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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澗之中,一條青蛇順著水流而下,進入瀑布後一個山洞之中。一轉身變成了個人身,卻是蛇尾,赤裸著上半身,髮絲如一匹綢緞般流淌而下,青色的紋身花紋自胸前藤蔓般攀爬至肩背,最終沒入髮絲掩映之中。

而髮絲垂至的腰腹之下便是鱗片延伸的蛇尾,暗青色的鱗片與身下的岩石顏色相近。

行走之時腰肢款擺,搖曳動人得很,青蛇緩緩蛇行至一塊凸出的岩石之上,側躺下來,才衝著山洞深處沒頭沒腦地嚷了一句,“她要嫁人了。”

好半天,自山洞深處才傳出來一聲,“我早已知曉。”

青蛇捧著下巴,一副散漫又狡黠的模樣,帶著些看好戲的不懷好意,“這些天你就不再去看看她?怎麼說也是你等了千年的恩人。”

話音剛落,自洞穴深處便轉出來一個玉面郎君,一身白衣,風姿凜然,令人一見只覺得寒意撲面而來,清冷不似紅塵中人。

只走近時,才瞧清那郎君的臉,眼尾狹長,膚色冷白,甚至帶著稍許蒼白,仿若神龕之上的一尊玉雕,隻眼尾一點紅痣,橫斜而出半縷哀豔,使得他落入人間。

青蛇見他面色仍蒼白,便哼了哼,“只那一世的恩情而已,值得你用幾百年修為去報麼?”

那許家二小姐,自生下來便魂魄不全,正常人本三魂六魄,她卻只一魂一魄,另外的不知散落何處,遍尋不到。

魂魄不全,往輪迴走個幾遭便容易魂飛魄散,運氣好的能維持幾世,運氣不好這世就消散於世間了,這一魂一魄也就只能維持一世便消散,消散過後另外那殘魂也維持不了多久,怕是很快就要魂飛魄散。

為此白涉特意去求來藥方,又花費了二十年時間,湊齊藥方之中那幾味奇藥,混合了他的血令其服下,才將她的魂魄召回補齊。仔細算算,為了卻這一樁前世因果,白涉散掉了將近五百年修為。

“你這個恩報的,倒是虧大了。”

五百年修為,少說也能抵五個救命之恩吧,青蛇一想起那散掉的五百年修為就心疼,雖然不是自己的。

“話說回來,你現在已經算報完恩了吧,何苦又操心許多。”

白涉並不回他這些問題,只將話題帶到上一個,“她的未婚夫我瞧過,也替她算過,日後必定蟾宮折桂,前途似錦。她嫁給他,不會受苦。”

青蛇撇嘴,“高家那個書呆子?我向來不明白,男人步步高昇,就是良配了?又不是她高升,若是男人不愛她了,便什麼都沒了。她嫁到高家,定要受苦的,那書呆子都不會心疼人。”

白涉因著青蛇這番話,面上也有了些遲疑,“可我特意去問過月老……”

“哎哎哎,你都講過好多遍了,”青蛇連忙打斷白涉的話,他可不願意聽讓人耳朵都能磨起繭的那一套老話,“反正她要嫁的人已經不是高家那呆子了。”

白涉一怔,“那她想要嫁誰?”

“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青蛇得意洋洋地賣了個關子。

“是對方要強娶。”

白涉抿了抿唇,並未作聲,只冷了神色。

青蛇只覺得周遭都寒意忽生,他微微顫抖了一下,抱緊雙臂,連忙道,“你可知要強娶她的人是誰?”

白涉看向他。

青蛇得意洋洋地笑,“是林玉京。”

也是白涉的分神。

話音將落,青蛇只覺得洞穴之中更冷了幾分,妖氣濃郁壓抑到彷彿水流都停滯不前。

周圍百里之內,南山書院遊獵的那些學生忽然發現獵物們都奔命般地逃竄,天邊陰雲烏沉沉的,狂風驟起。

帶著學生們出來練習射藝的先生也是頭一回見到這光景,“奇了怪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這都是因為大妖壓抑不住的怒意。

黑暗處,白涉披散的髮絲無風自動,妖紋攀爬上側臉,暗紅色的豎瞳亮了一亮,哪有半分剛才翩翩公子的模樣。

語氣意味不明,“原來是他。”

百年之前,白涉破執斬三尸之時出了些差錯,並未將七情六慾貪嗔痴恨愛擯棄,而是陰差陽錯將其分離了出去。

分出來的那部分,無法消滅無法封印,白涉曾多次試圖將其殺死,終是滅了又生,最後竟於十八年前投胎到了杭州知府那裡,名為林玉京。

林玉京即是白涉的一部分,做下的事白涉便也承擔著一份因果。而分出去的這部分俱都是惡欲。恰好許纖也在杭州,白涉便在杭州附近停留,照看許纖的同時順便盯著林玉京。

而白涉已經鍛出法器,只等林玉京死去離魂之時將其滅殺,徹底斬除三尸。

那林玉京是個什麼東西,白涉再清楚不過,自然容忍不得他對許纖生出念頭。

青蛇忍受不住洞穴內壓抑的妖氣,連忙挑起其他話題,“姓高的書生擔不起事兒,那林玉京什麼也沒做,只說了幾句話,他便嚇破了膽子,回家之後至今都臥床不起。”

“兄長既然要報恩,不如送佛送到西,我看那話本子上都寫著書生施恩於女妖精,女妖精報恩時便都以身相許,雖然許二小姐是個女書生,但幸而你是個男妖精,以身相許正好作對。”

白涉蹙了眉頭,“慎言。”

青蛇笑眯眯地撫過自己的髮絲,語調慢吞吞的。

“分神承載的可是兄長的慾望,那林玉京便是兄長的奢欲、食慾和性.欲,可他自來從未對任何女子假以辭色,好似從未有色慾存在,卻只望了許纖一眼便動了心。”

“兄長對她當真沒有半點心思?”

白涉垂下了眼簾,並未正面回覆,只不明不白道,“我已破執,至於那些念頭……”

都是因著未斬除三尸,只要到時殺死林玉京就好了,便乾乾淨淨,再不會有邪念生出。

青蛇瞭然,“既已動心起念,不若也學那些人間的話本子一回,以身相許報她一回恩,與她做一世夫妻,也好了卻念想。”

“修行本就要斷情絕欲……”

“便是天上修成正果的仙人,就不沾染世間情愛了嗎?他們還三五不時度個情劫呢。何況這只是報恩,凡人命數不過百年,便是與她歡好百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耽擱不了什麼。”

白涉閉眼,轉過身。

只是青蛇的聲音仍舊在他耳邊縈繞,“只是報恩而已,她正苦於尋不到良配,你總是說欠她的,既然已經替她做了這麼多,何不也替她解除這樁煩惱,將那嫁娶洞房都齊全了。”

“這些話以後不要再說,我與她並無男女之情,只先去瞧瞧她,”

不知過了多久,白涉才出聲,“無論如何,不能教林玉京與她牽扯到一起。”

他不允許。

*

第二日便是四月初四,許纖一早起來,跟著姐姐姐夫去掃墓。

她向來心大,昨晚勸許嬌容時順帶著把自己也給勸好了,思來想去,覺得只要不與林玉京發生親密關係,她還是可以接受嫁給他的。

畢竟他生得好看,家世也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似乎對她一見鍾情,而且目前仍舊是霸道總裁強取豪奪模式。

至於怎麼避免與對方發生親密關係,許纖還沒想好,但她只煩心了一會兒便丟下了,甚至在掃完墓之後,路過一座寺廟,看出姐姐的心思,還慫恿姐姐姐夫一起去拜一拜。

許纖輕輕將許嬌容推到姐夫懷裡,被許嬌容含羞帶怯說了一通,偷偷與嬤嬤躲到一邊笑。

“姐夫少有休沐,好不容易有一天空閒,你們兩個去玩便是,我跟著嬤嬤去西湖逛。”

當下,便分作兩撥,各自去了,許纖與嬤嬤剛到西湖,眼見著起了霧氣,嬤嬤家就在這邊上,著急忙慌地要回家收曬著的草藥。

許纖見如此,便讓她先回家,還安撫她,“嬤嬤放心回去,這裡離家不遠,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不丟的。”

西湖山水鮮明,湖心一座孤山,孤山路畔,東西各兩座石橋。

許纖從東邊那座橋上走,從北山路往白堤去了。

西湖之中,柳樹底下,一彎小船悄然飄過,青蛇與白涉端坐於船篷之中,兩人視線只落在湖邊許纖身上。

水霧朦朧之中,她穿的那襲紅裙也顯得格外溫柔,猶如流淌在靜水之中,行走款擺便是水波微動。

溫暖,鮮活,俏生生的。

許纖眼看著這霧氣越來越大,雲霧繚繞,不期然下起雨來,這雨來勢洶洶,只能慌忙到亭子下避雨。

春末夏初,下身海棠紅的裙子被打溼之後顏色更深了些,彷彿開得越豔了。

這麼按照原路再走回去,肯定是不行了,這雨一時半會也不知能不能停,正焦急中,便見柳枝掩映下搖出一隻小船來。

船公穿著蓑衣,一面推著漿,一面唱著不成詞句的調子。許纖招手,“公公,這邊搭船。”

船公搖過去,“女客,往何處去?”

“湧金門。”

船公剛要回絕,便聽得船篷內一人道,“搭這姑娘一程。”

許纖上船,才發現船內已有兩人,一個白衣的貴公子並一個青衣侍從。

船篷內設定華貴,几案等物俱都置換過,鋪在地上的不知是什麼皮毛的毯子,毛絨絨的,溫柔的灰白色。

許纖只掀起半張簾子,看了船內的佈置,便停下了動作,站在那裡躊躇,擔心自己髒汙了鋪在船艙之中的那張毯子,心想不若站在外頭好了。

只是青衣侍從熱切地催促她進去躲雨,盛情難卻,許纖低頭瞧了瞧自己溼透沾染了髒汙的繡花鞋,想了想脫了下來,放在外頭,赤足小心走了進去。

兩人隔著几案跪坐,許纖原本還在想自己莫不是也要跟著一塊兒跪坐,還沒等她多想,那青衣侍從便引她就近在貴公子身旁的圓凳上坐下。

她怕弄髒了人家的毯子,小心拘謹地縮在一角將腳踩在自己的紅裙之上。

白涉垂眸,視線落在踩於紅綢之上的雙足,足弓弧度猶如一張小小的弓,指甲圓潤,許是覺得冷,腳趾偶爾蜷起。

他抬眼,看了一眼青蛇,青蛇會意,掩在袍下的手掐了個決,旁邊的箱籠內便多了一件鶴氅。

許纖靠著船壁,看几案旁邊的香爐升起的白煙,她莫名其妙覺得這公子的模樣有幾分熟悉,只是思來想去,怎麼也想不起來像誰。

正胡思亂想間,那青衣侍從取出一件衣裳,笑道,“小姐若不嫌棄,便用我家主人這披風禦寒吧。”

說著便替她披上了一件白色鶴氅,顯而易見與那公子的一身白衣是配套的,只上手一摸便知價值不菲。

只是許纖摸習慣了現代的各種衣料,倒也沒覺出華貴在何處,就是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漂亮話來回人家,只拘謹地衝著那青衣侍從小聲說了句謝謝。

船篷之中三個人,那個貴公子寡言少語,不好接近,好在青衣侍從顯而易見是個外向開朗的,一旦氣氛冷落下來,他就開始說笑調節,一會兒問許纖姓甚名誰,一會兒又問許纖家在何處。

也不光問,他還一抖摟把自己與那白衣貴公子的名姓與來歷也說了個清楚。

原來那公子姓白名涉,父親原先在四川做官,如今已去世,來杭州是為著探親的。

“除卻探親外,也想自此之後在這杭州落腳,好讓主人靜心讀書,說來,今日與小姐也算是有緣,都說百年修得同船渡……”

話未完,便被白涉打斷了話,他的手放在膝頭,握著拳,若細心一些,便能發現指節已然發白。

白涉側了身轉向許纖,微微垂首。

側過身來許纖才瞧仔細了他的身形容貌——

對方有著一張漂亮到妖異的臉,雖是夏初,仍著層層疊疊的繁複衣裳,卻不見臃腫,姿態矜貴,嚴謹禁慾。鴉黑的發自肩背流淌而下,大約是面色有些蒼白的緣故,周身氣質溫潤之外也帶著些許冷詭陰鬱。

額心綴一銀飾,其上鑲嵌一枚小巧剔透的紅色寶石,與眼尾紅痣顏色別無二致,猶如胭脂迸濺上了兩點。

那個名叫阿青的青衣侍從先前解釋過他家公子天生體寒,不過只是瞧著有些病弱,體質並無大礙。

許纖見白公子垂首,也慌忙低下頭,怕失了禮數,只視線莫名其妙落到了對方腰間,發現竟然還戴了條腰鏈,只是鏈子是銀色,並不顯眼,上頭鑲嵌了細細碎碎的紅色寶石,貼著窄腰的曲線垂落,那詭豔的紅便增添上幾分曖昧的意味。

白涉面上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只青蛇聽出他聲音有些發緊。

“只求一隅容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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