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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陸濯濯慢一拍反應過來,羞憤欲死的伸手捂住漲紅的臉,語無倫次道:“不、不是。那個……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徐叔開的生煎鋪子。因為我很久沒來過這裡了,所以對路有些陌生。現在打算去吃飯來著。”

男生打量了一番比自己大半個頭的女生,臉沒看清,但是髮質不錯,柔順又有光澤,看起來像某種質感優良的綢緞,面板很白,尤其是這雙白皙的手,修長纖細,骨節分明,沒有塗指甲油,尖端泛著很自然健康的粉色,氣質乾淨清爽。就是衣品堪憂,此時還有些狼狽,一看就知道是天天向上的老實學生。

他忽略了開始的小尷尬,語氣如常的回答道:“抱歉,我不是本地人。賣生煎的地方不少,但是老闆姓不姓徐就不知道了。唔,不過要是想找地方吃午飯的話,那邊直走,咳……”一邊說一邊指了個方向,然後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和一個看不見的前腦勺說話,便默默地把手縮了回去,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換了種方式說道,“向後轉,往前走兩百米就有個十字路口,然後往那邊走都可以,畢竟是旅遊的地方,到處都有吃的。”

陸濯濯十分嚴謹地鞠躬感謝之後扭頭就走,對於一個社恐來說,剛才的對話簡直是災難級別。只要能儘快結束對話,少吃一頓生煎算得了什麼?!她根據路人的指示找到了小吃街,和竹內學姐填飽了肚子,簡單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直奔刺繡藝術館去了。

剛到門口,竹內水無月就被藝術館的恢弘氣勢竹震撼到了,並且堅持要和入口前印金字的紅牆合影。陸濯濯找了半天角度,拍出了幾張還不錯的照片,然後才去買了票,正式開始了藝術館之旅。因為是週末,館內的人不算少,但也不太多,很多遊客揹著大包小包,留下了照片當做蓋戳,然後走馬觀花,約等於花了門票錢買了一個8000平方米的背景棚,像陸濯濯和竹內這樣認真參觀的,少之又少。

因為藝術館非常的大,又分為好幾個分部,如果想要好好參觀瞭解的話,找個付費的解說員是不錯的選擇。但是這種充滿風土人情的地方……應該不會有雙語解說吧,就算真的有,陸濯濯看了下自己的只有打車費的餘額,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在藝術即便不需要太多的語言,也能和觀眾產生共鳴。陸濯濯帶著竹內參觀展品,偶爾用日語、英語外加一些中文詞彙和手勢為竹內簡單介紹著一些力所能及的內容,畢竟是學生會的安排,真的什麼也不幹,那未免也太偷懶了一點。兩個人放低聲音交流著,遠處卻聽見有人:“唉!”聲音不小,被打擾的遊客紛紛投去不滿的眼神,接下來那個聲音又道,“陸濯濯,陸濯濯!”

陸濯濯下意伸手捂住臉,但在視線被擋住之前,消失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漢服美女出現了。她在心裡倒抽一口涼氣,默默道:殺了我吧。怕她再打擾別人,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和她碰面,又提醒道:“麻煩小點聲,這是在展廳內,打擾到別人了。”

江姒草草答應下來,三兩步走到了兩人面前。看得出來,因為天氣炎熱的關係,妝容精緻的女現在已經沒有在大巴車上吹冷氣時神氣了,眼線有些微微的暈開,臉頰的幾縷碎髮也還是半乾,只有香水因為體溫的升高,變得愈發甜膩。

“額……嗨,怎麼了?你身邊的人呢?”陸濯濯並不圓滑,對於合不來人很難熱情起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絡一下他們。”

“沒有,他們去隔壁甜品店吃東西了,我過來隨便看看。”說是這樣說,可是江姒根本就沒有看陸濯濯,而是故作親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很自然的帶著她往別的地方走,“我聽林子豪說,今天來刺繡藝術館的主意是你出的?你專業是雙語?厲害啊。”

這莫名其妙的親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雖然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但是顯然不太好。

陸濯濯嘗試著掙扎了兩下,但是被挽得很緊,又不能真的鬧出什麼肢體衝突,所以幾次失敗之後,就老老實實地讓她挽著了。一邊的竹內水無月雖然聽不懂兩個人說什麼,可也看得出氣氛中的尷尬,在接到陸濯濯的眼神資訊之後,也聳了聳肩,表示非常無奈,並且同情她。

“也不算是,當時只是會裡有人問要怎麼招待國際交換生,我只是隨口一說。”如果這就是她被騙到這裡做苦力的原因的話,她一定回去就遮蔽了那個唧唧歪歪的學生會群。陸濯濯想到今天自己的悲慘遭遇,就心口一抽,想要捂心口,兩隻手都被挽住了。

現在的她,非常像要去行刑。

“你別怕啊,我又不是人販子。”察覺到對方的抗拒,江姒便言之鑿鑿的解釋起來,“我真的是好心,本來早就看見你倆了,要不是看你解說的那麼累,才會過來幫你。”

幫我?怎麼幫?這突如其來的好心……聽起來就很不單純啊喂!

陸濯濯被半強迫地帶到了工作臺附近,正要出言婉拒江姒的‘好意’,就看見江姒的目光落在了另一邊,笑容滿面地揮揮手:“小哥哥,我同學來了!”

工作臺在入口附近,所以比起館內的光線不同,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落在一邊正在整理資料的男生臉上——那是一張很難用平淡樸實的詞彙形容出來的漂亮面龐,五官立體,側臉輪廓流暢利落,留著一頭柔軟黑色的短髮。聽到聲音的他轉過臉,露出疏朗的眉眼,目光澄澈,乾淨又溫柔,整個人散發著文質彬彬的書卷氣息。

噫,看起來像是禁慾系的高階知識分子,很言情小說的外形配置啊。

“好看吧。”江姒的語氣裡有些得意,然後又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小哥哥是這裡的義務講解員,會雙語,但是可高冷了。我剛才找他搭話都不理我。然後我不就想起你可憐巴巴的麼,和他說了你們學生會的安排,他才答應說可以幫忙講解一下。反正……你就當幫幫忙,事成了請你吃飯。”她施捨似的一允諾,不由分說的就拖著陸濯濯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濯濯發現那位言情小說男在看了自己兩眼之後,面如表情的臉上忽然多了幾分笑,然後就很爽快的站了起來:“好吧。”他把資料放在一邊,又跟其他同事說了兩句,就從工作臺裡走了出來。

還沒來得急分辨這是不是錯覺,江姒已經熱情的自我介紹完畢了,竹內也一反常態地主動向對方頷首,直接用日語做了自我介紹。陸濯濯很盡職盡責地幫竹內翻譯了一遍,然後又淡淡的補充道:“唔,陸濯濯。”

男生指了指工作牌,言簡意賅:“肖以航。”說著,目光又落到了陸濯濯的臉上。這次陸濯濯感受到了,也知道這不是錯覺了。他笑得有點耐人尋味,輕輕地,用日語說道,“また會いましたね(又見面了)——”

嘶,這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是呀,真的很巧。沒想到您是這裡的志願者。”

就在陸濯濯犯懵的時候,竹內的回應終於勾起了她的記憶——這個聲音,不就是,不就是之前巴士站前那個被問路小哥嗎?!她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地迎上肖以航的目光求證,對方會意的點點頭,用口型悄悄說:是我。然後聳聳肩,用若無其事的口吻問起,“她真得是你們的同學?”當然,用得是日語,“那個時候,你們怎麼不在一起?”

這個她,指得是江姒。

聽不懂日語的江姒完全不知道三人在說什麼,只是故作乖巧地跟在一邊,做一個安靜的美女子。

雖然陸濯濯不想當江姒的僚機,但是也沒有背地說人壞話的習慣,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的確是同學,不過我和她今天剛剛認識。她不是學生會的成員,這次過來好像是為了拍寫真什麼的……所以就沒有一起行動啦。”

“哦?那就很有意思了。”

“怎、怎麼了?”

“不,沒什麼。”如果是好朋友的話,的確有必要提醒一下她擦亮眼睛。既然對方智商線上,掃興的事情就不用過多回憶,怎麼說也是個女生,還是要留點顏面,“總之,少和這樣的人交往吧。”

陸濯濯不傻,用膝蓋都想得到江姒肯定拿自己和竹內當由頭使了,即便不用別人提醒,她也沒興趣和這種人有什麼交際。看了一天狗腿子向女神獻殷勤的戲碼,現在碰到一個顏值、三觀都線上的人,不光洗了眼,心裡都舒坦了不少。她在心中默默讚歎了兩句,嘴上還很矜持:“嗯,謝謝你。”

“你們……在聊什麼?”再怎麼不懂日語,‘阿里嘎多’(謝謝)還是大部分年輕人都能聽懂的。女人之間的磁場本來就很微妙,尤其是在有異性的時候。江姒的妒忌心又尤甚,當即笑嘻嘻地湊近了一些,“對了,小濯,你和咱們會長怎麼樣了呀?都大三了,總要學著跟男生多接觸接觸吧,如果今天來這裡只是為了活動的話,他也不會特地找你來吧~”

呵呵,放眼學生會,能雙語翻譯又可以甘心被壓榨勞動力的傻子除了自己還有誰呢?陸濯濯看江姒說得眉飛色舞,酸氣都要掀開屋頂直上雲霄了,在心裡呵呵了兩聲,卻不好意思真鬧得很難堪。要是這個女人真的在展示廳跟自己叉著腰罵起來還得了?可就別活了。

她有些無奈,十分包子的弱弱的反駁道:“沒有的事情。我和會長都不熟。”

“是嗎?那你現在單身麼?不對呀,我怎麼記得你大一的時候是咱們學校論壇裡公認的什麼校花,不可能一個追求者都沒有吧?!”

有毛病,在藝術展廳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也不覺得丟人。陸濯濯有那麼一瞬間想反駁,但是又覺得和她計較這些沒興趣,而且兩個陌生人在邊上,無論如何還是要風度。忍,我忍,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是的,我沒人要。”

一邊正在小聲講解的肖以航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忽然停住了話頭,冷不丁地接道:“那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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