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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那顆該死的痣!

原來祝思嘉一直都在意,一直都記得,一直都對他的各種言語羞辱耿耿於懷,今夜之事,只是一個爆發。

晏修:“胡順海,先去太醫院請女醫去長門殿!朕要擺駕長門殿!”

胡順海出言提醒:“陛下,長門殿路途遙遠,現在過去怕是……”

晏修:“備馬!”

胡順海:“可太醫院中的女醫,無人會騎術。”

晏修:“不會騎術就不能想辦法?找兩個護龍衛帶過去!”

他同樣毫不猶豫在宮道縱馬,從太極宮去長門殿的路上,漫長的路途,晏修一路馬不停蹄地狂奔,竟是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長門殿。

長門殿前,他從馬背上跳下來,險些擰到腳。

可祝思嘉傷得極重,他顧不得這些了,他的身體比起她的命,算得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邁進長門殿內部,剛一走進陳舊的寢殿,眼前景象幾乎要嚇得他理智全無。

祝思嘉的臉蒼白得宛如白紙,靜躺在染滿鮮血的床褥上,無半分生機,手中卻還緊緊攥著那柄匕首。

而她右腿內側,血如泉湧,露出一道極其猙獰可怖的傷口,正是她那顆痣所生的位置。

晏修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知曉一些最基本止血的處理方式,他屏退宮女,走上前去,雙膝直接跪地,跪直在她床榻邊照料。

他先是試圖掰開祝思嘉握緊匕首的那隻手,生怕又傷到人。卻沒想到,她不知從何處冒來這樣大的力氣,他使了七成力才掰開拿走。

晏修又仔細檢查一番她的傷勢,流這麼多血自然是傷到血脈了,大腿上各種血脈縱橫,稍不注意就有死亡的危險。

但她傷處的血在慢慢凝固,說明沒有傷到要害的經脈,這勉強算得上是一樁好事。

為方便女醫待會兒的救治,晏修率先取出剪刀,淋了些酒水,又在燭火上過過一遍,緩緩替她剪開腿上因血液附著在一塊的布料。

傷口徹底暴露在他眼前,半個巴掌大的切口,她幾乎是將那附近一整塊都斜著切了下來,才不甚傷到了經脈。

晏修終於忍不住落淚:

“何苦呢,你這是何苦?是我要犯賤冷待你,是我口是心非、小題大做,是我三番五次把你踩進泥土裡,你這刀子該朝我身上捅的。”

她這麼愛漂亮,這麼嬌氣怕疼,從前親熱時,頭髮被他壓著都能哭得淚眼盈盈一個人,今日居然對自己的身體,下如此狠手。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那顆痣,而是他,他罪該萬死!

有護龍衛的協助,女醫不過晚他半刻進屋。

見天子雙膝跪在美人榻前,口中喃喃自語,說著些令人瞠目結舌的話,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女醫也是嚇了大跳。

女醫:“陛下,您先回避一番吧,微臣要為才人醫治。”

這回來的女醫,恰好也是上回給祝思嘉瞧病的那個。

晏修的淚沒有要在外人面前停的意思,他點頭:“好,有勞大人。”

離屋後,晏修大步走向長門殿簡陋的正殿,以待稍微落後一程的馨兒和鍾姑姑到來。

馨兒還要晚上半炷香時間才趕回來,一進長門殿,沒來得及去探望祝思嘉,就被叫去了正殿。

晏修言簡意賅,直接問話:“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不得有一絲瞞報,從早到晚,全都說。”

馨兒老老實實,從今早祝思嘉起床後的衣、食、住、行全都說了一遍,一直到她在未央宮做完老虎布偶出來。

“老虎布偶?”晏修挑眉,“這是什麼東西?”

馨兒:“這是珍美人家鄉的習俗,說是能助未出世的孩子健康長大,大祝昭儀她聽了極其喜歡,就讓才人留在她殿內做了。”

晏修:“做到什麼時辰?天色如何?又是在何處被何人推的?”

馨兒仔細回想,不確定答道:“

奴婢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辰,但才人和奴婢出未央宮時,天色已全黑。陛下您也清楚,回長門殿這條路,黑燈瞎火的,今夜又沒什麼月色……”

晏修:“推你們的是太監還是宮女?”

馨兒激動道:“是個太監!在經過章臺宮附近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奴婢起先以為是貓,沒想到那黑影直接推了娘娘一把,嘴裡還說了句——”

秦宮地勢高低錯落,尤其以章臺宮附近高臺眾多。

晏修都快要被她急死了,直接從木椅上起身:

“說了什麼?藏著掖著像什麼話?”

馨兒:“他說了句,才人,得罪了,陛下不想在九泉之下見到您,讓您先走一步!”

晏修:“一派胡言!”

怪不得,怪不得祝思嘉短瞬清醒後,會拔刀自剜腿肉,想來就是因為那個太監的挑撥離間,才以為自己要殺了她!

他再怨、再如何想與她鬧彆扭反反覆覆耗下去,怎麼可能想過要殺了她?

她怎麼就不能信自己一回——

不對,他盛怒時,親口對她說過恨不得殺了她的氣話。

她不僅記住了,還信了。

他一時的氣話,她怎麼能當真呢?他說的那些、做的那些,她究竟當真了多少?才會像今夜這樣哀莫大於心死?

眼下之急可不是糾結這些,人是從未央宮出來後出的事,而宮中與她水火不容的,只有祝思儀一人。

晏修:“胡順海,把祝思儀請來長門殿。”

胡順海猶豫道:“陛下,夜深了,且娘娘她剛懷有身孕,恐怕……”

晏修:“宮中窮得連馬車都沒有了?”

胡順海:“老奴這就去辦。”

祝思儀還在睡夢之中,迷迷糊糊,就被請到了偏僻陰冷的長門殿。

來的路上她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甚至還在想,祝思嘉又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晏修這麼快就回心轉意。

直到聽說祝思嘉在回宮路上滾下高梯,再看到晏修那張陰沉得能滴下水的臉,她嚇得精神抖擻,連忙辯白:

“表哥,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於我!”

晏修:“朕還沒問,你就說你是冤枉的?”

祝思儀恨不得手腳並用向他拼命解釋:

“您信我,定是宮中有心之人,得知我懷孕,記恨於我,故而出此下策,離間我與表哥、離間我們姐妹二人的情分,您一定要還我一個清白。”

“清白?”晏修微眯眼眸,“她都只剩半條命了,你讓朕還你一個清白?祝思儀,你是不是以為你腹中懷著的極有可能是未來太子,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借朕的名義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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