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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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池柳側著身，半張臉埋在棉被裡，睡顏恬然寧靜。
他緩緩睜開眼睛，正要起床，卻動作一頓——他的手掌不知什麼時候貼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池柳：“？”他半夜餓了？
沒怎麼在意，他起床洗漱後，在酒店吃過早餐，便按照約定去了英望大廈。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英望的大廳人來人往，滿是穿著職業裝上班打卡的員工，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在前臺處接到池柳後，經理熱情又嫻熟地把人帶到高層一間會議室裡，趁著英望的人沒來，他閒聊道：“一般吧，英望這種租賃合同都是文秘書親自處理，等會兒過來的應該就是文秘書了。”
池柳眼前一亮，連唇角客套的笑意都真心了幾分：“好的。”
經理對池柳印象很好，說話也隨意了許多：“幸好咱今天不用見初總，害你不知道小池，我們這些員工一見著初總，倆腿就打戰，也說不清為啥。還是文秘書好哇，不管對誰都平易近人。”
話音未落，文秘書帶著檔案推門而入，和經理打過招呼後，他朝池柳伸出手：“聽說池先生要經營的是酒吧，祝生意興隆。”
說話時他面上是隨和的微笑，既不讓人感到疏遠，也不讓人感到過度親近，聲音也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池柳卻看著文秘書鏡片後湖綠色的眼眸一怔，不知為什麼，他下意識覺得，文秘書的眼珠真的是兩片冰冷無底的綠湖。
一瞬後，他還是回握住對方異樣冰涼的手，笑了下：“借你吉言。”
文秘書坐下來，把檔案遞過去：“這是正式檔案條款，您先仔細看下，沒問題就可以簽字。”
池柳沒客氣，接過後便認真地翻看了起來。
突然，“咚”地一聲響，門又被開啟，一個瘦弱的少年端著托盤慢吞吞進來，走向會議桌，文秘書聽到聲響笑道：“合同很長，你們可以喝點茶慢慢看，我先去——”忙。
話還沒說完，他的微笑就僵在臉上。
經理的嘴巴張得比雞蛋還大。
只見少年不知怎地絆了一跤，連人帶托盤整個朝地上倒去，三杯滾燙的茶水因著慣性眼看就要向少年跌去、潑到他身上和臉上……
傾倒的少年感知到即將到來的危險，卻只遲緩地眨了下一黑一藍的眼睛：“咦？”
池柳瞳孔一縮，在誰都沒反應過來時，就站了起來眼疾手快地自少年手中接過托盤撐住，另一隻手穩穩扶住了少年的手肘。
“砰”地一聲輕響，最終只有一杯茶反方向傾倒，潑在池柳的身上。
茶水落下的瞬間，對面文秘書終於反應過來，綠眸無聲地亮了一瞬。
池柳看著自己被浸溼的襯衫和長褲，眉頭微微一皺：涼水……
其中一杯是涼茶？
少年再怎麼遲鈍，也知道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闖禍了。
他以為客人生氣了，慘白著精緻的小臉兒訥訥道歉：“對、對不起。”
池柳回過神忙道：“沒關係。”
少年想起文秘書的教導，低著頭補充道：“真的對不起，我會賠你的。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請別投訴我。”
這漂亮少年看起來年齡很小，眉眼有幾分像他小侄女，此時無助得像個孩子，讓人心生憐愛，於是池柳溫和地笑了，看著對方緩聲道：“我沒事。也不會投訴你。你要去休息下嗎？”
少年微微睜大了眼睛，臉蛋有些紅——他第一次見到這麼溫柔的NPC，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文秘書站到了少年身後，手覆在少年後腦，輕輕壓了下：“箱箱，剛剛不是池先生的話，你會被燙傷，你還應該向他道謝。”
這是實話，箱箱太弱了，再加上身體的特質，最怕滾水。
少年乖巧地鞠躬：“謝謝您。”
池柳彎了眼眸：“不客氣。”
文秘書看向池柳，面上難得浮起真心的感激和笑意，他道：“池先生，請隨我來，我先帶您去換身乾淨的衣服。”
池柳沒有拒絕，點點頭跟著文秘書出了會議室。
少年站在房間裡紅著臉怔怔看著池柳的背影，藍色的那隻眼珠第一次浮起熠熠光芒。
經理這時笑著道：“小池真是個好人啊，我第一次瞧見他就覺得他面善！”
少年害羞地點點頭，笨拙的大腦裡突然閃過什麼，他緩緩歪了頭，眨了下眼——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小池……在哪裡呢？
……
文秘書帶著池柳進了電梯，用自己的工卡刷了英望大廈最高的一層。
他笑著道：“池先生，再次感謝您。”
池柳都有點不好意思，他道：“真的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文秘書真心誇讚道：“您看著文弱，但身手真的很好，說實話，剛剛連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NPC，或者說，人類，很少能達到池柳那樣迅速精準的反應。
池柳笑了下：“謝謝”。
說話之間，電梯已經停在頂層。
整個頂層寂靜無人，只有一間辦公室，池柳站在門前，看著銀灰門牌上的“總裁辦公室”，眉角沒忍住一抽。
文秘書倒是沒發現他的異樣，他刷開了辦公室的門，道：“boss昨天臨時出差，後天晚上才回來，我帶您去我的辦公室裡換衣服。”
池柳眨了下眼：？他今天運氣爆棚了？
文秘書的辦公室是巨大總裁辦公室裡的一個隔間，和外頭用磨砂玻璃牆隔開。隔間面積不小，甚至還有休息區和淋浴間。
文秘書將自己一套乾淨的換洗衣服拿給對方，道：“您需要的話，可以洗個澡，不嫌棄的話，可以穿這個。”頓了下他道：“我在外面等您。”
說罷便紳士地退出了房間。
池柳實在不習慣在別人的私人空間裡洗澡，便打算只換乾淨衣服。
洗淨手後，他利落地解開衣釦，脫掉襯衫和背心，露出線條漂亮、白得發光的背脊，勁瘦的腰腹收束，之下是被黑色西裝褲勾勒得挺翹的臀和筆直修長的腿。
“啪嗒”一聲輕響，皮帶卡扣解開，黑色長褲順著雙腿掉了下來……
……
幾分鐘前，文秘書一出辦公室，就猛地睜大了眼睛。
“啪”地一聲，從中間被什麼咬斷的半截屍體從天花板憑空出現的黑洞裡掉在了他的面前，血沫子混著碎肉濺了他一臉。
沒有上半身的穿了銀灰色制服的兩條過長的腿神經性抽搐著，血肉模糊的截面掉出內臟來，蹭得地面滿是骯髒的血跡。
接著，數不清的粗壯深藍觸手從黑洞裡湧出，落到地上後便憤怒地爭先恐後卷向那半截屍體，很快將其吞沒，令人牙酸的咀嚼聲迴盪在這方空間，又很快消失……
文秘書抽抽嘴角：“……”他老闆竟然提前出差回來了……
他猛地看向那間隔間——呵呵，幸好由於老闆的需求，那裡材質特殊，是絕對隔音隔味的。
此時，天花板上的黑洞緩緩消失，人形的初祈已經站在了文秘書的面前。
他俊美的臉上難得沒有往常那樣的微笑，唇線緊緊向下抿著，一看就很不爽。
文秘書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微笑道：“歡迎回來，boss。您工作辛苦了。”
初祈整個人籠罩在黑沉沉的低氣壓裡，像連續加了整整一個月班的NPC社畜，簡直怨氣沖天：“那群老鼠弄髒了通道，每次都需要我親自去打掃，是每次。現在，還弄髒了我的辦公室。”
文秘書頭皮發麻：“……額。”
通道被弄髒是極其罕見才會發生的情況，但每次boss清理後都會生氣。
上次，boss清理完後差點吞掉整個英望大廈——雖然這已經是剋制狀態下的行為了……
所以boss每次去出差清理通道前後，英望的員工都會放假。
事實上，明後兩天就是他們的假期……
但現在boss提前這麼早回來了，他來不及疏散大廈的員工……
文秘書硬著頭皮試圖安撫對方：“我現在就打掃辦公室！您可以先休息——”
突然，初祈面上的不虞詭異地消失了，他湛黑的眸子盯住了文秘書的左手。
文秘書：“？”
初祈看著對方的左手，歪了頭，面上浮出某種天真的疑惑：“你的手上為什麼有小信徒的味道？”
文秘書：“？？？”
他還沒反應過來，深藍的觸手便纏上了他的腕，一隻吸盤的口器徹底張開，露出一圈森森利齒，猛地撲向文秘書的手掌。
文秘書頭髮都快豎起來：“！！！”啊啊啊啊這次boss要吞的難道是他嗎！
接著，便怔住了。
那隻口器只是大口大口吃著……空氣……
文秘書：？
吃掉最後一絲小信徒的味道，初祈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那個小信徒，似乎每次都能影響他的情緒……
他這時嫌棄地放開文秘書的手。
接著，鬼使神差，他驀然看向隔間緊閉的大門，湛黑的瞳仁邊緣泛著絲絲縷縷的猩紅光芒。
他面上浮出一種奇異的疑惑和預感。
文秘書以為boss發現了陌生人，忙解釋道：“他是來籤租賃合同的NPC，箱箱不小心把茶水潑到了他身上，我把我的衣服拿給他換下。”頓了下，他補充道：“他救了箱箱，是個很好的人。”
“我找人打掃完房間馬上帶他走！”
初祈卻只是道：“我的小信徒為什麼要穿你的衣服？”
文秘書頓時有種‘我是誰我在哪’的徹底性茫然：“……？”
初祈卻已經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洗過手後從衣帽間拿了套不能更完整的乾淨衣服——包括內褲。
他走到隔間處，站在門側的玻璃牆前，紳士地敲了下門。
很快，厚重的磨砂玻璃門開啟一條縫，傳出池柳有些尷尬的聲音：“額，抱歉，我在換衣服，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初祈的聲音依舊帶著某種失真感：“你不能穿那套衣服。”
幾乎沒穿衣服的青年同樣站在另一面的門側，隔著玻璃和初祈的影子重疊。
他總覺得外面的聲音有點不對，文秘書是這種聲音嗎？
或者是文秘書找來的別的員工？
他以為是文秘書突然發現那套衣服不方便給他穿，於是便道：“好的，我——”先穿我自己衣服。
一套衣服卻已經出現在門縫處：“穿這套。”
池柳一怔，“哦”了聲，道了聲“多謝”，只將白生生的手臂伸出門縫，飛快地接過衣服後關上了門。
隔間裡，池柳很快換好那套不怎麼合身的衣服，他臉色通紅地看著那件他並沒有換上的乾淨內褲，就想：額，文秘書是不是過度熱情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