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尋根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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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的春天（1979）。
香港各大公司陸續公佈業績和派發紅利，股市也開始再一次上升。
地產更是熱得發燙，由於人口突破500萬，達到501.8萬，而五十年代的新生兒紛紛達到結婚的年齡。
故住宅交投活躍，港九住宅已經達到600港幣每平方尺的平均值；
中區的甲級寫字樓租金也隨之上漲，每平方尺每月達到16~18港幣每平方尺；
港九市區的住宅用地，普遍在800~1000港幣每平尺左右，特殊情況更是可以達到1000港幣每平尺以上，例如豪宅地皮、大型屋邨地皮；
中環的商業地皮，每平尺可以達到1.5萬每平方尺，尖沙咀、尖東的商業地皮達到1萬港幣每平方尺以上。
各大地產公司，自然賺得盆滿缽滿；各路資本，包括美國、澳洲、日本、東南亞、臺島的資本，紛紛來港投資，進一步推動香港物業價格走高。
長實集團的會議室裡。
長實集團、會德豐集團、合和地產，三方首腦及其高層正在磋商‘天水圍新市鎮’事宜。在去年，三家企業和港府達成協議，主導開發‘天水圍新市鎮’的5200萬平方尺土地。
當然如此大的專案，首先方案就得讓港府滿意才能繼續，其次還得三家公司的資金實力允許；所以週期之長，沒有個十幾年都不能開發完畢。
距離三方拿下這個專案已經半年時間，但進展卻沒有絲毫，這是因為港府、投資人都擔心‘新界租約’的問題。
天水圍地處新界，而新界租期是99年，如今已經是1979年，1997年就是到期。至於港島和九龍，並不是租約的問題，而是主權的問題，清政府是直接割讓的。當然不管是清政府割讓，還是清政府租賃，香港是華夏的領土就是事實，所以1997年是必須收回的。
但現在的問題是，不少香港商人認為港島和九龍，興許還有英國談判的機會；惟獨新界是板上釘釘，租約到期就得歸還。
故此，現在新界的地皮便宜，港九的地皮貴很多。
小馬登率先表露出退意：“林爵士，天水圍這個專案，就是整個香港政府也在憂慮的新界問題，我更擔心十八年後，我們的投資變成華夏國家的資產。此次麥理浩去京城，雖然帶回來的訊息是讓大家安心，但其實兩國政府已經就香港問題在開始談，英國保得住港島和九龍，但新界是沒有辦法的，畢竟租就是租，到期就要還。”
林志超心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人可真傻，居然認為港島和九龍，英國居然保得住。你英國遠在萬里之外，拿什麼和大國較量。
事實上，確實很多英國商人再1982年9月之前，都是非常樂觀的。比如怡和系的紐壁堅和鮑富達，不就是在這之前瘋狂的投資
林志超看向胡應湘，說道：“胡生，你是怎麼看的？”
當初拉攏兩家入夥，林志超是有算計的，一開始拉攏兩家，一家英資一家華資，港府那邊便比較好透過，畢竟開闢新市鎮這麼大的專案，長實集團豈有不分蛋糕出去的；而且三家財團合夥，也讓其他投資者無話可說。
但林志超知道，會德豐肯定會中途退出，胡應湘也未必堅持得下來，否則前世就不會被李家成撿到便宜了。當然這個專案一開始還是華閏主導的，但華閏完全沒有開發經驗，拿不準港府的想法，也對這個專案沒有信心，最終徹底便宜李家成。
瞭解如此多後，林志超自然不會給人一種霸氣、吃獨食的想法，反而表現出大方。
胡應湘思考一番後，說道：“林生，我贊成馬登先生的看法，合和打算退出這個專案，假設你們長實願意接手的話。”
他非常果斷！
去年他還沒有覺得什麼，但自從麥理浩去了一趟京城後，他也覺得新界的問題不好搞，特別是天水圍是個新市鎮，後期開發是個天文數字。
林志超見狀，順勢說道：“你們先不要急退出，晚點我找華閏進來做大股東，他們代表著華夏政府，若是加入這個專案，便是得到了內地政府的支援。到時候，我們再重新簽訂股份佔比。”
“好”雙方同時答覆。
在這個專案中，港府實際上也是參與者，只是他們拿不出足夠的錢來開發一個天水圍新市鎮，所以一開始想法是交給私人企業。但港府樂於看見一個新市鎮的建立，緩解市區壓力，也有試探內地的心思。
總之，各方都在試探，唯獨林志超穩坐釣魚臺。
去年，三家企業是以3800萬港幣，從天水圍的地方家族式企業（豪紳、地方大姓家族）拿下天水圍開發股權的，目前這片區域都是魚塘。
要想變成一個新市鎮，真的投資巨大，但只要週期開發長一點，獲得的利潤將大得嚇人。
會議結束後，小馬登來到林志超的辦公室。
飲完茶，小馬登說道：“長實集團在地產領域信譽卓越，我們會德豐旗下有幾處物業想重建後銷售，所以林先生有沒有興趣合作！”
林志超一愣，找長實集團合作的企業很多，前面已經有亨隆地產、銓利基業、廣生行等，他們都拿出地皮和舊物業，和長實進行合作，雙方五五分利潤。接下來還有一些工業企業，也在和長實集團接觸，準備利用長實的經驗和資金，開發旗下的廠房地皮。
但會德豐找長實集團合作，讓林志超有些意外。
原來，當年雖然打擊張玉良家族，但並沒有一棍子打死，張玉良家族依舊在這些年發展不錯；所以，此時的會德豐大股東應該還是張玉良家族，因為張玉良家族拿了很多物業去交換會德豐的股份，而小馬登一向對香港很有戒心，甚至再1976年意欲退出會德豐集團，爆發怡和、和記競相合並會德豐，若不是滙豐銀行阻止（擔心怡和超過滙豐），怡和就可能成功了。
“馬登先生，這件事有沒有和張玉良家族溝透過？”
有生意不做、有錢不賺，不是林志超的作風。但在做之前，他還是坦白一點，以免後面不愉快。
小馬登一臉不屑的說道：“林先生放心，你曾經和張玉良的過節我也聽說過，但會德豐不是張玉良家族做主，而是馬登家族。更何況，這是合作共贏的事情，你和置地也不是合作多次了嘛！”
後面的話，意思是你搶了置地的九龍倉集團，現在也不是在合作地產專案了嘛！
林志超笑道：“既然如此，我們長實集團當然願意合作。”
小馬登點點頭，接著認真的說道：“不過我們會德豐的合作是有要求的！”
林志超說道：“請講！”
小馬登說道：“我們合作的方案是，先將旗下的物業作‘資產重估’，然後撥作資本。同時，會德豐和外間公司合組聯營公司。然後，聯營公司先以現金，將會德豐的重估資產買下，並繼續開發，透過售樓花回籠。”
這個方案和其它合作確實不同！
長實集團前面合作的，是直接和合作公司簽署合同，他們出建築費、雜費等所有費用，利潤五五分成。這樣一來，長實集團就拿個地基的錢，就透過售樓花‘以戰養戰’。
而如今會德豐的合作方案中，合營公司得先拿出現金，去購買地皮，再做開發。
當然，這樣依舊是很賺的事情！
“沒問題，這個合作也很合理！”
小馬登高興的說道：“林爵士是爽快人！”
會德豐作為老牌洋行，自然也是有豐厚的物業和地皮，再加上吸納了張玉良家族的地產底蘊，旗下的物業是非常豐厚的。
這一次若是合作愉快，後面會德豐還有大量的物業拿出來合作，畢竟馬登家族對香港和內地一直抱有戒心。
接下來。
林志超突然說道：“馬登先生，有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講出來？”
小馬登笑道：“林爵士儘管說！”
林志超點點頭，隨即委婉的說道：“航運已經發生轉折，形勢恐怕會走下坡路，甚至可能出現寒冬季。作為朋友，我僅提出一個勸告——不宜擴張船隊，目前的形勢下。”
會德豐今年還在訂購散裝貨船，所以林志超勸一勸。
兩人實際上算不上真正的朋友，但卻是真正的合作伙伴，合作過航運企業，不過已經解散船隊。這次馬登上門合作地產事宜，林志超也就提醒他一下。
小馬登思考一番後，說道：“感謝林爵士的勸告！不過我覺得船是可走資產，且目前雖然出現一些航運的小情況，但大體行情還是有的。而且隨著內地的開放，我覺得貨船一定是非常有業務保障的。”
好吧，雖然目前航運危機已經浮於表面化，但說有風險的話，很多人都不會相信的。就好比炒股的時候，有人建議你買市盈率低的，但韭菜總是會說——沒人炒的股票，買來做什麼，你想別人股息，別人想你的本金。
總之，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也許你分析的是對的！我只是站在油輪上業務上，進行考慮，因為英國的北海油田”
“嗯，我看好散裝貨船的市場。”
送走小馬登後，林志超忍不住搖搖頭。
他突然覺得這樣也算是好事，比如他突然收緊地產風向，但不會有人跟風。
因為很多人更相信的，是自己，哪怕林志超這個超級成功者，也沒有在他們心中有自己厲害。
挺好的，以後自己不管是地產套現，還是股市套現，都不會受到影響。
張玉良聽聞小馬登決定拉攏長實集團合作，立馬抗議道：“為什麼要選擇長實？”
這些年，他猶記得當初林志超打壓他的時候，那個時候真是讓人難受。而且因為林志超的打壓，張氏的財富也受到影響力。
目前，張玉良家族持有會德豐30%的股權，小馬登持有會德豐15%的股權。這個和歷史只是略微有些出入，但張玉良家族的錦興置地（私人地產公司，非上市企業）的財富則大大的縮水，比前世財富差不少。
小馬登笑著說道：“長實集團信譽卓越、地產開發經驗豐富，我實在想不到第二家有資格合作企業。雖然我知道你和林爵士有些小過節，但別人這些年沒有找你麻煩，顯然已經沒有必要記住曾經的不愉快。事實上，我父親也曾經和林爵士有些不愉快，但我父親當年回倫敦時，則提醒我，如果在香港要和華人合作，最好就是找林爵士。”
張玉良頓時只能底氣不足的說道：“新鴻基、恆基也不錯，就是恆隆也可以的。”
小馬登直接霸氣的說道：“這個事情我已經談好了，這次只是打算邀請你的私人公司錦興置地一起合作，由置業信託（會德豐地產旗艦公司）、錦興置地、長實集團合組聯營企業，各佔三分之一股權。而合作的專案是會德豐九處物業重建，並進行銷售。”
張玉良見小馬登的模樣，頓時只能妥協。
“行，錦興置地願意參與。”
在1971年，張玉良為了上市，將部分物業，包含中環的兩幢中型大廈及一些其它物業，注入會德豐集團，並逐漸取得大股東地位；因而，他的家族企業資產也大大縮水。
如今就相當於，張氏的財富被小馬登掌握著，所以他的底氣不足。
四月初旬，林志超在二叔林雲初的陪同下，終於踏上‘尋根之旅’。
在這之前，他也是多方確定，並委託二叔林雲初多次在順德確定，自己的祖墳被自己幾個族兄遷移，而沒有遭到日曬雨淋的破壞。
於是，林志超放下心中的負擔，決定緩和和家鄉的關係。
“林先生，廖主任，天色已經很晚，今天我們先在縣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去林先生的鄉里祭拜。”黎縣長說道。
林志超看看天色，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恰逢清明節，外面雨霧霧的。
“廖主任，真是麻煩你親自陪同，這一下得耽誤你好幾天的工作，就為我這個事情。”
“林先生，你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只要是僑胞的事情，就是我分內之事。”
客氣一番後，眾人坐上一輛破舊不堪的汽車，朝著縣招待所駛去。
到了地方，林志超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也感到意外。黎縣長口中的最好住處，完全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
沒有貼牆紙，沒有地毯，當然也就更沒有空調裝置；處處都顯露著簡陋、粗笨，大是還挺大，但大而不實。
黎縣長看出林志超的意思，馬上說道：“林先生，這裡雖然簡陋，但也曾經接待過不少大領導和高階將領.京官遺蹟，將帥雄風，今天又能接待您這位富甲天下的貴人，可謂集齊官、將、商之名流.”
林志超隨即笑道：“黎縣長，你一定是個好官，因為你懂得推介，這樣順德就能獲得發展的機遇。”
黎縣長連忙說道：“林先生過獎了，我只是因為這個招待所可能對您來說太過簡陋，而說了一些體面的話。”
林志超心情頓時不錯，順德有黎縣長，簡直就是太好了，後續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你是一個做實事的官！”
一番客氣後，大家在招待所住下，晚上也在招待所吃飯。這裡的服務員，是臉色發黃的老婦，熱情倒是熱情。
晚上洗漱的時候，這些服務員（公關）還拎著一大桶熱水，供林志超使用。
推門進了衛生間，隱隱一陣沒有衝淨的尿臊臭……只見蹲式的白瓷廁坑沿，積了淡淡的一層黃垢。最不能叫人忍受的是、又大又厚的浴缸裡的出水孔、竟塞了一個軟木的熱水瓶塞。
天啊，可真能湊合！
這種場景，可能很多富豪都會難受得很，林志超只是短暫的不適應後，便簡單的處理一下。
睡覺的地方也簡直讓人不能適應，好在隨同的助理已經拿出一個床單，簡單的應付一晚沒有問題。
去年國慶時，林志超去的是京城、羊城，條件就算再差，也比一個縣城好多了。而這一次，林志超真是踢到‘鐵板’了，整晚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
次日一早，林志超便急著要去雲秀山祭祖，決心下午要返回羊城，爭取晚上住在羊城。
汽車經過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便來到林志超祖籍所在的安萬鄉，鄉里又組織了很多人迎接。
家鄉人熱情得很！
當年撅他祖墳時，應該也是這麼積極，林志超如是的想到。
“志超，你出息了啊！那些年，你們寄回來的東西，救了我們很多人的命呢！”一位族叔牽著林志超的手，動情的說道。
“文叔，你身體還挺棒！”
“棒著呢！當初我都差點來香港找你了！”
在粵省，以到香港為榮，誰家要是成功一個，立即要放鞭炮慶祝。
當天，林志超去了雲秀山祭祖，墳頭經過簡單的修葺。
本來林志超想著要不要遷回原來的地方，但請了大師看之後，大師認為雲秀山是個天然的風水寶地，勸林志超不要再遷移。
所以，乾脆就在原址上修葺和立碑，避免過度打擾爺爺和父親。
整個工程都不大，這是考慮到大興土木也不太好，家鄉人飯都吃不起呢！
若是造人嫉妒，搞不上又出什麼么蛾子。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林志超突然也覺得自己的豁然開朗了。時代的錯誤，為什麼一定要追著不放呢！
家鄉就是家鄉，展望未來，讓家鄉人以他為榮，不是更好嘛！
“黎縣長，晚點我給你們縣政府一個聯絡方式，後面我們溝通一下，我想捐贈全縣的基礎小學的教學樓和基礎設施，後續再為順德修建一家醫院、一家賓館、一所中學在香港的順德人很多，願意回順德的也很多.你作為縣長，要為全縣的人積極啊！”
臨走時，林志超抓著黎縣長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地方，就是比上面考慮的少，毫不客氣的說。黎縣長可以直接答應接受捐贈，而不需要考慮太多。
黎縣長頓時激動的眼淚水都流出來，說道：“林先生，感謝你的肺腑之言，我這個縣長肯定會為順德人民考慮，積極配合和聯絡你。”
林志超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能為家鄉做貢獻，是我們這些海外所有順德人高興的事情。”
黎縣長重重的點頭！
僅僅是這位大富豪講——要為全縣的小學捐贈基礎設施，這便是一個天大的好事。至於後續的議員、賓館、中學，更是進一步的好事。
林志超是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的，一路上破破爛爛，麻煩事頻發，直到夜晚十二點才到達省城。
基礎建設，實在是太差了。
所以林志超就在想，光是捐贈肯定不是辦法，以後得投資基礎建設。
一步步來，幸好不只他一個想回報國家的人，而是大量的海外富豪。(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