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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厚廉氣笑了：“陳勉汝想請我吃飯？哼，他請我就一定得去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嗎！”
毛冰心知不妙。
陳勉汝多半會把邀請張厚廉的任務交給自己，要是張厚廉不肯去，自己就得吃瓜落兒。
他眼珠一轉，馬上在旁邊勸道：“老大，我覺得這是個機會啊。”
“怎麼講？”
“我們正好來個反客為主，好好羞辱他一番，出這口被他搶走副院長的惡氣！有我來安排您還擔心什麼呢？”
毛冰小聲嘀咕了幾句，食指朝下畫了個圈，最後五指合攏上提，做了個拿捏的動作。
張厚廉摸著下巴饒有興趣：“有點意思，就按你說的辦吧。”
於是毛冰馬上就打電話向陳勉汝彙報：“陳院長，我剛剛查到了，張厚廉每個星期六下午都去運動公社打乒乓球，我覺得這是個機會，不如我們製造個‘偶遇’？您當面邀請他吃飯，諒他也沒膽子拒絕。”
陳勉汝很意外：“他喜歡打乒乓球？球技怎麼樣？”
“嗐，四個字概括，人菜癮大！”
“真的？”
“不信您打聽打聽，乾海市直機關幹部職工乒乓球比賽上，他年年代表咱們醫院出戰，年年第一輪出局，連續十年都沒贏過一場。”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陳勉汝忽然躍躍欲試，“到時候你配合一下，攛掇他跟我打幾局，我要先在球桌上羞辱他一番。”
陳勉汝上學那會兒也喜歡打乒乓球，並且拿過學院杯冠軍，留學美國時還曾經代表中國留學生出戰，取得了“揚我國威”的好成績。
這些過往的經歷給了他強大的自信心，也催生出強烈的好勝心。對他來說，能在對方的興趣愛好上摧殘一番，可比什麼都解氣。
不過他最近警惕性很高，放下電話還不放心，又找李清高打聽了一番。
李清高確認張厚廉的戰績屬實：“是真的，這件事全院人盡皆知，早就傳為笑柄了。”
聽聞如此，陳勉捏的指骨嘎嘣作響，已經想象著明天下午把張厚廉按在地板上摩擦的畫面了。
然而他哪裡知道，整個運動公社早已是張厚廉的主場。
張大主任進入公社，每個人都和他打招呼，他來到專屬球桌，早有年輕人提前裝好球網、掛好擦汗的毛巾。他這邊剛活動活動肩膀，馬上有人過來對拉熱身。
但是，等到幾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來到球場，張厚廉馬上就變成了小馬仔，把剛才年輕人伺候自己的一套動作複製到老人身上。
運動公社的乒乓球場不僅僅是個球場，還是部分退休老幹部的社交場所。在這裡打的不是乒乓球而是人情世故。
這一點，外人嫌少知曉。
陳勉汝就是這樣一無所知地扎進了這個圈子。
他犯的第一個錯就是越過門口的幾張球桌，徑直朝最裡面的張厚廉走去。
在門口打球的幾個少年動作不停，但眼神漸漸犀利，發出警告的意味。
毛冰也是常來伺候球局的熟客，他跟在陳勉汝後面衝那幾個人使眼色，沿途的各路隱者高人才沒上來阻攔和刁難。
張厚廉餘光掃到這一幕，故意做出了兩次接發失誤，讓對面老幹部彎腰到桌子下面撿球。
他趕忙道歉：“哎呦，我的我的。”
對面明顯不滿起來：“怎麼啦？今天不在狀態啊。”
張厚廉擺手示意：“沒事沒事，您繼續。”
“咳嗯，”陳勉汝又犯錯了，見張厚廉不搭理自己，便出聲道，“原來張主任也喜歡打球啊。”
那老幹部本來已經屈膝收腹準備發球了，聞聲停下了動作：“認識？”
張厚廉簡單點點頭：“我們醫院新上任的陳副院長。”
“噢……”老人顯然知道內情，立刻笑呵呵地讓出位置：“原來是陳副院長，來來，讓給你打兩把。”
陳勉汝本來就是衝這個來的，聞言客氣地虛讓兩句：“不行不行，我打得不好。”
“沒事啊，我們都不會打。”
老人不露痕跡地給了一句嘲諷，把位置讓了出來。
陳勉汝也不客氣，示意毛冰把球拍遞上來。他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因為一下車毛冰就搶著拎包，他爭也沒爭過。
而這恰恰是毛冰給他挖的坑。
這個球場上雖然最講究官威等級，但明面上卻最忌擺官架子，就連老爺子打球失誤也要親自彎腰撿球。
大家看到他這樣使喚毛冰，頓時無比厭惡。
他不懂國內野球規矩，滿腦子都是怎麼贏，因而表現得特別功利：“我先練一個？”
張厚廉特別大度：“可以，我給你喂球。”
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個來回。
陳勉汝腳步輕快，顯示出不錯的基本功，倒是張厚廉故意藏一手，左支右絀有些狼狽。
球場裡誰不知道張厚廉的球技高超，見狀都知道他要扮豬吃虎，紛紛跑過來圍觀，還有人叫好加油，讓張厚廉打對方個11比0。
這下可激怒了陳勉汝，他抽冷子一記扣殺，想要以此結束熱身。
張厚廉不肯讓他得逞，腳步踉蹌地救球回來。
陳勉汝大感意外，馬上再來一記扣殺。
他好像已經忘了這只是熱身，非要先拔頭籌不可。
張厚廉看似狼狽，實則每一個球都救了回來，周圍的看客一部分叫好，一部分起鬨指責。
陳勉汝這才想起比賽還沒正式開始。
他主動伸手拿住球：“哎呀，不好意思，我好久沒打了，一不留神投入進去了。”
張厚廉氣喘吁吁地叉腰擺手：“沒關係，您繼續。”
他越是大度示弱，陳勉汝越興奮，擼起袖子：“來吧，你先發球。”
張厚廉躬身客氣：“可不敢，您先發。”
陳勉汝要展現強者身份，自以為掌控全場，直接把球打過球網：“你可別客氣了，好好打，拿出你的最大實力來！”
張厚廉接住球，眼睛眨了眨，先笑著與老幹部使個眼色，再看向周圍的觀眾傳遞出一個虐菜的意思，最後才看向陳勉汝：“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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