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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外男主內,這事已經夠稀奇了吧?但婆娘家暴丈夫,打到腿脫臼,十里八鄉頭一遭。”
姜安安打著哈欠疑惑地問:“他家人不管嗎?”
“管什麼呀?”林美如唏噓不已:“那小子是個早產兒,幹不得重活。早年間家裡拿了袋苞米讓他入贅,從此買斷與‘孃家’關係。”
鄉下人命賤,連藥罐子都沒有資格當。
馮二狗便是全靠一口氣吊著。
王家‘娶’他是為了傳宗接代,偏偏馮二狗連活命都困難,於是慘遭毒手。
“那是挺慘的……”姜安安眼睛皮快要睜不開,腦袋更是一抽一抽的疼,於是用手撐著下巴。
餓肚子睡覺容易低血糖,她想要去廚房給自己煮個雞蛋,偏偏林美如興致上頭,說得那叫一個唾沫橫飛。
“他住的那屋子裡味道沒法聞,整個人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瘦得跟乾柴棒似的。”
“好幾個老孃們當場眼睛都掉了貓尿。最後還是我們幾個燒了熱水,給他刷洗乾淨。”
姜德貴驚詫極了:“你們給他洗澡?”
啪!
林美如抬手一巴掌在他後腦勺上,嚴肅批評:“那小子跟舒蘭年紀差不多大,在我們眼裡跟兒子似的。再說了,咱們可是幹好事,那床上都長蛆了,再不刷洗他就被蟲子活活咬死。”
“那畢竟是個男人……”姜德貴氣得跳腳。
她有沒有想過幾個女兒怎麼辦?
萬一傳出什麼風言風語,他臉皮厚沒關係,卻捨不得讓任何一個女兒遭罪。
可惜熱血上頭的林美如與他的默契消失了,雙手叉腰,驕傲地昂起頭:“男人又怎麼了?安安說過,在救死扶傷面前沒有性別之分!”
“行行行,你最高尚,我思想狹隘。”姜德貴抄起架子上的帽子戴在頭上,雙手抄在衣袖中離家出走。
“瞧瞧他那小心眼的樣兒!”林美如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悶頭鑽進東屋。
自結婚以來兩人還從未爆發過如此激烈的爭吵,頓時嚇呆了一眾小蘿蔔頭們。
“小姨……”
咚!
姜安安一頭栽在桌子上,陷入沉沉的昏睡當中,連額頭磕紅了都沒發覺。
小蘿蔔頭們徹底慌了神,驚叫起來。
“小姨死了!”
-
姜德貴離開家,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他抵達山腳下,憤怒的大腦才逐漸恢復冷靜。
他跑什麼呀?
明明是他佔禮,怎麼挨冷受凍的還是自己?
姜德貴手腳凍得發疼,決定回到溫暖的屋子裡跟婆娘再爭辯三百回合。
誰曾想剛要回去,就看見大哥姜德柱一瘸一拐地從山上下來,後面還跟著一個陌生漢子。
雙方面面相覷。
“老二,你什麼時候來的?”姜德柱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劈了。
姜德貴憋了一肚子氣:“這你家?管的真寬!”
他的視線越過糟心大哥,落在陌生漢子身後的麻袋上,鼓鼓噹噹,瞧著沉甸甸的。
“你領外人進山偷偷打獵了?不行,見者有份,否則我就去舉報你!”
姜德柱手按著砰砰亂跳的胸口,順著他的話回答:“只要你閉緊嘴巴,明天我就換成麵粉給你。”
姜德貴反倒狐疑起來,摳門的大哥什麼時候變得好說話了?
肯定有鬼!
“行吧。”姜德貴多看了陌生漢子幾眼,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面上暫時還穩得住,按照平時語氣無賴地說:“野味看起來很多,應該能賣很多錢,到時候麵粉起碼得給個五六斤不過分吧?”
姜德柱只想儘快打發他,哪有不應的。
無疑加重了姜德貴的猜測。
他鼻子重重的哼一聲,小人得志地轉身離開,嘴裡還哼起不知名的小曲,眼睛卻止不住往後瞥。
待走遠了,姜德貴再也繃不住,開始撒開腿往知青點跑。
“向紅斌救命啊——”
山腳下。
姜德柱跟陌生漢子發生了爭執。
“他看見我的樣子,不能就這樣放任他離開。”
“可他是我弟,你不能殺了他。而且他閨女在縣裡各個部門都有關係,你不想被全縣通緝吧?”
兩人僵持不下。
就在此時村裡面衝出來一群人,別看向紅斌塊頭大,跑起來比其他人都快。
“他媽的,早知道弄死剛才那小子了!”陌生漢子顧不得麻袋裡的東西,轉身往山上躲。
姜德柱嚇破了膽:“你別自己跑,等等我,如果我被抓了,第一個供出你。”
陌生漢子氣得倒仰,罵罵咧咧地回頭拉他上山。
山路不好走,況且還帶著一個瘸子,很快兩人就被追上來抓個正著。
等向紅斌押著他們下山,山底下早就鬧開了。村民們一個個神情憤怒,恨不得將兩人抽皮扒筋。
因為袋子裡裝著一個足月大的嬰兒……
那嬰兒不知被灌了什麼東西,渾身紅腫,早就斷氣。
姜德柱跌坐在地:“你、你不是說給他喂的是羊奶嗎?”
陌生漢子同樣傻了眼:“我的確餵了羊奶,他為什麼會死?我不知道啊!”
兩人原本偷渡嬰兒下山,原本擔個拐賣人口的罪名,現在卻變成揹負人命!
“完了!”
姜德柱蒼白著臉,鼻涕眼淚全部流下來,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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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到除夕夜。
姜安安是被餓醒的,剛睜開眼就看見四個圓滾滾的腦袋圍攏在旁邊,緊挨著她午睡。
不大的床擠得沒地方翻身。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期間多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姜安安輕拍著他後背,溫聲道:“再睡一會兒。”
小傢伙聽話地重新閉上眼睛。
姜安安穿好衣服出門,濃郁的香味從廚房傳出來。
南方大年三十會炸丸子和米花,米花是用糯米做的。蒸熟後壓成薄薄的長方形曬乾,米餅能存放很久。
想吃的時候用油炸,酥脆香甜。
平常也能當飯吃,炸好的米花放進大碗,用熱水沖泡,加一勺糖,另有一番風味。
“你終於醒了,再不起床,爹就要送你進城找大夫。”姜舒蘭見她面色紅潤,不由得舒了口氣:“粥在小爐子溫著,你隨便先墊巴兩口,等下再吃年夜飯。”
姜安安含糊地應了兩聲,從碗裡拿起一塊米花,嚼得嘎嘣脆,問:“家裡好冷清,爹孃呢?”
姜舒蘭:“去村口看熱鬧了。”
“什麼熱鬧比年夜飯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