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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歲隆冬,瑞雪滿城。

轉眼間,年關將至,新歲在望。

卯時更鼓聲未響,紅豆便被凍醒。

她在半舊不新的棉被中掙扎了一會兒,便被大宮女綠桃訓斥一聲:“趕緊起,嬌貴什麼?”

紅豆不敢頂嘴,只得頂著寒冷掙扎起身,手腳麻利地把藏在被褥中的夾棉襖裙取出,迅速穿好。

即便動作足夠快,卻也依舊凍得人直打哆嗦。

就在此時,一盞熱茶送到了手邊。

紅豆抬起頭,便看到一張霞明玉映的臉兒。

送茶之人二九芳齡,生就美麗無雙,即便天光微熹,角房晦澀不明,她那張漂亮臉蛋卻熠熠生輝。

即便日日得見,紅豆也依舊紅了臉。

那人便輕聲一笑,溫柔地道:“發什麼呆,還不快來吃熱茶。”

就連聲音也猶如夜歌黃鸝,婉轉動聽。

紅豆忙接過熱茶,一口下肚,頓覺渾身舒暢,整個人都暖和過來。

“多謝沈姐姐。”

沈初宜輕輕搖頭,不再去管她,轉身便開始收拾床鋪。

天還未明,金烏酣睡,這偌大長信宮中的宮人們便都已經起身,開始忙碌的一天。

宮人們先去另一側的茶水房用早食。

早食簡單,並不精緻,卻是管夠的。

一盆雜糧粥,一大笸籮兩合面的餑餑,再配上兩樣小菜,便就齊了。

沈初宜用飯總是很認真。

她一口一口吃著,努力讓自己吃飽。

然餑餑剛吃了半個,茶水房棉簾輕抬,洩入一縷光。

沈初宜沒有抬頭看,她飛快把剩下半個餑餑放入帕子裡,塞進袖中。

這動作一氣呵成,待來人開口時,她已喝乾了碗中粥。

來的是個長臉細眼的中年姑姑,面相有些刻薄,說話聲音也低沉。

她拿那雙細長眼掃了一眼,很快就落到了沈初宜身上。

“初宜,聽梅,跟我來。”

兩人立即放下碗筷,起身應道:“是,周姑姑。”

周姑姑冷冷點頭,轉身就走。

從溫暖的茶水間出來,冷風一吹,遍體生寒。

沈初宜跟柳聽梅不遠不近跟在周姑姑身後,看她跟身邊的內行走細聲低語。

若是常人定聽不見前人低語,但沈初宜並非常人。

沈初宜天生耳聰目明,耳力出塵,此刻能依稀聽見兩人低聲密談。

“劉成那腌臢貨,也敢要挾主子。”周姑姑聲音裹著寒風,冷冽無比。

內行走馮川也是永福宮的新晉紅人,憑藉溜鬚拍馬的功夫得了麗嬪娘娘的青眼,最近很是耀武揚威。

不過在周姑姑面前,他依舊低眉順眼。

“姑姑,這有什麼,交給小的便是。”

周姑姑掃他一眼,冷哼一聲:“你那點心思,誰人不知。”

劉成是永福宮的管事內侍,管著永福宮上下五六個黃門,馮川被他壓一頭,早就想要除之而後快。

馮川:“什麼都瞞不過姑姑。”

周姑姑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手腳要乾淨,我不希望牽連到娘娘,更不希望牽連到我。”

得了周姑姑的首肯,馮川精神一陣,聲音都不由提了半分:“得令,姑姑您就放心吧。”

這幾句話不過轉瞬功夫,一眨眼就被寒風捲走,沈初宜身邊的柳聽梅什麼都沒聽清,只有沈初宜臉上依舊是恰到好處的淺笑。

很快,繞過迴廊,穿過垂花門,一行人就來到了永福宮邊上的浣洗院。

周姑姑指著其中一扇門道:“娘娘這兩日換了四套衣衫,你們好好洗淨,不得有誤。”

“是。”

安排好差事,周姑姑轉身就走。

只留下沈初宜和柳聽梅在浣洗院,要在這寒冬臘月裡洗衣裳。

沈初宜一貫脾氣好,她似是不覺得辛苦,對柳聽梅道:“走吧,今日若是洗不完要挨罰。”

柳聽梅愁眉苦臉,不由抱怨:“姑姑就是故意欺辱咱們兩個。”

永福宮一共有四個最低等的掃洗宮女,顏色最好的就是沈初宜,其次便是柳聽梅。

偏偏麗嬪娘娘眼裡容不得沙子,看她們兩個一眼就難受,便直接打發去做掃洗雜事,所有的髒活累活都是她們兩個的。

出身下賤,便只能任人宰割。

沈初宜似是並不覺得被刁難,輕聲勸她:“趕緊做事吧。”

柳聽梅撇嘴,跟著忙了起來。

冬日裡的井水寒冷刺骨,手指一放進去就如被冰針碾過,疼痛麻癢,好不難受。

偏麗嬪娘娘的衣衫都奢華精緻,不說是滿繡金銀,最差也是蜀錦錯針繡,那洗起來就更耗神,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兩個人強忍著寒冷忙了半個時辰,才只洗了一件內衫,柳聽梅便又忍不住:“寒冬臘月,一日換兩套衣裳,真真金貴。”

沈初宜睨了一眼邊上端嬪宮中的掃洗宮女,淡淡道:“莫要胡言亂語。”

沈初宜在永福宮兩年,一貫溫柔和氣,任勞任怨,她越是如此,心比天高的柳聽梅就越是看不慣她。

聽聞這話,柳聽梅冷嗤一聲,陰陽怪氣道:“你慣做好人,盼著麗嬪娘娘高看一眼,簡直是白日做夢。”

她這般說,沈初宜也不生氣,就連回話都無,只認真漿洗精緻華美的衣衫。

一時無話,好不容易忙到中午,匆匆用了午食,兩人不敢午歇,繼續忙碌,一直忙到暮色四合才將忙完了差事。

待此時,沈初宜的手指已經紅腫麻癢,難受極了。

回了永福宮,柳聽梅累得不想用晚膳,沈初宜便一個人去了茶水房。

剛走兩步,前方忽然一道陰影掃了下來。

這時候暮色昏沉,雲藏金烏,白日的晴朗都被黑夜吞噬,只留一線天光。

那身影如同黑夜的惡鬼,整個籠罩在沈初宜身上。

沈初宜腳步立停,心跳如鼓。

一道冰冷的陰柔嗓音隨著寒風灌入耳中:“這人吶就得識趣,若是找了好機緣,便不用做這低三下四的活計。”

沈初宜頭都沒抬,默不作聲。

往常時節,來人多半說幾句便走,可今日他卻得寸進尺,伸手就要往沈初宜臉上摸來。

沈初宜一個激靈,她倏然退後半步,難得呵斥:“劉公公,光天化日,若是叫麗嬪娘娘知曉……”

話還未說完,對面就肆意笑了一聲:“娘娘?娘娘都要把你打發去浣衣局了,如今只有我救得了你。”

劉成那雙綠豆眼閃著邪光,從頭到尾掃視沈初宜,最後落到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上。

他不由嚥了口口水。

想到近來知曉的秘密,劉成又往前踏上一步,聲音猶如鬼魅低語。

“今夜亥時,我在西五所等你,你若不來……”

劉成頓了頓,惡意一笑:“你就別想留在永福宮了。”

沈初宜倏然捏緊手指,指甲刺入手心,一陣刺痛。

被趕出東西六宮的宮人,大多數都只能去浣衣局,進去了,想要再出來就難了。

劉成看沈初宜緊張的臉色,色由心起,一陣暢快:“小美人,你早從了我,還用多吃這幾年苦嗎?”

“你放心,爺會好好待你,保你吃香喝辣,一輩子不用愁。”

說著,劉成看遠處來了人,滿臉得意地哼著小曲走了。

劉成漸行漸遠,沈初宜靜立半晌,到底沒有崩潰大哭。

她努力壓下噁心和恨意,目光微抬,往劉成背影看去。

這一看,就叫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沈初宜倏然下定決心。

之後,沈初宜面色如常去了茶水房,簡單用了晚食,又同大宮女綠桃借了治療腹瀉的寧止丸,洗漱過後就安置了。

宮人們一般卯時初刻就要起身,一日忙碌下來都很疲累,故而傍晚過後,不過戌時就會入睡,直到亥時剛好深眠,不會被驚醒。

長信宮中夜涼如水,寂靜無聲。

一抹身影靜悄悄從後門離開永福宮,低頭快步往西五所行去。

西五所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太監內侍,他們大多數可以獨住一屋,不被人打擾。

這一道人影的出現,並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沈初宜以前被劉成逼著來送過幾回東西,每一次都糾纏許久才能脫身,她對西五所的屋舍和地形都很熟悉。

她靜悄悄來到最後一排排屋邊,攥緊手裡的針線剪子,暗中藏在了劉成排屋後的窗稜邊。

剛剛藏好身形,她就聽到裡面傳來馮川的嗓音。

“乾爹,今日小的剛得的孝敬,特地拿過來孝敬乾爹。”

劉成嗤笑:“你這蠢貨也能得孝敬?”

馮川的聲音聽不到任何怒意,依舊諂媚:“乾爹,小的給你點上。”

沈初宜便知道,這是菸絲。

東西六宮的太監日日侍奉在主子身側,身上自然不能有異味,不過劉成既然想要今日要強佔沈初宜,想要盡興,自然請了假,恰好明日後日不當值。

馮川自然不知這事,卻歪打正著,很順利就給劉成點上了菸絲。

“乾爹,聽聞這是雲州進貢的軟香雲,香氣馥郁,不打攪乾爹明日當值。”

劉成沒有說話,大抵在享受。

但這享受卻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下一刻,沈初宜就聽到劉成嘶啞掙扎:“你,你竟敢給我下毒。”

馮川的聲音再無諂媚,只剩暢快:“乾爹,你放心,兒子給你選了最好的麥仙翁,保準讓您舒舒服服走。”

說罷,馮川再不糾纏,立即離開了排屋。

屋中燈影搖曳,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沈初宜能清晰聽到劉成掙扎的呢喃:“你別想讓我死。”

沈初宜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靜悄悄快步行至排屋前,直截了當閃身而入。

果不其然,劉成在宮中多年,不是那麼簡單就能被殺死的。

沈初宜剛一進來,就看到他掙扎著爬到了箱籠前,伸手就要在裡面尋東西。

此時劉成面色發青,嘴唇煞紫,顯然已經中毒。

忽然聽到腳步聲,劉成顫抖抬眸,就看到了沈初宜那張漂亮的臉蛋。

她可真美。

劉成死到臨頭,心裡惦念的還是沈初宜那纖細的腰肢。

他強撐著一口氣,看到沈初宜滿臉驚慌,不知所措,心裡浮現出期許。

“乖姑娘,幫我,我放過你。”

他斷斷續續說著,手指向了箱籠。

“解藥,盒子,解藥。”

沈初宜先是茫然地搖了搖頭,但很快,她就踟躕上前,繞過八仙桌,來到了劉成面前。

劉成趴在地上,滿臉死氣,狼狽不堪。

沈初宜居高臨下,垂眸看著一動不能動的劉成,忽然對他嫣然一笑。

劉成還未反應過來,手腕上傳來一陣壓迫。

他茫然低下頭,便看到沈初宜那雙青色的繡花鞋,輕輕踩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

沈初宜的腳根本沒有用力,可那輕飄飄的一踩,卻踩斷了劉成的所有念想。

她不想讓他活。

劉成想要掙扎,可此刻毒入肺腑,他再無掙扎的機會。

他活不成了。

啪嗒一聲,劉成的手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沈初宜後退半步,終於脫力地跌坐在地。

片刻後,一道低吟響起:“呵呵。”

沈初宜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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