅大樹。
朱書記多麼希望傅大樹有大樹一般的偉岸高大，還要有責任擔當，一下子解決掉他的心頭病。
傅大樹是赫哲人，身材高大魁梧，只是，那性子，哪裡像個男子漢。
純粹一個男姑娘，還是那種脾氣好得要命的男姑娘。
“我？”
“我不行——”
“我不敢——”
“我害怕那些如狼似虎的村民——”
“他們得把我吃了！”
“讓我當村書記，等於讓我去死！”
......
朱書記扶額，頭痛欲裂。
盛碧波，女，25歲，研究生畢業，曾入職京市京華小學三個月......
“她為什麼辭職了？京市不比烏蘇裡香嗎？”何清揚看著手裡的簡歷，一臉的匪夷所思。
“你管她為什麼幹嘛，當務之急是我們眼前的難題！你看看你找的這三個人，奇葩！”朱書記瞪著眼睛氣道。
何清揚急忙解釋，“他們三個還是矬子裡拔大個，實在沒人了。您知道的，小烏蘇裡村的人口流失嚴重，年輕勞力都外出打工了，留下來的都是老弱病殘。”
“你不是號稱百科全書嗎？你這本百科全書倒是翻出個辦法來！”朱書記拍著桌子，他已經無計可施，找不到村書記總不能他自己親自掛帥上陣，那也太丟人了。
“朱書記，辦法倒是有——”何清揚做了個鬼臉，眨了眨調皮的眼睛。
“說——”朱書記不指望他能說出個什麼好計策來。
事實證明，何清揚這本百科全書就是個丟字落字的山寨版，不好用。
何清揚掂了掂手裡的簡歷，眼睛瞄了瞄簡歷，狡黠的笑著，“領導，其實說白了，我們就是急需找一個冤大頭......不不，是急需找一個新人。有了新人，問題就能迎刃而解。那，這不就是我們的新人嘛！”
朱書記一愣，繼而轉轉眼珠，吧嗒著嘴巴，覺得何清揚的話有道理。
“京市回來的，對小烏蘇裡村全然不瞭解，新人嘛，好擺弄，您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朱書記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你行！果真是一本好用的百科全書！”
就這樣，烏蘇裡鄉政府繼續開會，討論的結果就是盛碧波，擔任小烏蘇裡村村書記一職。
碧波在通往鄉間的大客車上咣噹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烏蘇裡鄉。
車上她反覆聽王靖雯的《善變》——
“愛是誰也繞不開的拋物線/從前你穿越風雨/都會倉促見一面/後來連傘的邊緣/你都懶得分一點/是我們低估了時間的善變/太輕易讓濃烈的故事翻篇/從前你穿過半座城市/陪我一起失眠......”
就在下車的剎那，《善變》突然中斷，酷狗提醒，VIP欠費。
開啟微信，餘額兩位數！
淘寶，更慘，兩位數且零打頭！
他媽的，有倒黴的，有像她這麼倒黴的嗎！
在什麼都不知道前提下，她曾認為烏蘇裡鄉即便是窮的，為了石磊，那也是好的。
下了車，簡樸乾淨的鄉鎮比她想象中要好，心境不佳，怎麼看也是不好的。
電話振鈴響起，石磊——
碧波火氣正盛，她才懶得跟他周旋，聽他解釋，她朝著手機那面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個字：滾——
尾音拉得很長，很長，長到好似美聲歌唱家的顫音兒。
這一聲獅子吼，雖然只一個字，卻特別釋放鬱悶情緒，因為她的吼聲用足了氣力，吼聲震到了人們的耳朵，車上車下的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瞪著眼睛看著她。
早晨出來的時候，她還衣著整齊，走路一板一眼，現在，髮辮鬆散，幾綹劉海耷拉下來，裙子坐車坐得滿是褶皺，哭得紅腫的眼睛有太陽鏡遮住，狼狽相依舊不減。
當她立在鄉政府門口的時候，心裡想的是，既然跟石磊分手了，這份工作也無所謂了，她想放棄，三戰事業編公務員，去京市！
第一天報道，碧波懷揣的是這個心理。
她要離開，報道個鬼。
人都來了，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她仍舊踏進朱書記的辦公室報道，反正，她想不來就可以不來，就像京市一樣，想辭職就辭職。
何清揚在朱書記的辦公室裡說笑著，為他們的決定洋洋得意。
“那個冤大頭下週一就會來報道的——”何清揚嘴角上揚，為自己的餿主意在心裡豎起大拇指。
門是敞開的，碧波象徵性敲敲門，她聽到一個人說什麼冤大頭下週一來報道......
那人背影對著門。
還有一起考進烏蘇裡鄉的同仁？
“請進——”朱書記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何清揚轉身看到碧波吃了一驚，那個在中午跟他擦車而過的女孩子，她現在的狀況比中午還要狼狽幾分。
她？
聰明的何清揚一下子聯想到冤大頭，她不會就是他們要等的那個冤大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