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抄寫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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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毓貴妃救駕有功，晉為皇貴妃；

陳婕妤侍奉有功，晉為修儀，賜封號‘謹’；

喬貴嬪體察朕心，晉為婕妤；

……

夏姬勤謹恭肅，晉為貴姬；

欽此！”

玉芙宮，攬月閣。

綠蘿看著焚香抄書的沈清漪，恨鐵不成鋼：“哎呀，小主，皇上大封六宮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您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

“左右被晉封、沒得到晉封的，都不在少數，我著什麼急？”沈清漪將剛剛寫好的一幅字揭起：“綠蘿，你看我這幅字寫的如何？”

沈清漪寫的是王維的詩——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字跡瀟灑，頓挫有力。

一看便能看出寫字者心境，定是極為從容。

綠蘿無奈地嘆了口氣：“小主，您是不是沒聽到奴婢剛剛說的？陳婕妤被封為‘謹修儀’，馬上就要入住玉芙宮主殿了！”

沈清漪將那幅字，緩緩放下，神色淡淡：“她既已成了九嬪之一，自然是要搬到主殿來住的。”

綠蘿雙手叉腰，氣鼓鼓道：“這件事一看就跟毓貴妃脫不了干係！而且這次晉封的妃子，也都是毓貴妃的人，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毓貴妃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現在毓貴妃已經被晉為皇貴妃了。”沈清漪出言提醒：“下次見了她，可別叫錯了。”

“哎呀，小主！”

“好了，別生氣了，去把庫房裡的那些緞子都拿出去曬一曬，悶了快一個月，都快悶壞了！”

綠蘿撅了撅嘴，氣不能忍。

在她看來，從前這謹修儀便跟沈清漪有仇，現在搬到玉芙宮主殿來，之後的日子，豈不是水火不容麼？

偏偏小主還跟沒事人一樣，一點都不著急。

綠蘿無奈的嘆了口氣，認命的去幹活。

結果這邊剛把庫房清空，玉芙宮的主殿立即傳來一道極大的聲響。

綠蘿與蓮藕、小印子對視一眼，紛紛走到牆角窺探。

只見謹修儀帶著迎春等二十幾個宮人，踢開了玉芙宮的大門，開始大張旗鼓的收拾屋子。

“你們都聽好了，今日是我家娘娘喬遷的好日子，你們務必要把這主殿打掃的乾乾淨淨，一點灰塵都不能留！”

“是是是！”

“還有！這些破爛、這些瓷器，根本就配不上我家娘娘的身份，全部砸了，去內務府換一套新的來！”

“奴婢遵命！”

小印子看著被砸碎的瓷器，目瞪口呆。

蓮藕面帶憂愁：“怎麼辦？這位新來的謹修儀，一看便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咱們小主恐怕要受罪了。”

偏在這時，謹修儀朝著攬月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悅道：“本宮都來了大半日了，為何偏殿的妃嬪，還不過來請安？”

迎春瞥了一眼躲藏在暗中的小印子等人，得意道：“奴婢這就去請！”

壞了壞了。

被發現了。

三人手忙腳亂的散開。

綠蘿走入攬月閣，強裝鎮定道：“小主，主殿來人，讓您去請安呢。”

彼時的沈清漪，正在看沈定乾寫給自己的家信，聞言並不驚訝：“我知道了，你讓蓮藕去一趟泠雪居，跟賢妃說，她上次託我辦的事，我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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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綠蘿不解的看向沈清漪，顯然是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沈清漪好端端的提賢妃做什麼。

不過即使不解，綠蘿還是去辦了。

俄頃。

沈清漪緩緩步入主殿，看見端坐主位的謹修儀後，恭謹行禮：“嬪妾攬月閣沈清氏，參見謹修儀。”

謹修儀端茶而飲，打量著跪在地上的沈清漪。

三千青絲挽成凌雲近香髻，簪一根丟珠卻月釵，餘下秀髮飄逸柔順的躺在背心。鴉黑的睫毛，隨著她的呼吸起伏，在眼瞼投下一方華美的陰翳。而其眼波流轉，語笑嫣然，流露出一股清純柔弱的動人之態。

好一朵不染纖塵的小白花！

謹修儀暗暗咬牙，既嫉妒沈清漪美貌，又暗恨自己幾次動手，都沒除掉她，以至於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要養在皇子所！

“起來吧！”幾個呼吸間，謹修儀平復好情緒後，陰惻惻道：“沈嬪這些時日，禁足抄寫宮規，可知道規矩了？”

“嬪妾知道。”

“很好，後日是太后壽辰，本宮身為玉芙宮主位，自然有權利決定玉芙宮的壽禮是什麼。”謹修儀眼中閃過一絲惡毒：“本宮要你抄寫《大方廣佛華嚴經》十冊，你可有異議？”

《大方廣佛華嚴經》，是為教化大乘菩薩的大乘經典，甚為出名。

可這部經書，總共包含了八十一卷，若要在後日抄寫出來，除非不眠不休，否則難以完成。

謹修儀此舉，明顯是在為難她。

沈清漪垂眸片刻後，恭謹道：“嬪妾遵旨。”

謹修儀見沈清漪還算聽話，倒也不加追究，還讓迎春捧上一方墨硯：“此乃皇貴妃娘娘所賜的沁水墨，曾放在佛祖面前開過光，用來給太后抄經，再適合不過，你便用這方硯臺抄寫吧。”

“是。”

沈清漪接下沁水墨後，轉身離去。

迎春倒頗有些不解：“娘娘，這沈嬪害的您與二皇子骨肉分離，您便這麼輕易放過她了？”

謹修儀勾唇一笑，意味深長：“等到太后壽辰那日，你便明白了。”

……

身為葉家昔日的光榮，太后在宮中的地位，自然尊貴。

可自從葉家謀逆、滿門抄斬後，太后便被圈禁，直到壽辰之日才被放出。

宮中都說蕭景琰留太后不殺，乃是至純至孝之人，可只有太后心裡清楚，蕭景琰之所以留著自己的性命，並非是因為他仁孝，而是因為他屠了葉氏滿門，他一定要留下自己的命，堵住悠悠之口，否則後世文官史冊，他難逃罵名！

“皇上駕到——！”

夏公公一聲高喝，蕭景琰跨門邁入：“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不鹹不淡的看了蕭景琰一眼，哼了一聲：“哀家還以為，你眼裡已經沒了哀家這個母后！”

蕭景琰見太后責怪，不但不請罪，反倒自行起身坐下。

這一幕，看的太后眼皮直跳：“皇帝，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景琰從容不迫道：“母后嚴重了，兒臣留您在宮裡，當然是想讓您享清福的，畢竟母后您養育兒臣多年，豈有不報之理？”

“啪！”

太后拍案而起，怒容滿面：“蕭景琰，你屠了哀家滿門，連葉家剛出生的嬰兒都沒有放過，像你這種人，豈會有知恩圖報之心？”

相比於太后的怒火，蕭景琰卻愈發淡定：“母后何必動怒？當初你是如何害死朕的親生母親；又是如何勾結宸王謀奪皇位；甚至在葉家謀反期間通風報信……這些事，朕都一清二楚。”

太后大吃一驚，微微顫抖的：“你……”

蕭景琰緩緩起身，眉目恭順道：“所以啊，母后，朕真心誠意，希望您能活久一點，朕就可以讓您好好頤養天年，你說呢？”

自己做過哪些事情，蕭景琰居然都知道？

他都知道？！

此刻的太后，心中害怕到了極點。

“哀家……知道了……”

蕭景琰滿意一笑，轉身要走。

此時太后突然激動起來，大喝一聲：“蕭景琰！哀家雖然滿手血腥，但你也不遑多讓，早晚有一天，你一定會被你摯愛之人拋棄，淪落到跟哀家一樣的地步！”

蕭景琰腳步微頓，旋即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跟太后一樣的地步？

怎麼可能。

他所愛之人，對他一片真心，而他貴為九五至尊，絕不會有太后說的那一天！

離開壽康宮後，蕭景琰隨口問了夏公公一句：“沈嬪最近在做什麼？”

“啟稟皇上，沈小主最近在為太后生辰，抄寫佛經呢。”

“朕去看看她。”

夏公公立即提醒道：“皇上，皇貴妃讓沈小主禁足……”

蕭景琰沉默良久，繼而道：“既然皇貴妃管理六宮的能力，如此出類拔萃，那朕便去看看她吧。”

從蕭景琰不鹹不淡的語氣中，夏公公敏銳的嗅出一絲不妙。

“擺駕——鳳鸞宮！”

……

“小主，您都累了兩天了，讓奴婢來幫你抄一會吧。”綠蘿見沈清漪眼角烏黑，心疼不已。

沈清漪頭也不抬：“當初謹修儀在永安宮，曾經罰我抄寫過經書，熟悉我的筆跡，若是中途換人，她定會察覺。”

綠蘿無奈的嘆了口氣：“希望這次太后壽辰，能平平安安的，不然就枉費小主您的這番心意了。”

平平安安？

沈清漪嗤笑一聲，擱筆頷首：“東西拿來了麼？”

綠蘿捧上匕首。

沈清漪拿起匕首，割破手腕，鮮血立即浸透到了墨水中。

“小主！”綠蘿驚叫一聲，連忙阻止。

“別動！”

沈清漪死死盯著混入墨水中的血跡，直到血量足夠後，方才收回手，任由綠蘿給自己包紮。

“小主，您到底想做什麼呀……”

沈清漪虛弱的笑了笑：“這下太后的壽宴，才是真正的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