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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朋友。
這聽起來相當匪夷所思。
作為幼馴染,降谷零自然是很想要去相信好友的話……只是生活在現代社會、接受現代科學教育的他,始終沒法說服自己。
——因為,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幽靈存在啊?
身為常年穩居第一的高材生兼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降谷忍不住在心裡想到。
他試圖從科學角度解釋好友的狀況。就思考結論而言,降谷更傾向於認為那是好友童年時期的幻想。
畢竟景光口中的幽靈朋友,是在他六歲那年出現,七歲那年事故後消失的。
這個出現和消失的時間點,和某種心理學現象相當吻合。
Imaginaryfriend。
即“幻想朋友綜合徵”。
簡單來說,就是想象力出色的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幻想出來的、只存在於他自身腦海裡的秘密朋友。
這種只屬於自己的秘密朋友,會集中出現在3-7歲的兒童群體中,幻想出來的模樣與人數雖然各有差異,但大多都會是一個親密可靠,能夠和自己一起玩耍、聊天、承擔錯誤、分享秘密的朋友形象。
而有這種症狀的孩子的父母,也經常能夠目擊到自家孩子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和不存在的朋友聊天的場景。
雖然聽上去好像很讓家長們不安……但這實際並不是什麼精神障礙。
幻想朋友,更多是兒童大腦發育出色的表現,是一種童趣、健康且自然的心理現象。
甚至有不少心理學家認為,擁有幻想朋友的孩子會在智力、創造力和語言能力等方面比同齡人更加出色。
因為不是疾病,所以大多數時候都不需要對此有什麼干涉,畢竟隨著年齡增長,這種幻想朋友就會隨著孩子心理的成熟以及世界觀的完善而消失,漸漸被真實世界的朋友取代。
降谷就認為自家幼馴染是這個情況,還一度認真的和對方交流過這種可能性。
“Hiro你因為小時候的事有過輕度的記憶混亂吧?我想,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當時還小的你混淆了幻想朋友和現實朋友……你覺得呢?”
當時景光眨了眨眼,彎起眼眉搖了搖頭,然後給了對方最難以解釋的證據——
“如果他是我的幻想,那麼那場事件的經過、我父母的回憶,以及他們和我哥哥也聽到過那孩子聲音的事實……就完全無法解釋了,對吧?”
尚且年輕生澀的降谷零頓時陷入了邏輯思維的死衚衕。
對。
景光他的“幽靈存在論”有著決定性的人證——諸伏家的每一個成員,都願意為他那位幽靈朋友的存在性做擔保。
……
故事的起因,得從好多年前說起。
諸伏景光六歲那年,經常和一名年紀相仿、名為山村操的朋友在山裡玩耍。
而在某個平平無奇的假期清晨,景光一如既往和玩伴約好去山裡見面,然而那天的前晚剛下過雨,山中的土地還比較溼潤,在玩耍的過程中,年幼的景光一時不慎滑倒,摔到了腿,整個人都站不起來了。
山村操焦急地團團轉,倆人想了很多辦法都無濟於事。最終,他們決定讓動彈不得的景光留在原地,而山村操下山向大人求援。
被暫時留在原地的小景光,就在等待的不安與疼痛中忍不住掉眼淚。
而他長大後念念不忘的幽靈朋友,就是在那個時候向他搭話的。
「……你怎麼啦?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哭?」
小幽靈是個男孩子,聲音很稚嫩,聽起來和當時的景光差不多大。
年幼的景光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嗝,呆呆地左右張望。
“你、你是誰?”
「唔……」
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猶豫,半晌後才小心翼翼道:
「我的話,應該是個幽靈。」
“幽、幽靈——”
景光瞬間瞪圓了眼睛,他想到了本地流傳的山野鬼故事,不由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但是小幽靈的聲音實在是太柔軟無害了。
而擁有這樣柔軟嗓音的幽靈在發現景光的驚恐後,表現的反而比景光本人還要慌張無措:
「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唐突和你搭話的,但是,但是……我不是壞的幽靈哦,真的!我只是在附近小溪看魚,然後聽到有人在哭,就過來看看情況,我沒有想做壞事,你別害怕,我馬上就走……」
小幽靈的嗓音越來越輕,語氣也越來越沮喪。
聽起來,他過去似乎沒少因為和人搭話而被他人驚恐的趕走。
但孩子是膽小的,也是最大膽、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的。
景光性格一直很好。
在意識到小幽靈的沮喪後,心軟又善良的他在猶豫之下,嘗試著與對方搭話。
一人一幽靈,就這樣漸漸聊了起來。
……比起一個人又痛又不安的在原地等待大人救援,有一個嗓音軟乎乎又活潑的幽靈陪他說話,小景光不可避免的安心了許多。
而沒有被趕走的小幽靈也很高興。
難得能夠和人自由聊天的他,像只興奮的小鳥般嘰嘰喳喳個不停。
年幼的小幽靈好奇心很重,但似乎很缺乏常識。
哪怕是六歲的景光,都能夠在和他的交談中體驗到老師的樂趣。
「……那個長長的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那是網兜,用來抓獨角仙的。”
「獨角仙?那是什麼?」
“就是一種很大的甲蟲,雄性獨角仙的腦袋像是武士頭盔一樣,特別的帥氣。”
小幽靈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景光揉了揉眼角的眼淚,一面忍著傷痛耐心解釋,一面有些懷疑小幽靈在成為幽靈之前可能是個五穀不分的小少爺。
幽靈不知道對方的猜想,繼續興致勃勃的問東問西:
「原來如此,那這個呢?」
“這個是用來裝獨角仙的盒子,不過我還沒有抓到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腿……”景光說著,拉了拉自己的褲子,露出了紅腫異常的腳踝。
而隨著這一動作,稍稍移動的腿傳來了一瞬存在感極強的痛感。
年幼的景光身體僵了僵,沒忍住發出一聲嗚咽,眼睛又冒出了水霧。
「誒?你扭到了嗎?所以你才在哭啊……唔,是扭到了腳踝?嗚哇,看起來好痛的樣子。」
小幽靈後知後覺地看了過去,被那紅腫的模樣嚇了一跳。
他在震驚之後焦急了起來:「怎麼辦?如果有哪裡很痛的話……是要穿白色外套的那些很可怕的人來打針才會不痛吧?但是這裡沒有那樣的人——」
穿白色外套的……很可怕的人?
指的是醫生嗎?
景光想著,回答道:“別擔心,和我一起來的朋友已經下山幫我喊大人了。”
小幽靈還是不放心:「那還要等多久呢?」
“不知道……”
說著看向四周,仍舊沒看到玩伴帶著大人來救自己的景光失落的耷拉下了腦袋。
但又因為有小幽靈在,覺得懵懵懂懂又缺乏常識的對方年紀比自己還小的景光吸了吸鼻子。他努力忍住眼淚,試圖在更小的孩子面前表現的像哥哥那樣冷靜可靠。
期間,景光嘗試著站起身。
他想自己下山,但疼痛和乏力阻止了他。
求援的小夥伴遲遲未歸,自己又沒辦法移動,隨著時間流逝,不安的情緒再度在景光心底升起——他當時畢竟才六歲大。
附在景光身上的小幽靈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安。
他很喜歡願意陪自己聊天說話的景光,於是為了能夠讓對方好受一點、開心一點,小幽靈開始絞盡腦汁思考自己能做些什麼。
小幽靈很快就有了什麼奇思妙想。
在稍稍嘗試了一下後——
“誒?”景光茫然的看向自己紅腫依然的腳踝,遲疑著喃喃:“我的腿……突然不痛了!”
……附著在景光身上的小幽靈,分擔了小夥伴的傷勢。
準確來說,是將景光的痛覺轉移走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景光茫然的動了動,腳踝處本該傳來的劇痛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接收痛覺的人,從他自己換成了附著在他身上的小幽靈。
小幽靈“嘶”地抽了一大口氣。
景光嚇了一跳,他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緊張不已地向小幽靈詢問情況。
然後在動容之下,景光憂慮的催促小幽靈將痛覺給回他。
“這是我不夠小心才受的傷,怎麼可以讓你替我忍耐疼痛呢?”
知道自己的腿傷到底有多麼難受的景光很擔心。
然而小幽靈卻拒絕了,他語氣輕鬆道:
「沒關係,我可是幽靈啊,幽靈是不會怕痛的。」
“怎麼可能不怕痛!”
「我真的不怕,嘶……你不要動了啦!」
“你這個反應不就是很痛嗎?笨蛋,不要逞強啊,快點把痛覺還給我吧,我會自己忍耐的。”
「是你突然動了動腿,讓我沒有心理準備而已,只要有準備,這種程度我完全沒問題……嘶——!」
“你剛剛又痛到抽氣了!我聽到了!”
「是你不小心又動了腿!好……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發出聲音!」
“才不是這個問題啊,我不是讓你忍著——”
兩個小孩交談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當然,在聽不到小幽靈聲音的外人眼裡,景光純粹是在自言自語。
一人一幽靈大聲爭辯著,最後是小幽靈在景光固執的態度下委委屈屈的後退一步,選擇和新認識的小夥伴平分痛覺。
但景光還是覺得小幽靈不該替自己遭這個罪,哪怕只是一半。
因此,他想繼續努力說服對方、讓對方把全部痛覺都還給他。
爭辯再度爆發。
時間在一人一句的反駁中流逝得飛快,腿傷反倒是被徹底忽視了。
——大概是因為被平分後的痛覺,讓雙方都不再難以忍受吧。
沒過多久,下山求援的山村操終於帶著大人抵達了。
受傷的小景光被大人背下山,送往了醫院治療,而他扭傷的腿在醫生的專業治療下,也很快就好了起來。
景光的生活很快就回歸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稍稍不同的是……在那天之後,他多了個奇特的朋友。
一位缺乏常識、看不見,但活潑可愛的幽靈朋友。
。
所謂幽靈,在普遍理解中,即是死者的靈魂。
而日本這個國家,有著相當豐厚的怨靈文化。
加上傳統神道教理念的影響……在科技還不算發達,傳統故事還未被大幅度二創的當下,仍舊有不少當地人認為:靈沒有迴歸黃泉、順利往生,而是仍舊徘徊在人世間,即是心懷怨念,或者有遺願未了。
至少那時的景光就是這麼認為的。
只不過,他不覺得會溫柔替他承擔一半疼痛、聲音聽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小幽靈會是什麼怨靈,所以他下意識想的是後者——即小幽靈有“遺願”未了。
出於純然的善意和對朋友的關心,景光很想要幫助小幽靈完成“遺願”。
然而。
……景光新認識的幽靈朋友,沒有了生前的記憶。
對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更別提什麼生前未完成的“遺願”。
小幽靈身為人類時的過去,彷彿被一片厚厚的迷霧覆蓋著般,難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