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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之中,紛爭連綿,朝政波瀾迭起,硃紅宮牆下,隱隱透出濃烈的血腥氣。

這血腥氣我再熟悉不過,只是不同於這裡的是,那裡的血是聞得見,摸得著,甚至不經意間就凝固在了你的身上,怎麼洗也洗不掉。

如今我的手上也沾上了血。

“貴姬娘娘,御書房傳來訊息,花靜婉已被杖斃。”

“那花將軍呢?”

“花將軍被連貶兩級,皇上還收回了他部分兵權。”

我用清水洗了洗手,心裡似乎還想證實什麼,因此又問了一句。

“那花將軍可有為花靜婉求情?”

“並未,聽聞花將軍不僅沒有求情,還主動請求皇上嚴懲,以示忠心。”

聞此,我冷笑了一聲,我這個爹就是如此,在絕情這方面他從未讓人失望過。

1.

我是這宮中的一位貴姬。

在成為貴姬前,我也曾是這位花將軍的女兒,但不過只是一個庶女,名叫花靜姝。

在當花靜姝的第十四年,大周邊境遭鮮卑侵擾,父親領兵抵禦,一年未歸。期間,邊關戰事頻發,父親屢敗的訊息傳遍京都,花家聲譽受損。

父親為挽家族榮光,除年邁祖母外,花家全員赴邊關支援,此舉至今仍稱得上京都美談。

起初,我身為花家人,內心已做好備戰的準備,國破家亡時,婦孺亦當奮勇,這是花家的祖訓。

然至邊關,非我所想。

父親想利用族女討好鮮卑大將軍拓跋覺,花靜妍與花靜婉為避開此劫,偷傳我畫像至軍營,拓跋覺點名要我侍奉。

母親得知此事,為保我名節,最終代我前去。

因我與母親相貌相似,幾乎一般無二,拓跋覺並未察覺出異樣,索性就藉著此事讓原本疲憊不堪的軍士休養生息,暫停了邊關的侵擾。

母親最終沒有回來,被折磨至死。

鮮卑休戰,花家凱旋,花將軍為絕後患,將我留在了邊關的流民之地。

那個地方我永遠都忘不了,白骨累累堆積如山,血染土地沒有邊際,活者是妖、是魔、更是鬼,只是非人而已!

2.

翌日傍晚,我正輕撫手中雕刻的沉香。

風鈴就急匆匆的跑來告知我:“貴姬娘娘,皇上......皇上在來咱們賢德宮的路上,被花貴妃中途截走了,怕今日是不會來了。”

我沒有抬頭,只是伸出手,風鈴就立刻了然,遞過來一個精緻的湯婆子放在了我手中。

這位花貴妃算的上是我的姑姑,是花將軍的妹妹花德芙,比我早入宮三年,借花家之勢爬至貴妃之位。

不過在家的時候她經常住在山上的寺廟,平日裡和我們見的並不多。

“真是暖和!”拿到湯婆子的那一刻,我感覺一股暖意從掌心四散開來,原本有些冷僵的軀體又重新活了過來。

我將面前的沉香推了推,吩咐風鈴:“風鈴,將此物仔細收置,一會兒皇上來了,記得拿出來將它燃上。”

風鈴以為我沒有聽清,剛要開口,見我皺眉,便不再多言,轉而柔聲說:“娘娘體虛,這沉香製作之事,往後交給奴婢代勞便是。”

風鈴退下後,我用手輕撫著自己的這張臉龐,手掌的溫熱刺痛了嬌嫩的面板。

呵!這張曾讓我生不如死的絕美的臉龐現在竟成了我手中的一張王牌。

3.

原本的我雖也是清麗脫俗,但絕非如今這般傾國傾城。

不過如果可以,我寧願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就在花將軍凱旋,朝野歡騰之時,大周邊境則是人間煉獄,那時鮮卑國雖已退了兵,卻在臨走前將邊境洗劫一空。

流民被驅逐到了一片荒漠之地,一望無際的黃沙大漠,綠洲難覓。

天可憐見,我們這些流民可是大周的子民,我們不是沒有想過回到大周,可幾萬流民才剛到大周城下便被守城軍士重新驅逐回荒漠。

別無選擇之下,為了能夠活下去,我和其他流民一樣,像野獸般去爭搶荒漠裡為數不多的死老鼠,似魔鬼一般飲著同類快要流乾的血液。

我不能清楚的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面對腐肉便不再嘔吐,面對漫山遍野的餓殍不再心有波瀾。

那段日子,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我不知道我哪裡來的這份信念,許是殺母之仇?也許是對命運的不甘!

幸運的是我活著走出了荒漠,成為了那幾萬流民中的倖存者。

4.

說是幸運,實則歸功於我這張容貌尚可的臉。

在荒漠流亡約兩載時的一日,我無意中得知鮮卑軍營正在流民裡面抓容貌尚可的女子。

我知道這可能是我脫離荒漠的唯一機會,於是我特意用身上早已殘破不堪的衣物使勁將自己的臉蹭個乾淨。

就這樣,隔日我便被鮮卑士兵帶進了鮮卑軍營,與我一同被抓來的約有二十餘人。

在這裡我們吃到了兩年以來第一頓像樣的飯菜,當晚就有近一半的女子因暴食而亡。

次日,我們與十幾個鮮卑的女子一同被囚于軍營的牢房之中。

接下來的三日裡,鮮卑士兵將我們逐個吊起,用刑不斷,求饒崩潰者當即喪命,僅五人默默承受的人倖存了下來。

這五人皆為荒漠流亡者。

次日,存活下來的人被帶出了囚籠,隨後又分別被各自帶入到一個單獨的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軍士在等著。

他們手上帶著手套,強制將我們按進一個裝滿藥水的桶中,許是怕桶中的人掙扎,當我們的身體被藥水沒過後,軍士便用桶蓋將我們關在了桶中。

那是我在成為流民之後第一次深切的感覺到痛。

刺鼻藥水侵佔了我的嗅覺、味覺甚至是視覺,隨之兒來的是鑽心刺骨的疼痛。

那種痛似你的面板在被用小刀一片片的割下來那般,你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臉上和身上的面板在被剝落。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然後清晰,再模糊,再清晰,幾次往復直到我完全暈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我的身上纏滿了繃帶,兩側躺著同樣纏滿繃帶的其他流民。

一個軍士見到我醒來,高興的對我說:“總算是有個能用的,也不枉他耗費了如此多的心血。”

於是他接下來幾日都盡心盡力的照顧著我,我從他口中得知,他們已經試驗了數以千計的女子,只有我一人活了下來。

我瞧著銅鏡裡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順理成章的接受了鮮卑將軍給我的另一個新身份:獨孤嫣然,大周翰林學士之女。

5.

夜色漸深,我手中的湯婆子已經涼了。

風鈴歡喜的跑進來向我報喜:“娘娘,您可真是個神人,竟知道皇上最終還是要來咱們賢德宮,聽說花貴妃那邊氣的摔了不少茶碗花瓶。”

我起身恭迎皇上,命風鈴燃起沉香。

皇上一進門便拉住我,打趣道:“哎呦,吾的嫣然美人,是誰惹你不開心,竟都讓你嘟起了嘴。”

說著,皇上就作勢想要吻我,宮人們見狀都退了出去。

我嫣然一笑,順勢倒在了皇上的懷中,嬌嗔的對他說:“還有誰能惹臣妾不開心?皇上來摸摸,摸摸看這湯婆子是不是都涼了心?”

皇上抓起了我的小手,放在嘴邊吸允,“嫣然不要氣,吾這不是來了嗎?”

我依舊嗔怒,將手從皇帝的掌心抽了回來,還順便擠出了幾滴眼淚,惹得皇上更加憐愛,哄著我說:“吾的好美人,吾的好嫣然,快不要哭了,你這一哭,吾的心都跟著碎了。”

皇上伸手替我擦拭眼淚,承諾答應我一個願望。

我兩手環在皇上的脖子上,問他:“真的?什麼願望都願意答應?”

皇上盯著我的脖頸,一口含住,模模糊糊間回應,“吾可是一國之君,你想要什麼吾都能給你摘來。”

既然得了承諾,我也沒有客氣的理由,我來到這皇宮可不是和那些嬪妃們爭寵的。

花靜婉已死,這盤棋早就開始落子,都想當下棋人,卻又都是棋中子。

我不再生氣,笑眯眯的用雙手環住皇上的脖子,“臣妾聽說,昨日皇上為了選美人的事生了氣?”

皇上提到這件事明顯不悅,“那花家竟然送來了一個已經懷孕的族女,還讓堂前的那個薛士貴抓住機會來討伐吾,她花貴妃今日竟還有臉讓吾去她德芙宮?”

我深知皇上惱怒之因,花靜婉之貌譽滿京都,錯失佳人,皇上自是不悅。

我緊靠在皇上胸膛,“皇上息怒,臣妾知道臣妾的願望了,臣妾的願望是......想替皇上分憂。”

皇上眉間的怒氣煙消雲散,埋首我胸前,吸允著我身上的氣息,輕問,“吾的好嫣然,你想如何為吾分憂啊?”

我輕輕的倚在皇上的懷中,試探著說,“臣妾以為,現在的美人都是世家貴族獻上來的族女,範圍有限不說,一年一選早就沒什麼人選,不如擴大選美範圍至民間,既顯皇恩浩蕩,又可使天下美人盡歸皇上。”

皇上突然將我抱緊,在我耳邊呢喃,“嫣然,你最懂吾。”

次日,皇上便下令讓我統管擴充後宮之事。

當朝皇后之位懸空,位份在我之上僅有花貴妃一人,其餘皆為嬪妃、美人。原本後宮由她統領,如今被我分了一杯羹,她恐怕不會坐視不理。

6.

我立刻著手釋出詔令,不料前堂大臣們如同蜂蛹般湧出,紛紛上書彈劾我。

好在皇上力排眾議,將彈劾壓下,使得招募美人的事才得以繼續進行。

不久後,我精心挑選的佳麗們如百花齊放般匯聚於後宮之中,皇上見後龍顏大悅,對我讚賞有加,還賞賜了我數百奇珍異寶。

和新人笑相反的是,那些後宮中原本就失寵的舊人。她們的臉上寫滿了落寞與失望,心中的怨恨如同暗流湧動,幾乎要溢位眼眶,而我成了她們心中的罪魁禍首。

只是我可沒有閒工夫理會她們的孤獨和悲傷。

冬寒漸退,百花崢嶸。

我得空帶著風鈴去御花園裡賞花,一年光景,眨眼即逝,這次我也算是露了臉,也如願收到了拓跋覺給我送來的解藥丸,和附贈我的一個字:財。

放眼現如今的大周,苛捐雜稅的負擔已史無前例,一部分充了軍餉,一部分進了國庫,還有那三分之一則進了貪官汙吏的口袋,是赤裸裸的官肥民瘦。

我迫不及待的將到手的解藥丸一口吞下,感覺到它滑到了我的腹中才算安心。

我招呼風鈴,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便帶著困頓的身子回了賢德宮。

7.

一夜好眠的我,睜開眼就從風鈴口中聽說了昨晚的熱鬧場面。

兩個新晉的嬪妃因為選宅子竟然在宮中大打出手,最後還是花貴妃到場將兩人都罰了一通才罷休。

風鈴講的繪聲繪色,最後還不忘感慨:“貴姬娘娘,您是沒瞧那場面,民間的女子還真就不是世家小姐的模樣,打架的時候動作千奇百怪,好看的緊。”

我讓風鈴趕快給我洗漱上妝,還特意挑了一件色彩豔麗的衣服。

風鈴給我梳妝完,嘴裡抹了蜜似的直誇,“娘娘真好看。”

我瞧著鏡子裡的自己也很滿意,隨後吩咐風鈴去宮門口等著,自己則專注地雕琢著手中的沉香。

果不其然,我這手裡的沉香才剛剛雕琢好,風鈴就來通報皇上朝著賢德宮的方向來了。

我重新照了照鏡子,確認一切妥當之後,便站在院子裡迎接,皇上剛一進門就眯起了眼睛,朝著我走來的腳步都快了三分。

皇上擁我入懷,輕聲道:“嫣然,今日你格外動人。”

我嬌羞的低著頭,餘光瞧著風鈴燃起了沉香。

皇上用下巴輕觸我的臉龐,我的臉上瞬間紅了一片,額頭滲出冷汗。

我柔聲問:“皇上,今日似有憂思?”

皇上嘆息,抬手揉了揉眉心,“花貴妃一早便來我寢宮告狀,惹得吾心煩。”

我故作驚訝,問他:“所為何事?”

皇上簡述了昨晚發生的事情,其中提到花貴妃抱怨擴充後宮一事。

我低頭,輕聲向皇上道:“花貴妃所言也不無道理,都怪臣妾,光想著討皇上您關心,竟忘了貴妃的難處。”

皇上聞言心中不快,“她能有什麼難處?掌管後宮這點小事她都做不好,哪裡比得上吾的嫣然。”

我見時機成熟,趁勢進言:“哎!可惜,臣妾又給您選了一批美人,這批美人可是江南來的,個個貌美傾城,只是她們這一入宮,後宮怕確實住不開。”

皇上眼神一亮,大手一揮,“這有何難?明日吾便通知將作寺再修幾處宮殿就好。”

我深知堂前的大臣們肯定會再次參本,於是面做難色:“恐怕不易,誰不知這些年咱們和鮮卑國連年戰爭,恐怕國庫裡的銀子根本不夠建宮殿。”

皇上似乎也被難住了,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痛心,想必是真的在心疼可惜了那些美人。

接著我又說道:“國庫的錢雖然不夠,我們可以用軍餉啊!當年鮮卑國可是主動和咱們簽了十年的停戰協議,我們挪用五年的軍餉,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的話,皇上明顯聽了進去。

於是我又道:“如果這些還不夠,據臣妾所知,咱們御史中丞柳大人、京尉太守朱大人那宅邸建造的可是堪比小型的皇宮,臣妾可不信他們兩袖清風,就是苦了皇上您,一心為國勞心勞力,竟連新的宮殿都建不起來。”

皇上表情憤怒,這一夜他在床上格外用力。

不過三月後,我便收到皇上傳來的聖旨,命我為監工,監管將作寺新修宮殿,度支尚書和高公公全程協助。

8.

這三月的腥風血雨,我亦有所耳聞。

起初,皇上抽調了全軍五年的軍餉,朝野上下彈劾的奏本堆成了小山,朱大人、柳大人都有上書。

但其中楊昭明將軍格外活躍,更是連參了三十本,其中二十本痛陳邊關危機,百姓苦難,剩餘的十本都是參我的,無非是後宮干政、妖妃當道,霍亂後宮......

這些參本都被皇上駁了回去。更是藉由朱大人和柳大人的參本徹查了全國上下的貪官汙吏,光是這三月收繳上來的錢款就相當於五成的國庫。

皇上震怒,朝野上下瞬間沒了反對的聲音,當然除了楊昭明。

不過,前朝雖風雲湧動,但在我這裡,新的宮殿卻是如期動工了。

自從我當上這個監工,不僅有動用國庫錢財的權力,順帶著還從花貴妃手中將整個後宮的財政大權拿了過來。

花貴妃終於按捺不住,向我發出了同遊御花園的邀請。

9.

我自然不會駁了貴妃娘娘的面子。

這日午後,我精心的梳妝打扮一番帶著風鈴等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御花園。

我剛到,就瞧著御花園裡著實熱鬧。

花貴妃帶著安嬪、冷美人、蘭美人等一眾妃嬪坐在花園的觀賞停內喝茶,不時的還能聽到歡聲笑語。

我一到,所有人都立刻噤了聲,我依著宮中的規矩給花貴妃請了安:“貴妃娘娘金安。”

花貴妃一臉熱情的招呼著坐下,“獨孤貴姬,快坐,嚐嚐今日的茶點小果都是今日剛採買回來的,味道很是不錯。”

我輕聲應允,走到花貴妃提前給我預留好的位置坐下。

蘭美人卻在一旁陰陽起來,“貴妃娘娘,您怕是忘了,現在的茶點小果可都是獨孤貴姬安排採買的,新不新鮮,好不好吃貴姬娘娘應該比誰都清楚。”

眾人聽罷,都等著我的反應,而我只是拿起一塊糕點直接塞入口中,然後讚歎道:“正如貴妃娘娘所言,的確好吃。”

冷美人不甘心,說道:“貴姬娘娘,您現在可是掌管著這後宮的財政大權,恐怕是連貴妃娘娘都不放在眼裡了吧?”

花貴妃聽聞皺眉,其他妃嬪都低下頭,這冷美人是失心瘋了吧,竟然敢說到貴妃娘娘頭上。

我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貴妃娘娘明察,嫣然從未有過任何不敬的想法。”

任誰都沒有想過,我會將姿態放的這麼低,低到塵埃裡。

花貴妃一愣,可現在這場面,即便她心有微詞,也只能嚥下:“獨孤貴姬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我誠惶誠恐的站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這冷美人和蘭美人算是皇宮裡的老人,在我未入宮之前她們便在,如今我擴充後宮直接讓她們再無侍奉的機會,她們怨恨我,倒也還算合理。

至於花貴妃,明明是她損失最重,倒還能一副泰然自若,溫婉大方的樣子,真不愧是花家的族女。

花貴妃見其他人也未能在我身上討到便宜,便話鋒一轉:“今日宮裡有件喜事,怕是獨孤貴姬還不知道吧?”

喜事?我面露疑惑?

花貴妃見我確實不知,笑著拉起坐在她身側安嬪的手說:“就是安嬪妹妹啊!才進宮不久就盛得恩寵,今日御醫把脈,已確認懷有龍嗣。”

我高興的看向安嬪,送上祝福:“那可真是件天大好事,恭喜安嬪妹妹。”

安嬪也依著規矩向我道了謝。

之後這場御花園的賞花就在對安嬪的祝福和囑託中度過了,大家都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

10.

回到賢德宮,我便命風鈴給安嬪準備了一份厚禮,聽說花貴妃和其他嬪妃也都送去不少。

皇上對這件事也很上心,還特意叮囑我在吃穿用度上多關注著安嬪。

自上次御花園小聚,不少嬪妃美人會來我賢德宮裡坐坐,告訴我一些所謂的小道訊息。比如安嬪在皇上面前詆譭我;安嬪恐會母憑子貴,位份或要升至貴姬;甚至還有一些好心的民間妃嬪送來她們坊間的懷孕秘方,說是能讓我也儘快懷上龍嗣。

我每次也只是一笑置之,並未理會。

不過我藉由修建宮殿的事宜,給了高公公不少好處,讓高公公在皇上面前時不時的提起我,皇上每隔段時間便會來我的宮中過夜。

照例,我每晚都燃上親自雕琢的沉香。

這日,皇上來我宮中,見我一臉愁容,將我攬入懷中輕問:“嫣然寶貝,吾來了。”

我軟身入懷,擔憂的說:“皇上,最近這宮中對於安嬪的流言瘋起,安嬪生產在即,臣妾實在擔心......”

皇上自是明白我的意思,他笑言:“我的嫣然美人,人美心善,你不用擔心,這兩日吾會派人多加註意,不會有事的。”

我點點頭說:“還是皇上考慮周到,不過聽御醫說,安嬪這兩日睡眠不好,皇上您若是派人嚇壞了她,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伸手點了一下我的額頭:“你這個小機靈鬼,吾暗中派人保護安嬪如何?”

我立即喜笑顏開,給了皇上一個香吻。

皇上寵溺的說:“我的貴姬想要玩,吾陪著你玩就是了,正好吾也想看看,哪個女人不知死活,竟然敢傷害吾的龍嗣。”

11.

這一夜後,安嬪寢宮的周圍就多了許多暗衛。

我便可以抽出精力來快速推進新宮殿的建成,這一日高公公來我這裡盤了一筆賬。

這次新建的宮殿比往年同款宮殿花費的額度都要大得多,高公公和將作寺因收了我的好處,自然沒有理由多嘴。

為了節省宮殿的費用開支,我便讓將作寺選用一些便宜的木料,也在一些不顯眼的地方精簡了工藝。

再過二個月將又有一批美人被送入宮,我命人將已經蓋好的宮殿收拾出來,到時候先將她們安置在此處。

安排妥當一切後,已到深夜,原本寧靜的後宮突然躁動起來。

風鈴出去打探訊息回來,說是安嬪終究是沒有逃過,剛剛被毒殺在安樂宮。

不一會兒就傳來花貴妃的旨意,命我前去安樂宮聽審。

12.

我梳妝好,信步來到安樂宮。

此刻的這裡早已亂成一團,幾個宮女跪在安嬪的屍體旁邊哭泣,御醫正替安嬪蓋上白布,花貴妃坐在安樂宮的正廳,地上跪著柳嬪和冷美人二人。

我擠出兩滴眼淚,用手帕掩著面走進了正廳。

花貴妃見我到來,沒了往日的慈眉善目,直接拍桌子怒斥:“獨孤貴姬,你好大的膽子。”

我不明所以,直接跪在地上,淚眼婆娑道:“貴妃娘娘,發生了這等事,臣妾也萬分悲憤,只是不知......為何要遷怒於我?”

花貴妃冷笑一聲,遞過來一雙銀筷子,問:“這銀筷子是你送給安嬪的?”

我抬頭仔細看了看,點頭應下。

花貴妃瞧了一眼柳嬪,柳嬪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貴妃娘娘,我就說這筷子是貴姬娘娘給的,跟臣妾並無關係。”

冷美人也跳出來指認:“柳嬪說的是,今日我來安嬪這裡坐坐,親眼看見安嬪是用這雙筷子用的膳,結果才用過沒多久,就......嗚嗚嗚。”

花貴妃還拿來了御醫的診書,一起扔給我,問:“獨孤嫣然,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13.

我百口莫辯,但始終不曾鬆口:“貴妃娘娘明察,這雙筷子雖是我送給安嬪的禮物,但它並無不妥,至於如今這雙筷子為何會沾上毒藥,這臣妾真的毫不知情。”

花貴妃自然不會放過我,她繼續說道:“毫不知情?你的意思是本宮在冤枉你?這明明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來人,將認罪書拿過來,請獨孤貴姬畫押。”

聽到花貴妃的命令,兩位嬤嬤拿著早已寫好的認罪書遞到我面前,逼我畫押。

就在我的手指即將碰到狀紙的時候,安樂宮門外通報皇上駕到。

花貴妃瞥了我一眼,帶著眾人跪在地上恭迎皇上。

看得出來,皇上此時極為震怒,他一進門就抬腳踹在了冷美人的肩上,疼的冷美人臉色煞白卻不敢吭聲。

其他眾人也摒住呼吸,此刻誰也不想趟這趟渾水。

皇上踹完人,叫來侍衛就要綁走冷美人。

冷美人見狀,慌了神:“皇上,您抓錯人了,毒殺安嬪的不是我,是獨孤貴姬,貴妃娘娘是知道的。”

皇上看向花貴妃,眼神犀利,花貴妃身形一抖,連忙說道:“皇上,臣妾得知安嬪被毒殺在宮中,第一時間便命人來查,確實有一些收穫。”

說完,剛才強迫我畫押的兩個嬤嬤便將認罪書遞給了皇上,皇上掃過一眼後就將認罪書撕得粉碎。

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

皇上瞪著花貴妃,冷冷的說:“自安嬪懷上龍嗣之後,我便暗中派暗衛將安樂宮保護了起來。你說是獨孤貴姬下的毒?”

冷美人和柳嬪聽見這話,瞬間止住了眼淚,驚得長大了嘴巴。

花貴妃也同樣不敢置信,但她的神情很快恢復正常:“皇上,臣妾也是透過御醫、冷美人和柳嬪的話做出的裁斷,畢竟那有毒的筷子,的確是獨孤貴姬的東西。”

皇上怒不可揭,傳來守護安樂宮的暗衛。

暗衛李大人帶著在安樂宮外綁來的小太監,來到皇上面前覆命。

小太監顯然剛剛受過酷刑,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皇上讓他指出幕後主使。

小太監將手指向了冷美人,說是冷美人想要栽贓陷害獨孤貴姬,又想除掉安嬪,便指使他趁安嬪不注意時,在她用的銀筷子上下了毒。

真相大白,皇上賜死了冷美人,貶了暗衛的統管首領,還因花貴妃不能明辨是非,責罰她抄寫宮規一百遍,對我則是寬慰了幾句,並給予了誇獎。

14.

宮中的風向一直變的很快,原本還圍繞在花貴妃周圍的那些人,現在時不時的會來我的宮中示好。

這倒讓我的賢德宮又熱鬧了一陣。

轉眼間,又有一批美人入了宮,新建的部分宮殿也投入使用,我總算可以稍微清閒些日子。

這日,我正在沐浴,便瞧著風鈴急匆匆的顧不得禮數跑進來稟報:“貴姬娘娘,不好了!咱們建的宮殿塌了,壓死了好幾位美人,您快去瞧瞧吧!”

我連忙起身趕往,到了那裡,發現已經圍滿了人。

高公公見我來了,給我開出一條道,我瞧著宮殿坍塌的地方,發現範圍不大,僅僅是一間房。

只是好巧不巧,這間房偏偏是美人們的寢宮。

這一下子死了五條性命,花貴妃定不會輕易放過我。

果然,花貴妃因我是宮殿監工為由,直接將我打入大牢,高公公和將作寺她無權處置便直接呈報給了皇上。

這等殘害後宮美人性命的帽子算是成功的扣在了我的頭上。

15.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關進牢籠,所以並沒有什麼恐懼感。

我看著四周灰暗的牆壁,那些邊關的記憶在這一瞬間清晰的可怕。

我沒有被正式定罪,也沒有被用刑,每天還是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被伺候著,就是這幾日衣服沒有換,味道有些餿了。

我每日會在牆壁上練字,母親說女孩子就算不用博學多才,也要會寫字,字要漂亮,要有鋒芒,而字如其人。

就這樣寫寫畫畫了十幾日,終於在某一天的清晨,高公公將我帶出了牢籠。

重見天日的我,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然後第一時間對著高公公說:“多謝公公救我。”

高公公尖著嗓子和我低語:“貴姬娘娘,您可不能有事,皇上可是一直惦念著您呢。”

皇上惦念我?這話可不能算真,雖然剛來的美人壓死了五人,但還有幾人在,皇上這會兒恐怕新鮮勁兒還沒過,根本顧不得我。

但我和高公公之間心照不宣,他將我送回賢德宮之後,還不忘囑咐我,皇上想要繼續修建宮殿的事兒。

這就是了,我不在,花貴妃肯定會請高公公來接手宮殿修建的工程,高公公只是清楚我報上去的賬目虛高,絕不會想到那些錢已經被我轉移走。

沒有錢,這宮殿怎麼修?

去告發我?高公公可是個聰明人,必然不會如此做,畢竟就算告發我,我也抵死不會承認,那贓款他能去哪裡追繳,皇上的宮殿沒有修成,這罪責他可是擔不起。

風鈴給我燒好了水,我走進木桶裡面泡著,水溫溫水偏涼,這對於我這身脆弱的面板來說剛剛好。

待我沐浴完,風鈴知道我的面板脆弱,用力一捏,第二日總能滲出血來,所以不忘拿著上好的藥霜替我擦拭全身,還跟我講了這兩日發生的事。

風鈴說:“娘娘,您不知道,這幾日高公公為了您的事兒沒少跑前跑後,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宮殿坍塌是人為的證據。”

我問:“是誰?”

風鈴氣憤道:“是蘭美人,是她找人鋸了宮殿的幾處梁才導致宮殿坍塌的,皇上已經將她貶去冷宮了,不僅如此,這事兒還讓皇上遷怒了花貴妃,說她沒有管理後宮的能力,奪了她的掌宮權。”

這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冷美人、蘭美人都是花貴妃的左膀右臂,如今這兩人都出了問題,皇上定會覺得花貴妃心思太多,畢竟沒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後花園安靜一些,太聒噪的、或是太妒忌的定然被厭煩。

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日高公公就來我殿裡宣了旨,花貴妃的掌宮權由我取而代之。

16.

得了掌宮權,我也算的上是歷史上唯一有貴妃在位的貴姬掌宮者。

一時間後宮又流言四起,說是皇上不久就會升我的位份,會直接立後也說不定。

我抓了一兩個典型的亂傳者關進了地牢,這才將那些流言粉碎掉,就算是無心之言,這樣的流言我經不起,更何況是有心之言。

我執掌後宮的這段日子,宮中風平浪靜,許是開頭我殺了幾隻雞,有了奇效。

但朝中卻開始不太平起來,原本和我們簽署了十年和平協議的鮮卑國,突然再次侵擾邊境,邊關急需派遣能將支援。

楊昭明這時候站了出來,主動請纓去北部邊關。

本以為軍餉減半,楊昭明恐堅持不久,卻沒想到他屢屢奇襲,越戰越勇,竟讓鮮卑國沒有討到半點便宜,反而受到不小的損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拓跋覺又想起了我,我收到了拓跋覺給我的第二個紙條,兩個字:離楊。

邊關戰事頻頻報捷,皇上近來的心情大好,他整日裡流連在我已經建好的那座新宮殿中,除了戰事,已經有好些奏摺他連看都不肯看。

17.

於是,每每都是我去到新的宮殿裡,拿出奏摺一一讀給皇上聽。

皇上有時就當聽個樂子,有時候被我擾得煩了,便讓我自行處理。

我不僅在後宮有了地位,在朝堂上也漸漸有了實權。

於是我那個自從將我引薦入宮之後,就未再有過交集的獨孤父親竟然主動給我遞信說想要進宮與我見上一面。

我應允,命風鈴去安排。

獨孤信見到我,依著宮中的規矩向我行禮,“見過貴姬娘娘。”

我抬手說道:“免禮。”

獨孤信滿臉慈愛,拿出從宮外給我帶的女兒家喜歡奇珍異玩,說是母親特意為我準備的。

我一一收下,不忘感謝。

獨孤信見我喜歡,這才說出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貴姬娘娘,您看我在這翰林學士之位已有十年之久,離拜相不過一步之遙,左相如今年事已高,您看我是否有這個機會啊?”

左相年事高?這個獨孤信還真是審時度勢,知道自從我在幕後處理奏章以來,左相時不時的就會來找我的麻煩,甚至還聯合一眾大臣要將我這個妖姬除掉。

他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料定我不會不答應。

我面露難色,“左相在朝中一向威望甚高,一生也屢建功勳,即便他如今年事已高,但仍然身強力壯,我一介後宮婦人,如何能助你?”

獨孤信聽我如此說立刻明白我的擔憂,他用手覆在嘴邊說:“娘娘不必擔憂,我手上已經有了絕好的機會。”

而我又說:“可獨孤大人怎麼就能確信我定會幫助大人?如此突然來找我,難道不會覺得有些冒險?”

獨孤大人臉色一變,勉強維持風度:“娘娘姓獨孤,臣也姓獨孤,娘娘是獨孤家名義上的女兒,臣怎麼會是唐突?”

我聽著獨孤信話,不由一笑。

我的身份我們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當年拓跋覺將我放回大周,傾國傾城的美貌被獨孤信一眼相中,他為的就是這一日。

我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盞玉壺,問:“那我幫獨孤大人獲得這麼大的好處.......我能得到什麼?”

獨孤信見我鬆口,承諾說:“有臣在,朝堂上再無人敢置諱娘娘,娘娘對臣也大可放心,畢竟......您的身份已經將我們二人串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點頭應允,獨孤信大喜離去。

18.

這日,皇上依舊在新宮殿中喝酒聽曲兒,我也如同往常來這裡給皇上讀奏章。

皇上見我到來,高興的招呼我:“我的嫣然美人,你快來,快來和吾一起品品這美酒,這可是鮮卑國叫人獻上來的。”

我端起一杯,一飲而盡,皇上見狀開懷大笑,誇我:“粉面含羞藏媚態,嫣然一笑動乾坤。”

我陪著皇上喝了一會兒,才示意高公公將奏摺端了上來,顯然今日皇上心情好,並未排斥這舉動,只是叫我挑些喜事來讀,不要讀那些糟心事讓他煩憂。

於是我在奏章裡撿了一本讀起來:“鮮卑將軍拓跋覺欽佩大周英勇,願求和,年供馬五萬,羊三萬。”

皇上聽罷,開懷大笑,說道:“如此粗劣的民族,想要戰勝我們?這還沒多久就已經頻頻來求饒了。”

我回應著說:“皇上威武,經此一役,鮮卑國肯定不敢再犯,既然現在鮮卑國已經求和,我們是不是派出使者儘快結束這場戰爭,以保邊境子民安樂。”

皇上極為同意,“嫣然美人說的極是,高公公你現在就配合著嫣然擬旨,將楊昭明調回來,派出外交使者去鮮卑國吧。”

聖詔發出,楊昭明不回,且連發三封急奏,想要追加軍餉,鞏固北方的勝利。

可此時國庫空虛,皇上哪裡還有錢撥給他,最終他也只能作罷,班師回京。

回京後的楊昭明被提拔成驃騎將軍,現在可以說與花將軍平起平坐。

而到了鮮卑國的使者也根據承諾拿到了相應的供奉,皇上龍顏大悅,一一封賞。

趁此之際,我提議為楊將軍大擺筵席,接風洗塵,皇上也覺得理應如此,便叫我儘快操辦。

19.

大宴設在皇上的偏殿,承德殿。

宴席伊始,左相帶領的部分大臣們想借宴席面聖的機會參我一本,被皇上趕了出去,剩下的臣子們哪還敢再進言,席間楊昭明也想離開,但這宴席的名義是給他接風洗塵,他也不敢反駁皇上。

沒了那些直臣,宴席就歡樂不少,觥籌交錯,豔舞翩躚,龍顏大悅,群臣們也都跟著喝了不少,酒意朦朧。

宴席結束,皇上倍感疲憊,回了自己的寢宮。

而我則給高公公的徒弟蔡公公遞去了一個眼神,蔡公公馬上心領神會到承德殿內去請楊昭明將軍。

蔡公公按照我的意思,告訴楊昭明,“楊將軍,皇上有要事想與您詳談,請您跟奴才來。”

楊昭明此刻也有些醉意,他來不及多想,便跟著蔡公公入了後宮,進了我給皇上搭建的安樂窩。

很快,新宮殿裡就傳來美人們的驚呼,惹得後宮的侍衛前去盤查,後宮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我作為掌宮者,第一時間去到了那裡,此刻的楊昭明酒已經醒了大半,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怒吼:“放開我,我要見皇上。”

我看著他笑了一聲,自然是滿心歡喜的讓他去見,便帶著他到皇上的寢宮去通報。

可誰知,皇上勃然大怒,說是擾了他與仙女同床共枕的黃粱一夢,甚至都沒有給楊昭明辯解的機會就直接將他打入天牢,說他淫亂後宮,不尊不義。

我擔心他還有被平反的機會,便慫恿皇帝將他治罪,正巧皇上還在氣頭上,便直接將他發配西南荒蕪之地。

很多朝中大臣為他上書求情,甚至願用官職來保楊昭明,我扭曲事實,告知皇帝大臣們公開質疑皇上的判斷,皇上一氣之下,發出誰再求情,一併發落的詔命,壓下了朝中的聲音。

現在大臣們深切的知道,我在這朝中已經掌握了絕對的話語權,有些忠臣實在看不過眼,辭官回鄉;有的不願放棄,依舊直言上書,都在我的蓄意下藉著獨孤信的手將其或貶或發配邊疆,花家倒是最近很安靜,沒有參與這朝堂之間的鬥爭。

20.

楊昭明被髮配走後的第三月,拓跋覺再次撕毀協議,重新舉兵來犯。

沒了楊昭明的大周,已經是強弩之末。

我拿著戰報來找皇上,皇上只顧著將我攬入懷中,溫存道:“嫣然美人,吾怎麼感覺好久沒有聞到你身上的香氣了呢?”

我像哄孩子般拍了拍他:“皇上這是想念臣妾給您雕琢的沉香了吧?臣妾現在就給您取來。”

我命風鈴將沉香拿來,在房間中燃上,皇上原本禁皺的眉頭很快鬆弛下來,對我說:“嫣然美人,你說現在這仗該派誰去打。”

我將假造的花將軍請命書遞給皇上,皇上大喜,“準!準!吾怎麼把畫花將軍給忘了。”

我笑著說:“皇上不必憂心,這鮮卑國每次進犯不都被我們給擊退了,更何況這次是有過擊退鮮卑國經驗的花將軍。”

皇上疲憊的點頭:“是如此,是如此,那吾是不是也該去看看那花貴妃?”

我幫皇上揉著頭,賢良的說:“自是要去的,畢竟花貴妃是花將軍的妹妹,您寵了花貴妃,花將軍必定會更加賣力。”

皇上誇我識大體。

聽說當晚,皇上就去到花貴妃的宮中,第二日頒佈了詔書派花將軍去北境抗擊鮮卑。

花貴妃因花將軍即將出徵,地位在後宮大漲,之前那些經常來討好我的妃嬪們,此時也開始去花貴妃宮中獻寶。

後宮漸漸傳出讒言,直指我後宮干政,勢要竊取大周的江山。

而花將軍也上書請求擴增軍餉,用來保障邊關士兵的糧草。

21.

因為這流言,皇上還曾經試探過我:“吾的嫣然寶貝如果是皇后,那一定是一名非常賢德的皇后。”

而我卻擺手驚呼,對皇上說:“皇上,臣妾可當不了皇后,皇后那是國母,她誕下的子嗣是未來的儲君,臣妾自幼身體弱,已無法孕育,哪裡有這等福分。”

說著說著,我傷心的哭了起來。

皇上見我哭泣,心疼的將我抱在懷中,說:“吾的親親嫣然,你別哭,只要你想要,不管你的身體如何,有沒有子嗣,吾都能讓你成為皇后。”

我撲哧笑出了聲,撒嬌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只是臣妾不想讓皇上糟天下人詬病,臣妾不當皇后,臣妾只想一生一世陪在皇上您的身邊。”

皇上聽聞,環在我身上的手臂力道加重了些,似乎想要將我融進他的身體裡。

自從那日,關於我想要竊取大周的流言就像是風箏斷了線,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的耳根子也就樂得清閒。

為了能夠確保出征戰士的糧草充足,幫助皇上分憂,我主動將自己的年俸獻了出來,還捐獻了數百奇珍異寶。

這一舉動我命人大肆宣揚,後宮其他妃嬪也包括前朝的那些大臣們便不得不跟著我的腳步,也捐獻年俸和珍品。

硬是湊齊了給花將軍的軍餉。

花將軍這一走,朝堂的大臣們又重新暗流湧動,近日我便連續收到五封上書討伐左相的參本,說其縱兒行兇,包庇兒子的罪行。

同時獨孤信幾次遞給我暗示,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便拿著參本來到了皇上的安樂窩。

皇上此時正酣睡,高公公讓我不要打擾他,我會心點頭,拿著奏摺就在一旁等了起來。

等著等著我竟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我的臉上掛著淚痕,許是剛才做夢時夢見了什麼。

皇上見我醒來,將我圈禁懷中,用手輕輕的拂過我的臉龐,將我淚角的眼淚擦乾。

我朝著他天真的笑著,這一刻他的眼波里都是我,他輕撫我的頭髮說:“嫣然寶貝,你若累了便繼續睡吧。”

我說:“皇上,我這次是來......”

皇上有些生氣的說:“這些事你不要管了,吾會來處置,你睡吧。”

可我.......怎麼能睡得著,只是皇上的命令,我不得不繼續躺在他的懷中,迷迷糊糊間竟然真的又重新睡過去了。

這一次再醒來的時候,皇上已離開,高公公和我說,左相已被罷黜,但因他功勳卓越,又是先皇留給皇上的一員老臣,皇上格外開恩,留他性命。

至於那新左相的人選,高公公則將另一張詔書遞給了我。

22.

獨孤信得償所願,成為新任左相。

在高公公遞給我那張詔書的時候,還附了一張皇上親自寫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吾的嫣然,吾知你心中宏願,願助你一臂之力,有獨孤家為你支撐,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吾諾。

我雙手握著紙條,緊緊的將它貼在了胸口,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哭的撕心裂肺,毫無顧忌。

獨孤信的上位,的確鞏固了我在朝堂上的權勢,這讓我在處理奏章的時候有了更多的空間,也讓我收到了拓跋覺的第三個指令:誘敵。

兩個月後,北境邊關終於傳來戰報,戰報在我預料之中,花梓向花將軍接連戰敗,邊關恐危急。

我看著戰報嗤之以鼻,不知道這次花將軍會不會又故技重施,拿著什麼賄賂去求拓跋覺。

只是現在的鮮卑國已經不是當初的鮮卑國,現在的鮮卑國軍隊兵強將勇,早就做好了再次入侵大周的準備,想必這次就算是花梓向把自己獻出去,也沒有辦法阻止這場戰爭。

大周邊境危急的訊息很快在全國不脛而走,這裡面我確實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朝臣們都陸陸續續上書,推崇召回楊昭明,讓他重新率領軍隊抗擊鮮卑。

皇上為此事大發雷霆,召回楊昭明就讓皇上想起了曾經他醉酒霍亂後宮的事情,這是一根刺,皇上難以嚥下。

皇上夜半時分,酒氣熏天的來到了賢德宮,他在我面前怒斥道:“嫣然,你說他們那些個草包,平日裡管吾這,管吾那,真讓他們衝鋒陷陣,倒一個個成了縮頭烏龜。不過一個區區的鮮卑國,竟然讓他們嚇成這樣。”

我讓風鈴去熱了一杯解酒茶,遞給皇上,皇上用手一推,將茶推到了一邊,將我摟入懷中,呢喃:“嫣然寶貝,你說,吾養這些酒囊飯蛋有何用?”

我聽罷,趁機慫恿道:“皇上也不必生氣,畢竟他們的膽識和勇氣哪能及的上您的萬分之一,如今朝野上下沒有一個將才之人,全國上下也都在詬病這件事,依臣妾看,現在恐怕只有一個法子。”

皇上聽我說有辦法,立即問:“寶貝,吾就知道你是最聰明的,快說說有什麼法子?”

我猶豫了一下,有些為難的看著皇上。

皇上著急,一巴掌輕拍在我的屁股上,說:“寶貝,快告訴吾,吾不會怪罪於你。”

我看著皇上的眼睛,扁著嘴說:“那可說好了,無論我說什麼,你可都不能治我的罪。”

皇上迅速點頭答應,我便接著說道:“臣妾知道,現在全國子民都知道邊關危急,這個時候我們必然要安撫民眾,能安撫民眾的將軍可不止他楊昭明一人。”

皇上疑惑:“那還有誰?”

我看著皇上,然後輕輕的用手指抵在了皇上的胸口上。

皇上驚呼:“吾?”

我回應:“正是皇上您。”

23.

御駕親征的事一經提出,滿朝文武譁然,都積極反對,除了站在我一邊的獨孤信。

可當皇上質問還能有誰能提他出徵時,果然一個一個都又閉緊了嘴巴,最終皇上御駕親征的事竟然很順利的定了下來。

御駕親征可帶的女眷不宜過多,我自告奮勇的對皇上說:“我要和您一起去,皇上不管怎麼樣,你一定得帶上我。”

皇上笑笑:“那是自然,吾走到哪兒也不能忘了吾的嫣然寶貝。”

花貴妃也請求一同前去,被皇上駁了回去,花家的失利早已惹得皇上不滿,更是連帶著對花貴妃也待見不起來。

最後皇上帶上了我還有幾位在寵的美人去了邊關,命獨孤信留在京都代掌朝政,而後宮暫時交給了新晉升的遲貴姬。

一路上,皇上帶著我們遊山玩水,悠閒自得,隨徵的副將想要與皇上討論這次用兵的戰術,都被皇上擋了下來。

皇上還拉著我對著副將說:“嫣然,以吾的智謀,去對付那拓跋覺你說如何?”

我諂媚的笑著說:“皇上,您這是什麼話,一個小小的楊昭明都能將拓跋覺打的滿地找牙,更何況是皇上您?”

皇上挑眉看向那可憐的副將問:“聽見了?”

副將只能點頭回答:“臣聽見了。”

皇上緊接著怒喝:“聽見了,還不快點滾出去。”

副將只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等我們快到邊關的時候,又過去兩個月,此時的邊關又變成了人間煉獄,那個曾經我最熟悉的地方。

24.

皇上看著四處流浪的流民,命人將他們驅散開來,然後帶著副將找了一個相對舒適的地方紮營。

花將軍聽說皇上已到,背上揹著荊條前來請罪,皇上讓他入了營帳。

花將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說道:“臣該死,臣辱了皇上給臣的使命,沒有守好北城,請皇上責罰。”

皇上氣呼呼的說道:“責罰?吾是要好好想想要怎麼來責罰你,十萬大軍啊!不過半年,你花梓向竟然折了整整五萬,你讓吾現在怎麼打這場仗。”

我在一旁看著,看著花將軍全身顫抖,一句話都不敢吭。

我走到皇上身邊,遞上一杯茶,替花將軍求情:“皇上息怒,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花將軍雖兵敗,想必事出有因,更何況現在鮮卑國的情況花將軍最是清楚,完全可以給花將軍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花將軍聽我這樣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我,眼裡神色複雜,但此刻看得出對我有一絲感激。

皇上覺得我說的有理,便只是打了花將軍二十荊條,剝奪了花梓向的指揮權,留在營長做一個小小的參謀。

根據花梓向的描述,鮮卑國的兵力比幾年前更強,尤其是騎兵,驍勇善戰,難以抵擋。

現在鮮卑國有十五萬大軍,而大周只剩五萬,明顯的兵力懸殊,讓皇上頭疼不已。

眼看著鮮卑大軍再次壓境,有參軍建議皇上放棄守城,不如退守後方其他城郡等待機會。

皇上咽不下這口氣,他對著所有的參軍說:“吾剛來,你要我選擇退守,這傳出去吾的威信何在?”

說完,將那個參謀趕出營帳,命人將我叫到營帳。

參謀們見我進來,都神色難堪,一介女流可以在軍營中四處行走不說,還要參與這軍策討論,這簡直是......荒唐。

可皇上對我的態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他們再不滿也無人去觸這個眉頭。

皇上讓他們幾個參謀繼續尋找解決的辦法,而他將我摟入懷中,臉上略顯疲憊的說:“嫣然寶貝,吾想你的沉香了,不如給吾點來?”

我立刻點頭,命風鈴將製作沉香的工具都送進了營帳,在大帳的角落裡雕琢起沉香來。

參謀他們商議過後,決定選擇派出一支精銳的部隊,繞到敵人後方,燒糧草,奪儲備,讓鮮卑大軍失去後續的補給,大亂方寸,這樣便可打亂他們進攻北城的計劃。

皇上很是贊同這個策略,便命一名姓劉的副將帶三千人馬前往,但正面的進攻也不得不防,只剩四萬多將士恐怕難以抵擋。

就在眾人焦灼之際,帳外突然闖進一批流民,他們進入軍營要食物。

皇上命人將流民抓進來,質問道:“大膽刁民,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敢硬闖?”

流民們嚇得腿軟,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得說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我們冤枉啊!我們只是聽說這營帳裡在發放吃的,才來這裡的,請皇上饒命,我們不敢了。”

眾參軍意外,他們軍營什麼時候放出了這樣的訊息?

皇上卻靈光一現,大喜:“眾副將、參謀,吾軍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可以將這些流民徵召入軍擴充我軍編制。”

眾將反對:“皇上三思,這流民可不是正規的軍士,他們沒有經過訓練也未曾打過仗,編入軍隊恐會不利。”

皇上大怒:“那你們說,該如何抵擋那十五萬的鮮卑大軍?”

眾人沉默,於是流民入編的事成了定局,由花梓向來負責。

眾人散去,我將雕琢好的沉香燃起,低調的香氣充滿整個軍賬。

皇上聞著沉香,招呼我過去。

我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周圍,然後才小步踱過去,皇上見我紅著臉,沒了剛才的陰霾,挑逗我說:“寶貝嫣然,吾得營帳他們不敢隨便進來,你不用害怕。”

我在皇上得懷裡拱了拱,然後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臣妾不害怕,只要皇上想,臣妾就在。”

皇上這時哪裡還忍得住,直接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一夜春光。

25.

翌日清晨,劉副將的小隊趁著夜色已經出發,花將軍在軍營中最為忙碌,近五萬的流民湧到軍營處,這陣仗著實也將皇上嚇了一跳,一時間軍營內部混亂不堪。

花將軍害怕皇上降罪,立刻請兵鎮壓,花了一整日的時間才將流民安頓好。

軍隊擴充至十萬,皇上心裡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氣,現在要做的事便是靜待劉副將的捷報。

等了兩日,劉副將都未能傳來訊息,皇上終於有些坐立不安,而我在一旁也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最終,我們未能等到劉副將的捷報,而是在第十日,跑回一名士兵說劉副將帶著他們還沒到敵軍糧草營地便被截殺,全軍覆滅,只餘他一人活著回來報信。

皇上大怒,鮮卑國好狡猾,竟然洞察出了他們的意圖,無奈便重新召集副將參謀們重新商議對策。

這一次劉副將的失利顯然已經打草驚蛇,想要再去燒他們的糧草恐怕難上加難。

於是,有參謀提出在梁城和北城之間的雲墨山部署埋伏,進行截擊,如今兵力十萬,可調配一萬出城,九萬留守也不至於會勢力太過單薄。

敲定新的策略之後,一切都在按著計劃進行,這一次帶隊去截擊的將士姓胡,有一些謀略和勇氣在身上。

我曾經和他打過照面,他從不正眼瞧我,還對我嗤之以鼻,我只是笑笑,對於將死之人我有什麼好惱的呢。

胡將軍這一去,便又是十日,這次回來的是一支騎兵小隊,他們滿身是傷,血肉模糊,看得出來是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鬥。

皇上再次震怒,回來的人稟報:“皇上,我們剛走到雲墨山,山上就已經有了埋伏,像是他們提前知道我們目的一樣。”

這時,有其他參謀表情凝重的說:“恐怕有內奸。”

皇上一聽更是怒火沖天,他咆哮著:“查,給我查,看看到底是哪個狗東西,吃裡爬外,看吾不剝了他的皮。”

我見皇上氣的臉色發青,當天燉了碗雞湯給他,他拉著我的手說:“嫣然,別害怕,吾很快能抓到那個奸細,到時候打贏這場仗之後,吾定立你為皇后。”

我笑著點了點頭。

26.

軍中機密洩露,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現在軍營裡的氣氛尤為緊張,每個人的營帳都要被仔細盤查,不可以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日我在軍賬中侍奉皇上,花梓向拿著一塊手帕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在一旁的我,眼神犀利,隨後轉頭向皇上彙報:“臣已查出奸細。”

皇上忙問:“是誰?”

花梓向將那塊手帕遞到皇上面前,然後看向我:“是獨孤貴姬。”

我湊到皇上身邊,看了眼那塊手帕,那手帕上秀的是一朵蓮花,正是我的貼身之物,而這塊手帕此時沾滿了血跡,上面還寫著一些軍機要密,似乎鐵證如山。

我嚇得摔掉了手中的茶碗,立刻跪在皇上的身邊,說:“請皇上明察,臣妾沒有通敵,臣妾不是奸細。”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刷刷的掉了下來,皇上一貫寵我,他自然不相信我會是通敵的奸細。

只是眼前手上的證據讓他有些猶豫,便問花梓向:“這塊手帕是從何而來?”

花梓向回答:“是我們的斥候在雲墨山腳下發現的,皇上鐵證如山,奸細不可留啊!”

皇上的手有些顫抖,他慢慢轉頭看向我:“嫣然,這塊手帕可是你的?”

我極力辯解著:“皇上,這手帕的確是臣妾的,但上面的字臣妾真的不知道,這字也不是臣妾所寫,臣妾冤枉啊!”

皇上恍然:“是了是了,嫣然的字我不認識,這的確不是嫣然的字。”

花梓向一聽急了:“皇上,這字跡想要變換那十分容易,孰不知是不是獨孤貴姬特意變換了字型給敵國報信。”

花梓向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啊!我自然不會甘心,反駁道:“花將軍這話就有些牽強了,雖說這手帕是我隨身之物,但通敵賣國的奸細怎麼會這麼愚蠢用自己的貼身之物來互通訊息?”

花梓向被我懟的啞口無言,但證據指向我,皇上便也只能先將我軟禁在營中,命軍士看管,不允許任何閒雜人接近我的營帳。

我被軟禁大約十日之久,每日只有風鈴陪在我身邊,風鈴會替我鳴不平:“這花將軍還真是恩將仇報,娘娘你當初幫他求情,他轉眼便咬了你一口。”

我默不作聲,緩緩抬頭看向風鈴,風鈴哪裡見過我如此嚴肅的眼神,直接噤了聲。

我問風鈴:“風鈴,如果我說我需要你去辦件事,但這件事很可能會讓你死,你可願意?”

風鈴乾脆的跪下,向我叩頭道:“娘娘,奴婢自然願意,絕無虛言。”

我點頭,然後將一個髮簪從頭上摘下來遞給了她,告訴她說:“拿著這個,把髮簪交給他,我今夜已經安排好了車馬,有人會護送你離開。”

風鈴不肯:“娘娘,您現在還被軟禁,奴婢怎麼能這個時候離你而去?”

我微怒:“風鈴,這是命令!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將它送到那人手中,絕不容有失。”

風鈴見我態度堅決,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娘娘,要不是當年您從那流民之地將我帶出,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就算死也一定完成。”

我教會風鈴一些喬裝的辦法,然後裝病在看守去尋找御醫的時候讓風鈴迅速離開。

風鈴走後,軍營突然變得嘈雜起來。

我有些擔心,怕風鈴被抓,便到軍賬門口詢問緣由,看守的兵士認為我是奸細,對我的態度極其惡劣,更不會願意告訴任何事。

我沒有辦法,只能在軍賬中等待。

不久,皇上手底下的一名副將來到我的營帳中說皇上要見我。

我的心開始向下沉,心裡盤算著如何為自己開脫,等我到了皇上營帳的時候,見地上跪著的不是風鈴,是花梓向,不禁鬆了一口氣。

27.

皇上見我進來,招呼我過去,我面露驚恐,猶猶豫豫,皇上感覺心一緊,直接走下來,將我抱入懷中:“嫣然寶貝,別怕,吾不是要將你治罪的,吾抓到真正的奸細了,你自由啦。”

我被皇上拉著,就那麼跟在他的身後,來到皇上的書案旁坐下。

皇上將從花梓向營帳搜查來的紙條遞給我看,這張紙條被揉搓的有些皺,但上面的兩個字還是清晰可見:誘敵。

花梓向此刻驚恐的看著我,也驚恐的看著皇上:“花靜姝,你......你這個通敵賣國的奸細,皇上,您要明察,臣不是奸細。”

我面露驚訝,一臉不解。

皇上勃然大怒,吩咐高公公:“傳我令下去,花家花梓向通敵賣國,誣陷貴姬,抄家滅九族,即刻執行。”

花梓向聽見自己被滅族,整個人都不敢相信,他們花家百年聲譽啊,如今竟成了通敵賣國的叛徒。

花梓向突然將眼神轉向我,然後指著我說:“花靜姝,你竟然報復我,如果滅九族,你也將在這九族之內,你也跑不掉!”

我有些害怕的後退,抓著皇上的胳膊說:“這花將軍怎麼了?他怎麼說臣妾是花靜姝?”

皇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帳外進來兩名軍士將花梓向帶了出去,口中還咒罵道:“瘋子。”

後來,我從高公公口中得知,皇上相信我不是奸細,是被人陷害,便命高公公去排查,誰知竟然在花梓向的帳中找到了他通敵叛國的證據。

不僅如此,這十幾日大周和鮮卑交鋒幾次,都因花將軍所編入的流民士兵不聽指揮而損失慘重,皇上更加懷疑他是軍中奸細,如此才有了之前的事。

花梓向被關押至軍中死牢,我請求皇上讓我親自去了結那個差點要了我命的人,皇上應允。

花梓向看見我的時候,兩眼噴射出怒火,之後竟仰天大笑。

花梓向看著我說:“你啊!不愧是我花家的女兒,我竟然栽在了自己的女兒手上。”

我笑著說:“花將軍認錯人了,我不是花靜姝。”

花梓向惡狠狠的看著我:“你不是花靜姝?不,我早該猜到的,即使你的樣子、你的聲音都變了,可你的這雙眼睛沒有變,你就是花靜姝,那塊手帕上的蓮花我也不會認錯,你就是花靜姝。”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問他:“所以你仍然想再殺我一次?”

花梓向眼中驚恐,他害怕花靜姝,花靜姝不該活下來。

事到如今,在這死牢之中,花梓向只能趴在地上,老淚縱橫的對我說:“靜姝啊!我知道你因為當初的事在恨我,可你也要明白為父的無奈啊!”

見我漠然,花梓向繼續哽咽說道:“花家百年功勳之家,怎能毀在我一人之手,可我......實在是能力不足,才出此下策,你以為我就不傷心,我就不難過嗎?我比誰都痛心啊!”

我從懷中拿出那繡著蓮花沾滿血跡的手帕,扔向花梓向,冷笑道:“花梓向,花大將軍,還是上路吧,記得下次再模仿筆跡的時候要再精細些。”

花梓向見我油鹽不進,破口大罵:“花靜姝,你個卑鄙的賤人,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我命人將毒藥給花梓向灌了進去,花梓向不多時便七竅流血,他還想要繼續罵我,可此刻只能張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走到花梓向的身邊,俯下身在他的耳邊冷聲道:“花將軍,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28.

花家被滅門,花家是通敵叛國的賣國賊,這一訊息轟動朝野上下,花貴妃因育有一子被打入冷宮,其他花家族人均依法被斬殺。

而邊關再次的接連失敗,不僅折損了半數士兵,將士們的信心也逐漸潰散,哪裡還能抵得上鮮卑國的再一次出擊。

皇上有些恐慌,在一個夜裡染上風寒,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讓高公公下詔,命獨孤信增派援軍,支援北境,可獨孤信卻抗旨推脫說朝中國庫已無錢無糧,別說再向北境派援軍,就是現在的情況,北境的戰士恐怕也要斷口糧了。

皇上接二連三的詔書都被他以不同的藉口給駁回了。

皇上怒不可揭:“獨孤信那個傢伙是要造反嗎?”

話才出口,皇上的身體就支援不住,軟在了座位上,我和高公公見狀連忙來扶皇上。

皇上見我,虛弱的說:“嫣然,快和你父親說說,派兵增援......否則吾可能回不到京都了。”

我滿口答應著,讓皇上放心。

可還沒兩日,京都就傳來訊息,獨孤信起兵造反,奪了皇宮,要自立為王。

皇上躺在床上,聽著高公公帶來的訊息,神色灰暗,他看向我:“嫣然!你......父親造反,你.......和他是不是串通好的?”

我驚慌搖頭,我跪在皇上的床前,輕聲說:“臣妾沒有。”

皇上艱難的問:“那你是站在吾這邊的對嗎?”

我連忙點頭,皇上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隨即就吐出一大口血,高公公再宣御醫,御醫看著皇上青色的面容,終是搖了搖頭。

皇上將我們都趕了出來,留御醫在內裡,但是我還是隱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皇上說:“吾的毒已深入骨髓?”

御醫稱:“是!”

皇上說:“罷了罷了,大周終是毀在了我手裡。”

當晚,夜色微涼,皇上駕崩,我向天空射了一支箭,箭頭處的火油光照亮了整個夜空。

拓跋覺收到訊號,舉兵進攻北城,一路上姦淫擄掠,士兵們接連的勝利,讓他們早已忘了戰爭的殘酷,變得驕傲放縱。

就在邊關北境即將全部失守的時候,楊昭明帶二十萬精兵前來支援,恰巧將拓跋覺大軍包圍在北城境內。

拓跋覺被楊昭明斬殺,鮮卑國入侵失敗,退回邊關邊境以北,獨孤信被楊昭明另一支精兵制服,造反失敗,血濺當場,而我被楊昭明的手下抓住,送進死牢。

29.

我靜靜的坐在牢中,這一次和前幾次都不一樣,我知道自己的命運,那沉香的毒不光是滲入到了皇上的體內,也同樣滲入了我的體內。

就在我等死的時候,楊昭明竟然來了大牢。

他手中拿著髮簪,眼神裡盡是戒備,他問我:“我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什麼?我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件事,是我設計找人勾引花靜婉致其懷孕?還是我貪沒國庫中的錢財私自屯兵?是我將回鄉的左相和其他良臣暗度陳倉,讓其免受迫害?還是我為何選中了他,將所有的一切交給他?

我抬起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釋然道:“我是從大周邊境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見過漫山遍野餓死的屍骨,那時候我害怕的不是餓死,而是那看不到希望的絕望,我雖為婦人卻也知道國家需要一個明君,我愚鈍,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以戰止戰的辦法。”

我說完,楊昭明駭然。

我渴望的看向他,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答案,“能不能答應我,答應我這一次好好的保護你的子民。”

我沒有等到楊昭明的回答便氣絕身亡,但我似乎看到了,看到了大周重立國號,擊退鮮卑百年不敢再擾,看到百姓生活安居樂業,看到了一個百年繁榮的新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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