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帝王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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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主您看，這件事是誰做的？”
“要想知道動手的人是誰，只看誰受益最大便是了。此次太廟祭祖，幕後黑手不僅害得本宮差點失去孩子，又讓操辦此事的賢貴妃，擔上了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這樁樁件件，似乎都是在為什麼人鋪路一般……”
沈清漪這樣一分析，綠蘿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您是說那個人，也有可能是賢貴妃？”
“本宮只是說有這個可能，但並不一定。”
誰料沈清漪話音剛落，蓮藕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小主，剛剛賢貴妃託人送來了山楂糕，您正好有孕，吃點酸的也有助於開胃呢。”
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沈清漪無奈的按了按睛明穴：“本宮不吃了，將山楂糕分給宮人吧。”
看著窗外忙忙碌碌的人影，沈清漪憂思重重。
賢貴妃，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嗎？
……
萬春亭。
胡美人撫摸著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看了一眼蘆薈：“都安排好了？”
蘆薈回道：“小主放心，奴婢做的非常隱蔽，絕不會叫人查出什麼的。”
“很好！”胡美人眼神一沉：“幸虧你察覺得早，推測出朝陽宮那位懷孕了，否則等她三個月後，胎象穩固，倒真不好動手了。”
蘆薈諂媚道：“可惜咱們這次，還是沒能除掉純妃肚子裡的孩子。”
“來日方長，怕什麼！”胡美人嘴角勾笑，“任憑是誰，都得給我的孩子讓路！”
自從那日胡美人與曹錯媾和後，便珠胎暗結，如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了，然而她買通了太醫，對外謊報只有兩個月，以此瞞天過海。
畢竟給皇帝戴綠帽子這種事，可是會掉腦袋的！
蘆薈端起一盤山楂糕，遞給胡美人。
胡美人撿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這山楂糕也送去了麼？”
“奴婢假借賢貴妃名義，已經送了一份去朝陽宮了，不過純妃警惕的很，一口都沒有吃，因此奴婢也不知道純妃懷的是男是女。”
“無論男女，我都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胡美人看著手裡的山楂糕，雙眼微眯：雖然她系穆太遲提拔，但她也不甘心一輩子任由毓貴妃擺佈。
只要她有了孩子，母憑子歸，也未嘗不能當皇后！
……
“祿兒，記住，過會見了你純娘娘，不要像以前一樣衝過去了，知道了麼？”賢貴妃牽著祿兒的手，朝著朝陽宮的方向走著。
已是下午，各宮主子午睡剛醒，行走在路上的宮人也是懶洋洋的。
祿兒一邊吃著飴糖，一邊好奇道：“額娘，為什麼祿兒不能再抱純娘娘了啊？”
賢貴妃幫祿兒擦掉嘴角的糖漬，耐心回答道：“因為純娘娘的肚子裡有小寶寶了，要是你太莽撞，小寶寶會受傷的。”
聽到自己有弟弟妹妹了，祿兒開心壞了，立即將沒吃完的飴糖包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祿兒知道了！從今天開始，祿兒要把好吃的都省下來，給弟弟妹妹們吃！”
“祿兒真乖！”賢貴妃笑笑的摸了摸祿兒的頭。
這時一名粉衣宮女匆匆而來。
賢貴妃眯著眼，打量著對方：“你是？”
“奴婢是萬春亭當差的宮女。”宮女道了個萬福，面帶急色道：“啟稟娘娘，我們小主晌午吃壞了東西，現在上吐下瀉不止，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自從太醫診斷出沈清漪有孕之後，萬春亭那邊也透露出訊息，說胡美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一時間，後宮多了兩位有孕的妃嬪，的確是一件喜事。
賢貴妃此前因為祭祖一事，差點被剝奪協理六宮之權，但因為兩位妃嬪有喜，後宮不能無人掌管，因此蕭景琰倒也沒繼續追究，眼下胡美人那邊既然出了情況，賢貴妃也不好坐視不理。
“本宮知道了。”賢貴妃應了蘆薈一聲後，將祿兒交給丁香：“丁香，你先帶祿兒回去。”
“是。”
……
賢貴妃剛到萬春亭，便聽見屋內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喝聲：“本小主懷得可是龍胎，若是你們用藥不慎，傷了龍胎怎麼辦？”
“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兩個太醫慌慌張張的從門內跑出來，卻差點撞到賢貴妃。
“貴妃娘娘恕罪！”
賢貴妃冷喝一聲：“身為宮中御醫，不好好給妃嬪診治，四處亂闖，像什麼樣子？！”
兩位太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後，面帶難色：
“啟稟貴妃娘娘，非是臣等憊懶，實在是胡美人氣性大，根本不讓臣等近身啊。”
“是啊，貴妃娘娘，我們二人知道胡美人身體不適後，便立即趕來了，誰料一來便被拒之門外。”
“既然現在貴妃娘娘您來了，便請您進去勸勸吧。”
賢貴妃聽了兩名太醫的話，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偏在這時，一個茶杯“咻”一聲，朝著賢貴妃的方向砸了過來，眼看便要落到賢貴妃身上。
丁香眼疾手快，拉著賢貴妃往旁邊一拽。
“啪——！！”
茶杯兀然砸在了門框上，碎裂幾瓣。
賢貴妃驚魂未定。
眾人大驚失色。
丁香看了看地上的茶杯碎片，大喝一聲：“胡美人！你是要造反麼？！”
胡美人看到自己扔出去的茶杯，居然差點砸中賢貴妃，嚇得立即扶著肚子，跪倒在地：“娘娘饒命，嬪妾不是故意的。”
孕中的胡美人，粉黛薄施，烏蠻髻上簪著兩支掐金絲鏤空孔雀步搖，鬢髮低垂，鳴環作響。胸口的赤金盤蟎上，閃耀著絲絲光澤，搭配內務府前陣子剛剛送過來的累珠疊紗粉霞茜裙，恰似一朵半開的海棠花，惹人憐惜。
賢貴妃踩著一地狼藉，站在了胡美人面前，端詳了一陣她的臉色，冷哼一聲：“剛剛宮女來報，說你身子不好，怎麼本宮現在看你，卻是活蹦亂跳的？”
胡美人驚疑不定道：“嬪妾一直好端端的，不知娘娘何出此言？”
丁香呵斥道：“大膽！明明是萬春亭來人請我們娘娘過來，怎麼現在卻變成我們娘娘的不是了？”
“嬪妾不敢！”胡美人迅速低下頭，思索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說來奇怪，自從她放出有孕的訊息，倒黴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
方才太醫也是莫名其妙就來了，說要給她診脈，胡美人立即便嚇呆了——以她如今的身子，若是太醫近身，發現她的胎並非兩個多月，而是四個多月，那豈不是露餡了？於是胡美人佯裝發怒，將此事遮掩過去了，不想卻驚動了賢貴妃。
該死，到底是誰在背後整她？
想到這裡，胡美人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娘娘您有所不知，嬪妾的胎一直都由專門的太醫看護，若是交給別的太醫，萬一出了什麼事……貴妃娘娘，您也不想在您協理六宮期間，遇到這種麻煩吧？”
胡美人這番話，聽得眾人連連皺眉。
丁香憤憤道：“胡美人慎言！難道我們娘娘會害你不成？！”
胡美人扶著肚子，諱莫如深道：“嬪妾也不想這樣想，但人心隔肚皮，這種事怎麼說得清呢？況且嬪妾最近接二連三被人暗害，若非嬪妾福大命大，只怕早就死於非命了，因此嬪妾不得不謹慎啊。”
“你！”丁香還要再說，卻被賢貴妃攔了下來。
賢貴妃打量著胡美人那張有恃無恐的臉，總算是看明白了。
剛才來通報自己的粉衣宮女，只怕壓根不是這萬春亭的人，引自己過來，目的也不單純，雖然她還不清楚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但胡美人有句話說得對——在她協理六宮期間，的確不想沾染胡美人這種麻煩。
“既然胡美人心中有了打算，那本宮便不再插手，可本宮告訴你，若是胡美人你一意孤行，使得龍嗣有損，本宮拿你是問！”
“嬪妾遵命。”胡美人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此事便算是揭過了。
賢貴妃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賢貴妃離開的背影，胡美人姣好的面孔，瞬間陰沉下來。
“啪！！”
胡美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帶獰色：“查！給我狠狠的查！到底是誰喊來的太醫？又是誰幾次三番在我的吃食裡，混入了紅花！”
蘆薈應了一聲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胡美人的臉色：“小主，現在我們舉步維艱，不如去求毓貴妃庇護吧？”
毓貴妃……想到那張明豔陰狠的臉，胡美人頗有些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藉著身孕，擺脫了毓貴妃的鉗制，難道就這麼算了麼？可要是再這樣下去，孩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也罷，你先去鳳鸞宮通傳一聲吧。”
……
賢貴妃從萬春亭離開後，總覺得胡美人有孕一事，頗為蹊蹺，於是便決定去紫宸宮一趟，將此事告訴蕭景琰，可來到紫宸宮後，才知道沈清漪正在裡面。
“娘娘您稍等片刻，待奴才進去通傳一聲。”
“有勞公公了。”
因為蕭景琰的幫助，吐蕃可汗自繼位後，七十二小國一片安寧。在這個過程中，沈清漪的父親——沈定乾，居功至偉，因此蕭景琰特意將沈清漪叫來紫宸宮，準備嘉獎她的父親。
“朕看讓他當一個從二品的各省布政使，實在是太委屈他了，不如再給他升個官，清兒你看如何？”
沈清漪聽到這話，心下一沉。
蕭景琰最恨的，便是前朝、後宮勾結。
前有葉氏前車之鑑，現在穆氏一族虎視眈眈。
葉氏一族的勢力，已經被蕭景琰剷除了；穆氏自然也不會遠……蕭景琰此刻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看沈清漪有了孩子，母家也開始崛起，心中有了忌憚……
沈清漪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後，心底愈發悲涼。
雖然早就知道帝王的愛，如曇花一現，虛無縹緲，但她還是沒想到，自己已經懷了蕭景琰的孩子，他依舊對自己不放心，以至出言試探。
“清兒？清兒？”蕭景琰見沈清漪神思不寧，喚了幾聲。
沈清漪恍然回神，淡淡一笑：“臣妾失儀，還請皇上見諒。”
蕭景琰溫柔的攙扶著沈清漪坐下，眼底深意始終未散：“清兒還未回答朕的問題。”
沈清漪沉默片刻後，屈膝跪地：“臣妾有罪，還請皇上貶臣妾的父親為‘各部院員外郎’！。”
什麼？！
蕭景琰想了很多種答案，但沈清漪的這個回答，絕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各部院員外郎’乃是從五品的官，清兒你為何……”
“臣妾的父親在外奔波數年，很少回京，臣妾很早便想著有朝一日，能與父親共享天倫之樂，如今他已經為皇上立下了汗馬功勞，是時候回京讓臣妾儘儘孝道了。而且臣妾也有私心，想讓父親當個清閒點的官兒，安享晚年……因此若是皇上封了臣妾的父親為‘各部院員外郎’，雖然在外人看來，是貶官，但在臣妾的眼裡，卻是皇上惦記著臣妾的孝心，顧及著臣妾父親的身體，乃是無上榮寵！”
【叮咚！恭喜宿主在“父親官職”中，運籌帷幄、應對得體，使得帝王放下了警惕之心，獲得*1宮鬥值！】
【叮咚！檢測到宿主已累積*3宮鬥值，請再接再厲！】
沈清漪這番以退為進的回答，既得體，又給足了蕭景琰面子。
本身蕭景琰的真實想法，便是在七十二小國安定後，尋個由頭將沈定乾召回京城，畢竟一個臣子擁有了太多的權利，總是會生出二心，這一點蕭景琰已深有體會，可他若是這樣做了，難免會給言官留下“兔死狗烹”的話柄，也會讓沈清漪與他離心，但現在這話卻由沈清漪說出來了……
不僅如此，沈清漪想的，遠比他更周到、更妥帖！
這一切，都叫蕭景琰心中安慰。
“難為清兒有如此孝心，朕怎能不成全？”蕭景琰扶起沈清漪後，立即走到桌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蓋上玉璽。
沈清漪看著這一幕，愈發覺得諷刺。
恰好這時，夏公公走了進來，通報了“賢貴妃求見之事”。
沈清漪識趣道：“皇上，既然賢貴妃來了，臣妾便先告退了。”
剛剛處理完一件棘手之事，蕭景琰正是舒心之時，甚至主動拉住了沈清漪的手，說晚上陪她用膳，沈清漪一一應了，走到紫宸宮門口時，恰好與賢貴妃擦肩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