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石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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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石穴中，水流嘀嗒嘀嗒不止，倒黴三人組被困於此，和往常一樣，面對著一個個近乎無解的問題。而其中最無解的問題，作為重磅炸彈被蘇緹娜端了上來。
在如此問題前，宋文彬微微張開嘴巴，他幾乎忘記了飢餓與寒冷，還有這令人壓抑窒息的可怕困境。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霍雨，試圖得到一些場外幫助，一些打斷施法的技能。但這一次沒有人在場外，霍雨也直勾勾的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別和我裝傻，今天我們誰也別裝傻，兩年半了，時間已經夠久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做個明白鬼！”蘇緹娜擔心對手跑掉，再次丟出了一個控制技能。
被壁咚到牆角的宋文彬輕笑道：“我就不能都要嗎？”
“什麼！？”蘇緹娜驚了個呆：“你居然有這種想法？”
霍雨在一旁樂出聲，頭直搖。
“咋啦，你是男人你也會這樣想啊，全世界男人才進入現代社會多久，骨子裡都是本性難移的，你忍忍吧。”
生死當前，宋文彬風輕雲淡的化解了蘇緹娜的強勢逼入，蘇緹娜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看這傢伙可能過幾天就沒了，急得哼哼出來。
“不行！不行的！！你怎麼這樣啊，我換個問法好了，現實全世界就我們倆個女生，你必須找一個進行現代婚姻，你要哪個？？”
“哈哈哈。”宋文彬樂了，他歪頭問道：“我不能一個都不要嗎？”
“啊！！啊！！”
蘇緹娜一口氣沒喘上來，好像一個徒手砸棉花的勇士，卻總是被軟綿綿的防了回來。
“不行！你必須選！就我們兩個，沒有別人，不準不結婚！”她試圖強行抓住滑溜的宋文彬。
“你看，法國結婚率只有百分之三了，咱們這也沒好哪兒去，這個制度從誕生到死亡也不過短短百年，所以我沒打算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你問也是白搭呀。”宋文彬使用了斗轉星移。
“你知道我問得不是這個！！”蘇緹娜沒辦法了，她哭了出來，抹著眼淚，哽咽道：“我就想知道你喜歡誰。”
“喜歡你。”宋文彬光速說道。
蘇緹娜一秒鐘變得扭捏起來，哭聲消失的快得好像是個幻覺似的，她嘻嘻笑著手指交叉在一起，扭來扭去。眼神一會兒看宋文彬，一會兒又偷看霍雨。
可令她感到不解得是，霍雨居然在這種時候，依然面無表情，神色平靜。
扭捏偷樂的蘇緹娜感覺有些不對勁，重新正色看向宋文彬：“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啊，是不是你們串通好了來哄我啊！！”
“這也能串通的嗎？”宋文彬淡淡道：“那我未免也太料事如神了。”
霍雨笑道：“我跟他串通什麼？我可想不到你能主動到這種程度，現在的女生，看不懂。”
蘇緹娜美滋滋的笑出來，她靠在宋文彬身上，勾住了他的脖子，美美的說道：“想要就要說出來呀，不然被別人搶走了怎麼辦。”
“就他這種人也會有人跟你搶啊，誰跟他被全網男生罵，還要被全網女生罵，白送我我都不敢要。”霍雨說道。
宋文彬的心臟正在破碎，此時此刻，這洞穴竟然變得溫馨起來，如果說當下有誰是最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的，那無疑就是他了。
“對哦。”蘇緹娜直起身子，看著宋文彬的眼睛：“你在女生嘴裡的口碑也很差的。”
“哼哼。”宋文彬平靜如水，有氣無力。
“不過沒關係，我喜歡就好。”
蘇緹娜又把頭貼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嘆了口氣：“真好，這樣死了也值了。”
疲倦困頓寒冷的她在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後，終於放下了一切，蜷縮在宋文彬的懷中沉沉睡去。
宋文彬看著霍雨，霍雨聳聳肩，低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我會為你們保守秘密，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不知是飢餓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宋文彬突然感到小腹一陣劇烈的絞痛，他不留痕跡的將熟睡的蘇緹娜扶到霍雨肩膀上，說道：“你照看她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霍雨看著他站起身，消失在黑暗中。
在漆黑的地下呆了足足三天，宋文彬發現自己的眼睛居然出奇的適應了一些黑暗，他沒有開燈，只是漫無目的的走在那些怪異的石筍中，用手指劃過石壁上叮咚的流水。
人類在不吃東西的情況下，可以存活大概七天左右，但宋文彬覺得這個時間太漫長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想要殺死他，犯不著如此大費周章，殺死一個人的辦法有很多，比如，消滅他身上的———所有可能性。
洞道在他行走間慢慢變窄，他漫無目的深入那些他從未探索過的地方，沒有開燈，也沒有安全繩，甚至沒有去記路。
“你想幹嘛？”
身後傳來輕柔的問話和亮光，將宋文彬從漫無目的的神遊中拉了回來。
宋文彬不用回頭也知道聲音的主人，他說道：“為什麼我上廁所你也要跟著。”
“你要真上廁所我當然不跟著，可是你三天什麼都沒吃，哪裡來的廁所上呢？”霍雨問道。
“大的小的都是啊。”宋文彬說道。
“你肚子叫的時候就跑出來灌水，對嗎？”霍雨說道。
被戳穿的宋文彬不得不轉過身，面對霍雨，打著燈的她站在甬道的另一邊，強光讓她面目模糊。
宋文彬無力的滑坐在甬道的地面，淡淡說道：“你什麼都知道，你厲害。”
霍雨走到宋文彬身邊，把手電豎著放在地上，隨後從懷裡掏出那半塊巧克力餅乾，說道：“吃了吧，再堅持一下，救援一定會來的。”
宋文彬見狀，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笑著笑著，他搖搖頭，用手別開霍雨的手，歪過頭去，以示自己的抗拒。
“你幹嘛？”霍雨不悅。
“這次意外你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三天救援還沒來已經足夠反常，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想你還是不要浪費食物比較好。”宋文彬嘴唇開合，冷淡非常道。
“浪費食物，你什麼意思？”霍雨不解。
“老實說，自從非凡旅途開拍以來，你和蘇緹娜不過是湊數的。這麼多場節目的節目效果，最終都是我來提供。我逗樂了多少人，又得罪了多少人，多少國家，多少勢力，數也數不清。如果真的有人想殺我，只需要我死就夠了，沒必要讓你們陪葬。”宋文彬的聲音冷酷且沒有一絲感情。
“你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霍雨說道：“不過這種話你也只能騙騙自己，現在是法制社會，沒人想殺你。”
說著，她又把巧克力餅乾遞到宋文彬嘴邊。
宋文彬搖搖頭，臉色堅決如鐵。
“好吧，你真的要是這麼想，也這麼做，蘇緹娜醒來要殺了我的。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她想想，吃點東西吧。要等一起等。”霍雨好言相勸道。
“你知道嗎？其實我覺得，死亡其實也沒什麼，這是真心話。人不停長大，本來就是一個不斷接近死亡的過程，小時候我可以成為任何人，但我什麼都不是。長大後我做了主播，就不能再做其他的事了，反倒是我被封殺後，又做了主持人。後來我再想回頭做主播，可是我卻發現回不去了，做主播的那個我已經死了。”
“你在說什麼？”霍雨不解。
“那個心理醫生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在逃避，我不和你和蘇緹娜或者是任何人在一起，我就還有和任何人，我真正想要的人在一起的可能。但現在，我想我已經沒有那種可能性了。”
“自由的厭老師是吧。”
霍雨嘟囔道：“行了，不管你想做什麼，身體都是最重要的，救援很快就會來，你不要那麼悲觀。”
宋文彬難過的看著霍雨，搖搖頭。
“你犟給誰看呢。”
霍雨有點生氣，激將道：“你這樣，不覺得自己太舔狗了嗎？你還是那個厭老師嗎？”
“我想我知道我討厭的是什麼，我討厭的是自私自利這個品質，並非是討厭女人。我不會變成我討厭的樣子，如果我真的要死，就請讓我做一個大人去死。”
“所以你做大人死，讓我們做自私自利的小人苟活？你打的好如意算盤啊厭老師。”霍雨咬牙切齒道。
“也不是做大人死吧，我就是做男人死，可以嗎？”
“男女平等呢。”
“男女有別呢。”
霍雨沒話了，她拿面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傢伙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不是說你，顯然你不能算是普通女生。”宋文彬笑著調侃了句。
“是啊，我不能算是普通女生。”霍雨煩躁的說道：“所以你要是不吃我會強行餵你吃的。”
宋文彬覺得好笑，這個傢伙當真是擰巴的不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也懶得遮遮掩掩，問道：“為什麼呢，霍雨。如果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什麼要為我付出呢。你把我推開這麼多次，還要來找我，做什麼呢？”
“你是我同事，我不能看著你犯病。”霍雨執拗說道。
“昂。”宋文彬點點頭：“討厭我，是吧。”
“嗯。”霍雨用力。
“第一次見面就很討厭我吧。”
提起這茬，霍雨樂了，她笑著說道：“那是，可討厭了，海豹大樓裡那麼多女生聲討你，罵你人渣，我可聽的太樂了……唔……”
猝不及防的，宋文彬歪過頭，親在霍雨的嘴唇上，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便分開了。
“那罵得可太對了。”他癱在地上說道。
霍雨呆坐在地上，跟個bot一樣麻木道：“你幹嘛？”
“做第一季結尾沒做的事。”宋文彬說道。
“你他媽…你他媽…”霍雨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她說道：“你剛剛才跟蘇緹娜說的…”
“嗯，所以你會為我保守秘密的，是吧。”宋文彬憊懶的說道。他已經沒什麼可偽裝，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現在的他渴望著寧靜。
霍雨一把攥住宋文彬，她情緒過於激動，導致豎著著的手電被碰翻在地，滾了兩滾，周遭一瞬間暗了下去。
“我給過你機會！”
“我的，沒把握住。”
宋文彬攥著她的手將她推開，他爬到手電邊，慢吞吞的將手電關掉，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他嘆了口氣，腹中的絞痛這會緩解了一些，但頭卻暈了起來，長時間不進食的確會活著，但也僅僅是活著，宋文彬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再繼續保持清醒了，他的大腦正因為缺少養分而消極怠工。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已經沒有什麼再值得他去深思的問題了。
大概過了幾分鐘，他聽見身旁的黑暗中傳來壓抑的帶著鼻音的呼吸聲。
霍雨的哭聲和蘇緹娜的不同，每每聽見蘇緹娜哭，宋文彬都覺得那哭聲帶著強烈的表演慾望，可是霍雨的流淚卻讓他已經不清醒的大腦強行開始工作。
“做咩啊…”他推了推霍雨。
霍雨沒有說話，回答宋文彬的只有塑膠紙被拆開的聲音，然後就是帶著些許哽咽淡淡的咀嚼聲。
宋文彬鬆了口氣，還好，霍雨終於吃東西了。有了這份能量，兩名同事想必可以比他走得更遠，他最終還是做成了他想做的人，一個大人，一個不那麼自私自利的人。
嗎？
熙熙索索的聲音後，有什麼冰冷且柔軟的東西觸碰在宋文彬的嘴唇上，他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有某種甜膩的流體順著他的口腔慢慢滲入他的身體，重新為他已經枯竭的身體注入短暫的養分和卡路里。
那是——巧克力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