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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茂才心知今天已是必死,神容反倒是坦蕩得多,又問道:

“那你呢,如你這種能與朱婆龍爭鋒的高手,只怕也不是閉門造車,就造得出來的吧?可有其他名號相告?”

方才徐行與井上十四郎皆是以漢語對話,何茂才自然是聽在耳中。

徐行也沒有隱瞞,坦蕩道:

“我自十六歲藝成出師後,便一路北上,從京津冀魯晉,到西北塞外,都曾徒步硬打過一遍。

那個時候,我叫徐擎道。”

這下子,何茂才真正是心服口服。

他雖然不關注武林事,卻也聽說過,北邊有個叫徐擎道的江湖武人,孤身深入西北塞外,連著屠了百來號韃子精銳後,全身而退,在北方武林號稱“人屠”。

何茂才深知,這是何等驚世駭俗的一件事。

因為他早在嘉靖二十九年,上京公幹述職時,就曾親眼見識過那群塞外蠻子的厲害。

那一年,蒙古俺答汗親率大軍,自大同長驅千里,直抵京城,明軍概莫能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城下足足焚掠八日,揚長而去,史稱“庚戌之變”。

庚戌之變後,邊關也僅維持了三年和平,自從嘉靖三十二年至今,九邊戰事就未曾停息過。

明朝僅邊關大將總兵、副總兵戰死者就有十餘人,軍卒死傷更無從計數。軍費每年增加,僅京師及長城各塞就需四五百萬兩。

故而徐擎道此事一出,邊關震動,士氣大振。

北方武行本就與邊軍聯絡緊密,拳師借戰場磨鍊拳術是家常便飯,大拳師親自下場也不少見。

可卻也從未見過有誰能如此生猛,能孤身屠掉百來號韃子精銳,一時間,為此人表功之請甚囂塵上。

可那人就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做完這事兒後,便憑空消失,任朝廷怎麼找,都找不到絲毫蹤跡,最後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誰能想到,那位“北方人屠”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淳安縣的一名鄉下拳師?

徐行解答完何茂才的疑惑後,便一掌拍在他天靈上,送這位正三品的按察使大人魂歸幽冥。

徐行由衷希望,那些因他而枉死者,還未在黃泉路上走出太遠。

收拾完這一切後,徐行又拔了何茂才的官服,將這上好布匹撕成長條,把那些軍士遺留下來的刀槍捆在一起,抱了上去。

他剛一上去,就看見齊大柱身後聚集著數十條衣衫襤褸、血肉模糊的青壯漢子。

可這些人臉上,卻絲毫看不到悽慘、頹喪。

他們的眼中、胸中、乃至全身各處,都燃燒著幾乎要沸騰起來的火焰——那是憤怒!

齊大柱挑選這些人,都是在本地組織人手,反抗改稻為桑的帶頭人。

他們本就是有血性的鐵骨頭、硬漢子,在牢裡又見識了那麼多慘無人道之事,遭受過種種非人的折磨,自然對這些肆意妄為、隨意羅織罪名以殘民的官差們憤恨至極。

瞧著這些人的神情,徐行在心中暗自點頭,他朝齊大柱招招手,吩咐道:

“把這些刀槍發下去,等會闖出去後,你先帶著他們回武館。”

從剛才與何茂才的交流中,徐行已經知道,杭州衙門的官員們,根本沒把收拾掀潮館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趁夜前來劫獄。

既然如此,那建在鄉下的掀潮館,就還算是個安全的落腳地。

浙省本就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等到天亮之後,若是他還沒回來,齊大柱只需要帶人往山裡一鑽,以官府的人力,定是難以搜尋。

齊大柱也明白自家館主的手段,沒有絲毫遲疑,重重點頭。

“館主,我回去等你。”

徐行沒好氣地道:

“武館都要沒了,還館主個屁,叫師父!”

齊大柱一愣,對上徐行的肅然目光後,才明白這是要將自己收為親傳弟子的意思,不由得心頭大震,開口道:

“館主……”

徐行卻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

“要是天亮之前,我還沒回來,你就帶著人,去台州大營,找我叔父徐渭徐文長,他會幫忙。

館裡還有些吃食,都是我平常練功所用,應該足夠讓你們走到台州。”

徐行的叔父徐渭,初字文清,後改字文長,乃浙直總督胡宗憲最為信任的幕僚,曾設計擒獲了朱天都手下,三十六船主之一的“五峰船主”汪直。

齊大柱震驚抬頭,他沒想到,這位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館主,背後竟然有這般大的來頭。

徐行沒有在意齊大柱的表情,而是繼續道:

“祖師堂的供桌底下,有個暗格,裡面有本小冊子,是我和你師祖練拳的心得筆記,帶上它。這一路上,你把咱們的拳術,也傳下去吧。”

從何茂才講述的毀堤淹田之事中,徐行已意識到,若中樞下定決心如此作為,那東南必將有一場鉅變。

徐行雖有自信,憑身手能夠安然度過這場風暴,但他卻不得不提前為齊大柱以及掀潮館的傳承考慮。

而眼下這批有血性也有志氣,被官府欺辱至極的好漢,顯然正是掀潮館天然的發展物件。

齊大柱若能將他們盡數收入門下,便以這幾十個骨幹為班底,拉起一支隊伍。

屆時,哪怕是在臺州那位戚總兵眼中,他也應該有著不輕的分量。

徐行清楚,以齊大柱的方正性子,真要去海上為寇,多半最後也是跟他師父嶽蹈海一個下場,

倒還不如跟了戚元敬,從軍去也。

最起碼,他叔父徐渭在浙直總督胡宗憲面前,還算說得上話。胡宗憲這個人,也不是朱天都那種剛愎自用、暴虐恣睢的霸主人物。

而徐行自己,則想去做些,早就想做的事。

其實,若非萬不得已,徐行並不願用武力來取人性命。在他眼中,武道更像是一種由平凡而不凡,象徵無窮可能性的奇蹟。

如果這種東西,只用來殺人,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無奈的是,對徐行來說,這個陌生世界實在是太過太過醜惡,哪裡都有肆意踐踏生命的賤種,隨處可見殘害生民的孽畜。

哪怕他脾氣再好,再不願動手,每每遇見這些事,也總忍不住出手殺人。

殺來殺去,徐行心中也漸有明悟,千思萬緒匯成一句話:

這種畜生,本就該死,天若不收,我來收!

腦中轉動念頭,徐行掂了掂身後那長條包裹,領頭朝門外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扭頭,給齊大柱講道:

“杭州城這些年來,由於戰事,翻修不斷,排水溝渠也是四通八達,我早些年來杭州的時候,就找人打探過,排水渠的走向。

其中有一條就在這監牢出去不遠,我來之前,已經預先看過,這就是你們的出城路。”

聽到徐行說自己早些年,就曾探查杭州的排水渠,齊大柱忍不住問道:

“館、師父,您老人家這麼早就在打算了?”

徐行輕描淡寫地道:

“一點必要的準備罷了,就像常人搬了新家,總得做些打掃,跟鄰居提前溝通一下,增進些瞭解。”

有您這樣溝通了解的嘛……

齊大柱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徐行回望齊大柱,搖搖頭,怒其不爭地道:

“世道險惡,我也是不得不為啊。

不然,難道要像你一樣,等到被人抓進去了,才開始想怎麼逃出來,或者乾脆就束手就擒、引頸受戮?”

齊大柱明白徐行氣從何處來,當即羞愧道:

“師父,是我連累你了。”

見齊大柱這般模樣,徐行心頭那點怒意漸消,浮上來些無奈。

他也知道,對齊大柱這個土生土長的本世界農戶來說,官府的權威實在不能輕易撼動。

而且齊大柱這次被捉,本意也是為了不牽連武館,不管結果如何,這份初心總是好的。

好在,經歷過一番牢獄之災後,這位傳人也成長了許多。

有了這種百無禁忌,敢打敢拼的心氣,以後的武道之路,會好走很多。

對徐行來說,殺個何茂才都是小事,遠比不上培養自家傳人重要。

想到這裡,徐行也鬆了口氣,他轉過身去,拍了拍齊大柱的肩膀,感慨道:

“你這次進去,成長頗多,比得上在武館埋頭苦練好幾年了。

要是每次都能有這種收穫,我就是救你十次、一百次又如何?至於說連累……”

說到這裡,徐行輕輕笑起來,渾不在意地道:

“這些畜生東西,我早就看不慣了,借你這個由頭,正好一鍋端,出口惡氣。

要說連累,那也是你把這群狗官連累了。”

聽到徐行的冷笑話,齊大柱卻絲毫笑不出來,他瞪圓了眼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齊大柱一開始還以為,這位言行舉止皆如謙謙君子的館主,是那種林沖式的人物,只是因為自己,才被逼上梁山,犯下這種大案。

現在看來,館主哪裡像受盡委屈、走投無路的林教頭,這種目無王法、肆無忌憚的模樣,倒像是一位縱橫四海、馳騁五洋的老魔頭!

若誤入白虎節堂的是他老人家,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場就要大開殺戒,不鬧個天翻地覆,絕不罷休。

齊大柱腦中轉動著念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徐行身後。

此際,獄牆上那四名獄卒的屍體已被換班的守衛發現。

一時間,呼哨四起,黑夜中亮起眾多火把,連成條條火龍,將監牢照得亮如白晝。

獄卒、戍衛們紛紛一齊湧至,那四個趕來換班的守衛衝得最快,幾步功夫已邁進監牢。

剛踏過門檻,他們便聽見一聲嗚嗚呼嘯,卻是一根迎頭打來的水磨混鐵棍。

這鐵棍遍體青黑,棍身清亮如鏡,兩端皆鑲著六稜形的鐵塊,與其說這是鐵棍,倒不如說是長柄雙頭錘,只是錘頭略小而已。

這正是徐行的師父,八臂修羅嶽蹈海,曾持之以縱橫四海的兵械,為鑌鐵所鑄,重逾數十斤,一旦揮舞起來,可謂是擋者披靡。

那四人眼前一黑,立時人甲俱碎,血肉糜爛。

看著門外那如潮水般湧來的人群,徐行抿起嘴,眯著眼,這還是他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的圍剿。

哪怕是為他博得“人屠”之名那場戰鬥,徐行也沒有並沒有選擇正面與蒙古兵相鬥。

他是先不斷暗殺,打擊這群蒙古兵計程車氣,最後再做一錘定音的收割。

徐行尚未將皮肉筋骨錘鍊完畢,體力無法支撐,自然也沒辦法完成這種戰鬥。

但這種“不光彩”的經歷,始終令徐行耿耿於懷,潛行加偷襲的戰鬥方式固然實用,卻還是不夠痛快。

現在既然有機會,重新面對軍陣圍殺,徐行也很有興趣再試上一試,如今的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就像是遊戲玩家面對未完成的成就一樣,對武人來說,這種未知的挑戰總是充滿了趣味性。

面朝人群,徐行咧開嘴,手中長棍點地,挑起其中一人的屍體,朝門外湧來的衙役、戍衛們砸去。

這具屍體在徐行手中,就像一顆衝膛而出的炮彈,將迎面殺來的戍卒們撞得人仰馬翻,栽倒在地。

空氣炸裂,四五口刀、三四把槍齊齊殺來,卻好似撞在攻城錘上,叮叮噹噹地碎成了幾段。

混鐵棍裡就像有火藥炸開,劇烈震盪,鏗鏘作響,宛如一枚疾旋的鐵鑽頭,任什麼兵器來了,都要被鑽得粉碎。

這本是峨眉槍棒中的“抖”字訣,峨眉武者手持大槍對敵時,往往只需一抖一震,便能擊落敵人手中兵器。

而徐行以混鐵棍施展出來的“抖”字訣,威力比之木質大杆,何止強了十倍?

鐵棍與空氣摩擦,劇烈發熱,滿場都是燒焦的鐵腥氣,棍身像是燃了起來,灼熱滾燙。

場面一時大亂,不過五六息的功夫,徐行已憑藉著妙至毫巔的槍棒術,在身後留下十幾具屍首,殺出了三丈血路。

臬司衙門的大牢坐落在城西,遠離中心城區,坐擁一大塊空曠地域,一旦示警,四面八方都有援兵。

如此打起來,無論是拳術多高的人物,只怕都難以脫身,更不要說從中救人。

可此時此刻,這塊為劫獄者準備的殺場,好像成了徐行縱情揮灑、肆意施展武學的演武場。

徐行這一路棍術,名為“緊那羅王棍”,據傳昔年嶽武穆練兵時,有一干和尚認為他是大鵬明王轉世,特來輔助於他,投身行伍。

這些和尚與岳家軍將士相互研討、試驗武功,又在同金人的血戰中,參詳戰陣廝殺之道,才創出了這一路最為剛猛狠烈的“緊那羅王棍”,每招每式都是拼殺的棍勢,全無保留。

如今徐行一施展起這般棍術,酣戰至深處,其形貌當真恍如緊那羅王降世,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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