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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周圍的女學生全朝聞亭麗看過來。

“黃小姐。”聞亭麗朝黃遠山迎去。

“你不是在秀德唸書嗎,什麼時候轉到務實來的。”

“就今天。”聞亭麗笑了笑,她不大想聊這個話題。

黃遠山說:“我來找你們學校藝術部的主任談個事情,沒想到她不在,只好又出來了,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我請你——”

聞亭麗指了指校門口,很為難地說:“下次好不好?我快遲到了。”

“那就不耽誤你報到了,我們回頭再聊。”黃遠山回到車上一踩油門,驅車朝大馬路的另一頭走了。

聞亭麗返身進校門,校工卻一把攔住她:“小姑娘,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聞亭麗從書袋裡取出“轉學生接納書”給校工看,這才獲准進去。

幾個女生一聽聞亭麗是轉校生,紛紛幫她指路:“我們鄒校長這段時間在北平開會,你可以先去找米歇爾女士,她是主管教務的副校長,平時在思遠樓的一樓辦公,諾,看到那幢小白樓了嗎?就是那裡。”

沒想到同學們一個個都這麼熱情,聞亭麗異常高興向大家道了謝,按照指引尋到了米歇爾副校長的辦公室,站在門口往內望,就看到一位穿著雪青縐紗旗袍的洋人坐在辦公桌後面辦公。

咦,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這金髮洋人。

“校長好,我是從秀德女子中學轉來的。”

米歇爾抬起頭。她大約四五十歲,剪著學生式的短髮,一雙精明的藍眼睛,鷹鉤似的鼻子,鼻樑上架著一副玳瑁色眼鏡,面孔瘦削方正。

聞亭麗想起來了,她在喬家的晚宴上見過這洋人,當時這個人在花園裡跟喬太太很親熱地說著話,兩人關係似乎很不錯。

米歇爾也在打量聞亭麗,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又將她從腳看到頭,淡淡說:“進來吧。”

她的中文十分流利,假如沒看見她的面孔,光聽這聲音準會以為是個地道的中國人在說話。

聞亭麗走過去將手中的轉學接納書和學籍一併放到桌上,彎腰向米歇爾行了一禮。

“學生叫聞亭麗,這是我的學籍證。”她甜甜地笑。

“成績單呢?”米歇爾端起手邊的咖啡盅漫不經心喝一口。

“噢,在這兒。”聞亭麗忙拿出自己上學期的成績單。

米歇爾對著成績單看了許久,這才慢條斯理放下咖啡:“馬馬虎虎吧。務實歷來以向社會和更高學府輸送優秀人才為己任,除了嚴抓學生的功課,還會定期對學生進行品行評估,凡是行為不端的,都會立即勸退或開除,聞小姐來務實唸書可以,但一定要嚴格遵守學校紀律。”

聞亭麗從書袋裡抽出一封信交給米歇爾:“這是秀德的班主任黃雲老師為我寫的推薦信,黃先生是復旦教育系畢業的,一向對自己的學生很負責,您看看這信就知道,學生過去在秀德表現很不錯的。”

米歇爾長並不肯接那封信,只微微一笑:“作為負責管理學生風氣的副校長,我對每一位轉學生的情況都必須提前進行了解,聞小姐是什麼樣的品行,我早已做過調查。”

雖是含笑的語氣,但她的神志卻沒有參與這笑。聞亭麗又想起那一晚米歇爾和喬太太交談甚歡的情形,心裡不免生出幾分忐忑,剛要說些什麼,米歇爾打斷她道:“好了,你先去領校服,待會直接去三年級的‘求真’班報道。”

一邊說話,一邊將桌上的學生手冊之類的物事向前推了推。聞亭麗鬆了口氣,抱起那堆資料說:“謝謝米歇爾校長。”

“等一等。”米歇爾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幫你轉學的那位監護人只幫你繳納了學費,還需你自己補繳學雜費、伙食費和課本費。”

桌上放著一張單子。幾項費用交起來,竟高達一百大洋,聞亭麗對此早有準備,但太陽穴還是突突直跳,務實是出了名的貴族女子學校,學生們一年四季均有定製的校服,除此之外,學校裡的餐食似乎也極盡考究。

好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學期要讀了,但一百大洋總歸不是小數目,若是能申請到校方的補助,那就更好了。

“聞小姐有困難麼?”米歇爾很溫和地發問。

“是有些困難。”聞亭麗坦然承認,“不知道學校有沒有針對貧困學生的補助措施?”

“有是有。”米歇爾意味深長笑了笑,“但今年上半年的名額已經派完了,況且學校裡的各項獎學金歷來只針對學習頂優秀的孩子,以聞小姐現在的成績麼……”

她含蓄地嘆了口氣。聞亭麗卻從這番話裡捕捉到幾個關鍵字眼,忙再次向米歇爾確認:“學校經常會有一些獎學措施對嗎?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呢?”

米歇爾卻說:“我還有事要忙,有什麼問題可以去問問你的班主任。對了,如果今天之內繳不齊費用,學校會預設你自動放棄入學資格。”

聞亭麗只得捧著那堆東西出來,尋到學校賬房繳了費,又去生活部領了四套校服。

三年級只有兩個班,聞亭麗的新班級叫“求真”,另一個班叫“興國。”

她輕手輕腳走到求真班的課室門口,立即有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講臺上是一位穿藍布旗袍配紅針織衫的女老師,看得出她脾氣很好,即便講課時也是一團和氣。

聞亭麗提前就打聽到這是求真班的班主任,名叫柳苑華。

“柳老師好。”

“是聞同學吧?快請進。”柳苑華熱情地將聞亭麗領進教室。

又朗聲介紹:“這是從秀德中學轉來的聞亭麗,以後她就是我們的新同學了,大家鼓掌歡迎。”

教室裡嘩啦啦急雨似的一陣響,每個人都用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打量聞亭麗,聞亭麗含笑一一回應,柳苑華在掌聲中將聞亭麗領到最後一排,對一個胖乎乎的鬈髮女孩說:“燕珍珍,讓聞亭麗坐到你旁邊。”

燕珍珍聳聳肩,慢吞吞從旁邊空著的課桌裡掏出一大堆自己的雜物,柳苑華溺愛且嗔怪地瞪了燕珍珍一眼,等聞亭麗坐下,俯身對她說:“把國文課本拿出來,我們剛講到第十三課。”

下課後,柳苑華帶著聞亭麗找到自己的櫃子。

“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雜物櫃。你可以把校服和課本先放在這裡。看到走廊盡頭的那扇門沒有?那是娛樂廳和盥洗室,課間休息的時候同學們經常在那裡從事一些淑女化的休閒活動。食堂在振華樓後面,所有學生都需在學校用午餐,走讀生也不例外。”

帶著聞亭麗四處參觀一遍,這才將她送回鬧哄哄的課室,聞亭麗一坐下來就忙著整理課本。

燕珍珍託著自己的圓臉蛋,在一旁懶洋洋打量聞亭麗,冷不丁來了句:“我認識你。”

一邊說,一邊往嘴裡扔了一塊曲奇餅。

“噢,是嗎?”聞亭麗笑了笑,回眸看她一眼。

“我看過你們學校的演出,他們說你是秀德的校花,他們還說你……”燕珍珍故意打住話頭。

聞亭麗自顧自攤開書溫習剛才的筆記。燕珍珍等了半天,始終沒能等到聞亭麗接茬,不由撇了撇嘴:“沒勁。”

她賭氣對著窗外自顧自吃了幾塊曲奇,一時沒忍住,又轉過頭來。

“喂,我說你,你就不好奇別人背後怎麼說你麼?”

聞亭麗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燕珍珍一愣,撫掌笑了起來。

“好好好,是個有趣的人。”她用手帕擦了擦手,主動同聞亭麗握手,“我叫燕珍珍,你第一天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又將手邊那盒精美的曲奇罐推到聞亭麗面前:“這是我爸爸從比利時國帶回來的,比飛達咖啡館的曲奇餅好吃,你嚐嚐。”

聞亭麗一嘗:“真的很好吃哎!”

又埋下頭去記筆記。燕珍珍湊過去一看,恰是剛才柳老師課上講的要點。

“要不要這麼用功嘛。”

聞亭麗扭頭問她:“正要問你呢,我們學校都有哪些獎學金專案?”

“獎學金?你問這個幹嗎……我想想,大概每年期末考了第一名的會有獎學金,季考第一名也有。”

她指了指前排一個高瘦的女學生,小聲說:“比如她,陳曉虹,她就是公費考進來的,她爸爸去年病逝了,家裡很困難,但因為她每次都考第一名,所以這兩年她光是拿回家的獎學金比她哥哥在書局做事拿到的薪俸都要多得多。話說起來,學校對於真正優秀的學生歷來是很大方的。”

聞亭麗敬畏地望向前方的背影,先前在課堂上,她剛聽過這位陳曉紅回答問題,旁徵博引,舉一反三,這樣厚的底子絕不是她短時間內能趕得上的。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別的助學專案嗎?”

“有啊。”燕珍珍將鋼筆放在自己的人中和上唇之間,一會兒把筆架起來,一會兒放下去,玩得不亦樂乎,“譬如代表學校拿到全市級別的獎項,學校也會大肆嘉獎,去年‘興國’班有個叫孟林的,因為在中西私塾那幫老學究舉辦的詠梅詩詞大賽得了第一名,學校一下給她發了五百大洋的獎勵,美其名曰‘育英獎學金’。”

五百大洋?!聞亭麗眼睛一亮。

“這事當時在各大報紙上大肆宣揚了三天,估計你也聽說過。不過育英獎學金得先經過陸家的人批准才發放。”

說著,燕珍珍向上指了一指,“就是我們學校的大校董,陸老先生。”

聞亭麗越聽越感興趣,等不及就要去圖書館借報紙檢視最近都有哪些話劇比賽。

“你是認真的?喂,你先等等,學生不能私自參加校外的比賽,必須提前經過校董會批准,可是最近陸老先生好像不在上海,難不成你打算去找那位陸小先生簽字?萬一真拿了獎,豈不是要親自從他手裡領取支票?”

聞亭麗訝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嗎?”

“老頭子就算了,陸小先生可沒比我們大幾歲,聽說他今年才二十歲,而且相當有個性,我可不好意思找那樣的人當面要錢。”燕珍珍苦惱地皺眉笑起來。

聞亭麗被她這樣子逗得直笑,好奇地說:“為什麼說他很有個性?這位陸小公子很不好打交道嗎?”

“不不不,聽人說,這陸小先生頂好打交道,只不過他做事很有原則,剛接掌陸家,就給十幾萬工人大發補貼、增加員工休假、改善宿舍條件,最後還大搞什麼分紅制度,把他祖父氣了個半死,當時人人都說陸公子是個敗家子,料定陸家的產業會迅速縮水,沒想到才半年,橡膠廠和糖廠的效益就翻了一番,從此,自上到下都對陸小公子心服口服。可是頭半年,陸家當真是腥風血雨,外界都以為陸小公子會扛不住,沒想到他硬是若無其事撐下來了,所以大家才說他有魄力有個性。”

燕珍珍頂會講故事,聞亭麗聽得津津有味,這時,柳苑華帶著一位年輕的女老師過來找聞亭麗。

“這是教務處的陳先生,她有事找你。”

聞亭麗不明就裡,忙放下筆隨柳苑華出去。

那位陳先生冷冰冰地說:“根據學校的規定,每位轉學生進校門時都需參加一次摸底考試,教務處的先生們已經來了,稍後會對你進行單獨考試,你跟我過來。”

聞亭麗錯愕地看向柳苑華,柳苑華也是一臉驚疑,半路悄聲對聞亭麗說:“往年的確有針對轉學生的考試,但一般以面試為主,今年可能因為鄒校長不在,所以米歇爾副校長臨時增加了筆試,別擔心,你剛轉入務實,題目不會太難的。”

到了小教室,就看見上面坐了一排先生,米歇爾校長也赫然在列。

聞亭麗惴惴鞠了一躬,坐下來一看捲紙就傻眼了。

第一道論述題便是《法國大革命對歐洲工業發展的影響》(注)

算術題更是又偏又刁鑽。

磕磕巴巴寫了一個鐘頭,上面的老先生開始交頭接耳,陳先生越來不耐煩,時間一到,不容分說將捲紙奪走了。

聞亭麗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下午時分,柳苑華再次帶著那位陳先生過來找聞亭麗。

“成績出來了。”陳先生直截了當地說,“你的國文和數學各自只答對了一題,英文也不及格,教務處的先生們現在已是一片譁然,這成績比最差的學生還要差許多,比起學生規模,學校一向更重視學生質量,像你這種水平的學生只能立即勸退。”

柳苑華大吃一驚:“怎麼會,我看過聞亭麗同學過去的成績單,以她平時的水平絕不至於考得這麼糟糕。”

陳先生意味深長地看著柳苑華:“柳先生,你是在質疑這場考試的公正性麼?別忘了剛才是米歇爾校長和教務處一起監的考,當時你也在場。”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聞同學第一天來,也許只是不適應務實的考題才沒發揮好,這樣就勸退未免——”

陳先生說:“米校長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剛才緊急召集幾位在校的校董進行了一次商討,最後決定:准許聞亭麗在本校唸到畢業,但為了不影響今年畢業生的整體質量,校方不同意她以務實的學籍參加大學入學考試。八月底就要聯考了,以聞同學現在的水平不可能在短時日內趕得上來,倘若強行讓她以本校的學籍考試,必然會影響全體畢業生的聲譽。”

聞亭麗腦袋嗡嗡作響,她轉到務實來就是奔著考大學來的,這邊不給她學籍,豈不是又得回秀德開學籍證明?喬太太死都不會同意的。

等等,她知道問題出在哪兒。“我想見一見米歇爾女士。”

“我陪你一起去。”柳苑華忙說。

米歇爾在辦公室裡悠然澆花,聽到敲門聲並未回頭。

“什麼事?”

“米校長,聞亭麗第一天入學,目前仍處在適應階段,校方要不要等她適應一段時間以後再進行摸底考試,最後以較高的成績為準?”

“沒問題。倘若你和聞亭麗都對這次考試成績有異議,再過一個禮拜,甚至一個月再考一次都行。”

聞亭麗心裡一晃,看樣子,不管她再考多少次,米歇爾都會有本法叫她考不出“理想”成績的。

聯想到今早米歇爾打量她的複雜眼神,聞亭麗幾乎敢肯定這位副校長受到喬太太的影響了,難怪喬太太那天答應得那麼痛快,原來在這等著她呢,她幾乎能看到喬太太那得意至極的笑容。可恨米歇爾表面上做得滴水不漏,即便其他校董會的成員提出質疑,也沒人有那個耐心重新檢查試卷上的題目。

更何況,誰又會為了一個學生得罪副校長呢。

“聞同學還有什麼異議嗎?”米歇爾款款坐下,“學校不過是按照章程來辦事,希望你體諒一下。畢竟我們學校的宗旨是培育英才,而非照顧庸才。”

聞亭麗清清嗓子說:“學生剛背完了務實中學的學生守則,記得第四十八條校訓說:凡是取得育英獎學金的學生,都會被評為務實的一級優秀畢業生,既是一級優等生,想必學校不會不肯給學籍,這條守則我沒背錯吧?”

米歇爾的目光透過鏡片筆直地向聞亭麗射過來,緩聲說:“是有這麼個規定。不過‘育英獎學金’是為那些在全市比賽中取得第一名的同學設立的,聞同學是詩詞出色?還是翻譯出色?還是懂西洋科學?抑或是有什麼出類拔萃的藝術天賦?”

說到最後,她嘴邊突然堆起濃濃的諷笑。

“既然學校有這條規定,我願意報名試一試,等我拿了獎,希望校長能親自把學籍證補發給我。”

米歇爾笑容可掬地點點頭:“可以,那就拭目以待吧。苑華,我還得去教育局一趟,你可以先帶聞同學走了。”

柳苑華拉著聞亭麗告退,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說:“米歇爾副校長是主抓學生成績的,這方面連鄒校長都得尊重她的意見,唉!就剩兩個多月就要畢業了,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你真有把握爭取‘育英獎學金’?那很難的。”

“不怕,總歸要試一試。”

一天下來,聞亭麗跟班上的同學們基本都混熟了,藉著跟同學們閒聊的機會,又將學校話劇社現有成員的名字和喜好一一打聽清楚。

傍晚時分,她在校門口跟燕珍珍等人分了手,徑自朝對面的電車走去,可惜早上黃遠山過來時她也沒機會聽她多說幾話,這會兒再要找到這位黃導演可不易。

忽然瞥見一旁洋梧桐樹下立著兩個漢子,他們居然又來了!

聞亭麗想起昨晚這兩個人聽任邱凌雲欺負她,肚子裡的火蹭蹭往上冒,惡狠狠剜他們一眼,扭頭就朝另一邊走去,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聞小姐。”

回頭一看,黃遠山正倚著汽車門朝她招手。

聞亭麗喜出望外,黃遠山笑容滿面朝她走過來:“這附近一家洋人開的咖啡館不錯,我請你喝點東西。聞小姐先別拒絕我,我曉得你不大想入我們這一行,隨便聊幾句就行,你聽我——”

不曾想聞亭麗主動接過話頭:“那間咖啡館在哪裡?我們走吧。”

***

黃遠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坐下來沒說幾句話,就直截了當把話題切到了電影頭上。

“聞小姐,我敢打賭你會喜歡這個電影本子的,名叫《南國佳人》,主角是個女學生,年紀麼,恰與聞小姐相符。劇本是由北平名筆——月照雲女士所寫,寫得相當好,我一拿到劇本就找我們公司裡的幾位女演員試鏡,可惜要麼年紀不合適,要麼氣質不符,為了找尋合適的主演,最近我都把主意打到滬上各大學校劇團的頭上了,這不,一大早就來找你們學校的藝術系主任,結果撲了個空。可我萬萬沒想到,聞小姐竟然有興趣,那再好不過了!

這個人一聊到電影就眉飛色舞。

聞亭麗正色說:“黃導演,我自身對拍電影絕沒有任何偏見,但一方面,家父不大理解這個行當,我有點擔心他老人家會接受不了,另一方面,我還在唸書,拍戲絕對不能影響我的學業。”

“絕不會耽誤你的功課,我跟你們鄒哲平校長還算熟,會提前跟貴校都溝通好拍戲時間的。”

聞亭麗心頭一喜,卻仍沒鬆口。

黃遠山嘿嘿一笑:“聞小姐是不是擔心我不給你報酬?放心,敝公司絕不會因為你還是學生就故意壓價,開拍前會跟你談妥價錢並且簽訂正式合同,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

“報酬還是其次。”聞亭麗故作沉吟,“坊間現在對演員仍舊存在很大的偏見,要我參演貴公司的電影可以,但必須有個相當正式的名頭。”

“此話怎講?”

“我希望黃小姐能聯合上海的各大中學舉辦一次正式的話劇比賽,屆時我會以務實女子中學的學生身份報名參賽。”

黃遠山愣住了。

“黃導演,您想想,能報名參加這種比賽的,必然是各大學校對戲劇最感興趣的那批學生,一場比賽下來,貴公司何愁蒐羅不到既青春又懂演戲的新人?”

黃遠山眉峰一跳。這倒是個好主意,公司為了選拔新人,去年曾出資參與舉辦“上海小姐”大賽,結果選出來的前三名美則美矣,卻對演戲一竅不通。

她是個爽快人,凝神思量片刻,立刻拍板:“馬上我就張羅起來,但是一場比賽少說也要一兩個月,我這部新電影即將開拍,哪能等得了這麼久?”

聞亭麗苦笑:“最近我本來也沒時間去演電影,我得準備畢業考試,此外,父親重傷住院,每晚我都得留在醫院裡幫著照顧,待會跟您說完話,我還得儘快趕回醫院。”

黃遠山一呆:“令尊住院了?對不住,我並不知道你家裡的情況。在哪家醫院?待會我同你去看看他老人家。”

“謝謝黃姐的好意。我只是想說,考大學對我來說無比重要。”聞亭麗若有所思看一眼對面的務實中學的校門,“最近我在學校遇到了一點難題,這場話劇比賽對我很重要。我的要求是:先等我拿到這場比賽的冠軍,貴公司再以主辦方的名義,邀請我這個大賽冠軍去參演《南國佳人》,這樣公眾都知道我是因何參演電影,日後我父親得知訊息,思想上也會更容易接受一些。”

“原來如此。”黃遠山面露同情,“不過——聞小姐這麼確信自己一定能得話劇比賽的冠軍?”

聞亭麗將兩手交疊托住自己的下頜,對黃遠山綻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我就沒想過我會失敗。”

黃遠山怔了怔,立刻用拇指和食指架成一個方框對準了聞亭麗的面龐。

“對對,就是這個角度,這張臉,無論是近景還是遠景,都太出眾了,聞小姐,你這樣美麗而自信,簡直天生就是為電影藝術而生的。”

她越說越興奮,搓了搓手說:“你讓我想想先從何處著手,第一步,這種大賽首先得徵得各大中學校董的同意……這樣吧,你先跟我去見一個人。”

“見誰?”

“你們務實中學的大校董——陸世澄啊。早上我來時,聽你們副校長說陸世澄明天可能要回南洋一趟,既要辦成這件事,首先得抓緊時間去找陸世澄簽字。有務實女子中學牽頭,就能順理成章發動秀德、慧珍等一干滬上中學也跟著參賽了。走,趁現在天還沒黑,趕緊去一趟陸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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