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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良於是一嘬牙花子,又露出他那比哭還彆扭的笑容,對少年道:“你方才說那個領頭的湖匪是獨眼龍?我們巡檢司倒是從沒聽說過此地有那等樣貌的匪徒。這樣吧,你今夜先在我們衙門裡睡一覺,後頭幾日,我們巡檢司去看看,問問。若是尋不到蹤跡呢,我也會派個弓兵,把你送到你家親卷處。”

鄭守寬當然聽出眼前這官兒在敷衍,一時又情急起來,瞪著眼睛爭辯道:“軍爺,你得現下就派人去,否則我姑姑,恐要受辱!大官人,這錠元寶,能買好幾石米呢!”

“哎喲喲,”陳阿良提高了嗓門,聲調誇張道,“兄弟們,這哪是娃娃,這分明是個給我們發餉的縣太爺呀!才發了小五兩銀子,就跟趕驢拉磨一般,半夜三更趕著我們出去為他姑姑拼命。”

弓兵中立時有人順著上官的興致,打趣眼前的可憐少年:“小縣太爺,就算我們現在趕去,只怕你姑姑,也已經和匪老大入了洞房啦。你這是,著急上火地趕去做壓寨大侄子呢?”

“嗬嗬,哈哈……”眾人越發肆無忌憚地調笑起來。

鄭守寬咬了咬後牙槽。

照姑姑此前情急時也不忘的叮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說出小姐的身份。

可現在看來,要讓這些丘八救人,只能交底了。

鄭守寬於是提高了音量,放聲道:“軍爺,和我姑姑一同被水匪劫走的,還有她服侍的縉紳家大小姐。我姑姑叫鄭海珠,那位大小姐是松江府韓家的長女,且已許配給鼎鼎大名的顧家。此地雖是蘇州府所轄,但軍爺應也曉得,蘇州、松江二府的縉紳,原是不分彼此的。”

陳阿良聞言,臉色結結實實地一變。

他在心中罵道:孃的,竟真的是個有來頭的,邱萬梁你個殺胚,本鎮那許多黃花閨女你不搶,非要去沾縉紳家的大小姐。

陳阿良看看時辰,只怕那大小姐已給邱萬梁糟蹋了。

若自己此時帶兵去要人,對不起那匪窩每月送來的銀子也便罷了,關鍵是,韓大小姐回到松江一哭訴,韓、顧兩家來興師問罪,蘇州府不還是要拿自己這千墩巡檢司是問?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眼前這小鬼頭弄死,尋個僻靜處埋了,回頭再知會那水匪大當家邱萬梁,囑他將韓大小姐捂得嚴實些,便萬事大吉。

陳阿良計議已定,迅速地給牌桌邊的瘦子遞了個眼色。

那瘦子是巡檢司的老兵了,素來曉得上官與水匪本是一家,當下明白了上官的意思。

瘦子兵正要撲上去捂住鄭守寬的嘴,門外卻是腳步聲伴著金屬作響之音,驟起一番動靜。

隨著一聲粗啞中透著威嚴的“某來問問這娃娃”,一個身高臂長的中年男子,邁進屋來。

……

鄭守寬轉頭瞧去,但見這中年男子身著過膝的窄袖短袍,腰上掛著彎茄柄的長刀。

獅鼻鷹眼,面板粗糲,眉間刻著深深的川字紋,顴骨周圍橫肉鮮明。

這透著殺氣的外貌,令他在昏黃的燈光裡,看起來頗有些駭人。

“大人怎地過來了?咳!想是這刁民吵鬧,驚擾了大人。”

陳阿良恭敬地向那男子行完禮,指著鄭守寬,厲聲吩咐手下道:“快把這刁民帶出去,轟得遠些!”

中年男子卻將手一擺,走到鄭守寬跟前,略略收斂眸中的森然涼意,問道:“你是漳州府龍溪人?你姑姑閨名叫鄭海珠?”

鄭守寬點頭,鼓起勇氣與男子對視時,目光中的怯意之外,多了一絲疑惑。

“你姑姑年歲幾何?”那中年男子繼續問道。

“回大人,姑姑是萬曆二十四年生的,今年二十歲。”

“你們怎地從漳州到了松江韓家為僕?”

鄭守寬稍稍鎮定了些,侃侃道:“大人,我們漳州府的漳絨、紗絹,與江南四川的吳紈蜀錦齊名。我家呢,除了章絨外,染絲的本事也很有一些。家父家母病故後,宅中只剩我和姑姑相依為命。族人欺辱我們,欲把姑姑嫁去外鄉,姑姑就在縣裡立狀自梳,又賣了宅子,帶我來江南尋個生路。我們到了松江,聽說韓大小姐的刺繡名聲很大,我們便投上門去,蒙韓小姐心善收留。”

中年人打斷他:“江南縉紳世家,最重家規,韓家小姐一個閨中千金,怎地就這樣出門亂跑?”

“不,不是亂跑。今春,韓小姐聽聞蘇州有位刺繡前輩開帳收徒,本想請去松江討教繡工,不料那前輩比諸葛孔明還難請動,韓小姐就瞞著韓家老爺夫人,帶我姑姑和我,來了蘇州府。”

鄭守寬回答完,垂下頭,目光恰落在中年男子的腳上。

那是一雙皮靴,磋磨得很舊,還有零星破洞,但是,鞋面帶有“衛足”。

這暑熱未消的季節裡,文官老爺哪有穿這種靴子的。

根據姑姑帶他闖蕩中得來的見識與經驗,鄭守寬猜測,眼前的這位“大人”,是個武將。

只聽頭頂上那把粗啞的聲音又響起來:“好,本將帶人,讓巡檢司也出幾個兄弟引路,去匪窩討人。”

他此言一出,鄭守寬自是又喜又驚,那巡檢司的陳阿良更是覺得難以置信。

沒聽錯吧?

不是說,越往北,官兵越懶得出蛆麼?

這兵部來白吃白喝一夜的北地參將,管此等閒事作甚?

男子冷笑一聲,盯著陳阿良道:“怎麼?嫌老子是個過路將軍,管不得你千墩鎮的歹事,捉不得你千墩鎮的歹人?”

陳阿良忙兩手亂搖,一疊聲道:“不不,大人誤會,小的這就點,點齊人馬,聽大人調遣。”

男子乾脆與他攤牌:“陳副司,這娃娃的阿爹,是本將多年前結交過的故人。方才本將在院中,聽這娃娃說他姑姑的閨名,目下細瞧這娃娃的相貌,應不會弄錯。”

他言罷,略略俯身,鷹鷂似的銳利目光罩住鄭守寬,須臾後露出戚容:“當初與鄭兄弟分別時,你還剛落地。今日一見,像,真像你爹爹。”

鄭守寬盯著眼前這副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面孔,驚奇、疑惑、慶幸,諸樣神思交織在一處,令他結結巴巴地道聲“多,多謝伯伯”後,就跪下來給男子磕頭。

那巡檢司的頭頭陳阿良,則在心中暗罵一聲“真他孃的巧”,旋即開始盤算著,須偷偷尋個機靈的屬下,抄近路去給邱大當家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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