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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夏知茶從高中到現在，第一次看見傅辭與生氣的樣子，很兇。
明明沒有做出什麼兇惡的表情，就這麼微微沉下視線，面無表情地對視，也能讓人感到害怕。
就連她站在不遠處，都有些覺得心顫。
女生顯然也被嚇到了，脊背僵直地後退一步，眼眶很快染上紅色。
傅辭與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聲線懶倦地再重複了一遍：“道歉。”
畢竟也是理虧在先，女生白著臉，訥訥地給夏知茶說了聲“對不起”，就抽泣一聲，哭著飛快跑走了。
夏知茶默默地收回了視線，想去給傅辭與重做一杯。
卻又聽到傅辭與淡淡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夏知茶。”
夏知茶動作頓住，看他。
身上還掛著幾道棕褐色的水漬，順著衣角向下滴瀝，帶著一種狀況外的狼狽。
傅辭與盯了她兩秒，突然問：“現在能請假嗎？”
夏知茶怔了一下：“誒？”
“賠你一身新衣服。”傅辭與言簡意賅。
“啊……”
夏知茶感覺自己說話都變得緊張起來：“不用……我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這件事錯又不在他，這邊應該也還有同事放著的舊衣服，應急沒什麼問題。
傅辭與挑了一下眉，直接問她：“你多久休息？”
夏知茶下意識回道：“中午……”
“行。”傅辭與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在店裡找了個地方坐下。
夏知茶以為他是等新做的冰美式，於是重新給他做了一杯，送過去。
傅辭與接過咖啡，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一隻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懶洋洋劃拉著手機。
他不會是……在等她吧？
心裡有點不可思議的猜測冒出來，夏知茶帶些試探地開口：“你還有什麼事嗎？”
說完，她瞬間懊悔起來。
別人想在這裡坐多久就坐多久，她這話一說出來，怎麼這麼像趕客啊……
輕咬了一下唇瓣，夏知茶剛想道歉，就見傅辭與放下手機，手臂隨意撐著下頜，狹長微挑的桃花眼微眯了眯，像是漾了三分輕鬆的笑意。
“有事啊。”他聲音落得理所當然，“在等你。”
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
“……”
明知道這句話不帶任何曖昧的意味，但夏知茶仍有些暈乎乎的。
自知大概是拗不過他，她很低地“哦”了一聲。
夏知茶感覺自己每次見到傅辭與，腦袋好像都有點不清醒。
居然就這麼答應了。
回到工作間，夏知茶在奶茶店的工作群裡問了一下，果然有人留了舊衣服在櫃子裡。
她正翻找，聽見門又被人開啟，是陳茅鑽了進來。
“誒，知知，外面那個大帥比，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剛才發生衝突的時候，陳茅在裡面切水果，聽到動靜走出來，又不敢打擾他們，只能遠遠觀望，早就好奇得要死。
“是你男朋友嗎？我看他一直在等你，你們待會兒是要去約會嗎？”
“男朋友”三個字讓夏知茶脊背僵直了一瞬，她迅速否認：“不是！”
怎麼可能是。
“……只是認識的一個朋友，”夏知茶含混地解釋著，怕陳茅還要繼續追問個不停，輕輕推了她一把：“我要換衣服了。”
就連“朋友”這個身份，她說出口的時候，都帶一絲心虛。
他們現在這樣，算是朋友了嗎？
也許算吧。
“啊……”陳茅點了點頭，目光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地落在她身上，但也沒再追問，識趣地離開了。
夏知茶輕舒一口氣。
同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太合身，太過寬鬆，像是在穿OverSiZe，被圍裙繫緊腰線，越發顯得她纖細瘦削得過分。
傅辭與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快便散漫地移開了視線，低頭繼續玩手機。
夏知茶也低頭，撫平衣襬上的褶皺。
好像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格外在意自己的形象，一點缺點都會無限放大。
他應該也覺得，她太瘦了，不好看吧。
就在這時，點單機上顯示有新訂單。
夏知茶有些心不在焉地看過，是個店內取餐的訂單，只點了一個小蛋糕。
她從冰櫃裡取出蛋糕，放在取餐處。
這會兒店裡坐了幾個人，需要她叫號取餐。
夏知茶剛張口，突然看見傅辭與抬起手，衝她揮了揮。
是他點的嗎？
夏知茶眼睫輕眨，望見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在提醒她看訊息。
她低頭，從兜裡掏出手機看。
傅辭與：【沒吃早飯？臉色怎麼蒼白成這樣。】
傅辭與：【給你點的。】
夏知茶恍惚了一下，指尖輕頓，胸腔微微泛起了些熱意。
……傅辭與，真的是個很細心的人。
就連對她這樣萍水相逢的，新認識的朋友，都那麼好。
-
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輪到夏知茶午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傅辭與在的緣故，夏知茶感覺今天上午進店的人，比平日多了很多。
來來往往的人，目光好像都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傅辭與身上。
傅辭與倒是毫無察覺，一直耷拉著薄白的眼皮，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玩著手機。
他這樣的人，在哪裡都耀眼。
陳茅看出來傅辭與是在等夏知茶，十分爽快地提前半小時就讓夏知茶先走，她這邊應付得來。
頂著陳茅滿眼曖昧的目光，夏知茶只能苦笑著搖頭表示，她真的誤會了，有些無奈。
脫掉圍裙走出工作間時，傅辭與已經站起了身，帶著她出了店。
附近就是一個商場，商場三樓有女裝店。
因為周圍都是大學，這邊的店面款式都十分年輕，傅辭與和夏知茶並肩走著，忽然微微偏過頭，問她：“喜歡哪家？”
夏知茶也沒怎麼逛過這裡，隨便選了一家便進去了。
這家店店員格外熱情，一進門就開始誇讚夏知茶，開始給她推薦各類風格的裙子。
夏知茶對這樣的熱情很難招架得住，糊里糊塗就拿了兩件她們推薦的裙子，進了試衣間。
傅辭與在外面沙發上等著，過了一會兒聽見簾子被開啟的聲音，抬起眼，看清走出來的小姑娘時，狹長不羈的桃花眼裡閃過了一絲驚豔。
夏知茶這張臉是清純掛，卻不清淡，一雙鹿眼清澈水盈，臉頰飽滿，像水蜜桃一樣，帶著天然的清甜。
昨晚穿純白棉布裙的時候是清純乖巧的樣子，今天這身淺藍色的連衣裙帶了些繁複的花邊，便襯出了她幾分精緻嬌俏的甜軟。
可愛得緊。
偏偏夏知茶本人毫無察覺，有些不安地在鏡子前轉了兩下，自言自語一般小聲道：“會不會太複雜了……”
她很少穿這樣的裙子，總覺得太精緻的東西，不適合她。
傅辭與笑了笑，正想說不復雜，小姑娘已經走到另一邊，找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短袖T恤跑進了試衣間。
再出來時，又是一身樸素的模樣。
“那就這件吧。”夏知茶再次看向鏡子時，終於從不習慣的感覺裡脫離出來，小聲對傅辭與說。
傅辭與凝視了幾秒鏡子里人的模樣，輕肆的眼神微微流轉，忽然輕笑了一聲：“行，就這麼穿著吧。”
服務員把舊衣服包起來，傅辭與結賬的時候，夏知茶偷偷看了一眼身上吊牌的價格，拿出手機轉賬給他。
畢竟這件事本就和傅辭與沒太大關係，那件衣服洗洗也就好了，她不太喜歡佔人便宜，會讓她有點虧欠的感覺。
她坐在沙發上，遠遠看著傅辭與應該是收到了訊息，拿出手機。
下一秒，夏知茶收到了轉賬被退回的訊息。
傅辭與已經結好賬，邁動長腿朝她這邊走來。
夏知茶連忙起身，想去接過那個袋子，“謝謝”還沒說出口，手伸出去，卻撲了個空。
傅辭與把手裡的紙袋舉高，正正好舉到她踮著腳也抓不到的高度，斂著深黑的眸瞳，帶點兒輕縱地開口：
“還在盤算著怎麼把錢給我，嗯？”
“……”
小心思被戳穿，夏知茶臉頰一紅，縮回了手，老實地回答：“我自己付就可以，不用你破費。”
“你也真是……”傅辭與像是被她的執拗氣笑，眉尾一壓，下半身也跟著壓了下來，湊近了打量她，語調咬重了些。
“別人都是上趕著想從我身上撈點什麼，就你非得跟我明算賬，倒顯得像是我坑了你一把。”
夏知茶本能地後退一步，有些心慌：“可是……”
“夏知茶。”
她話還沒能說得出來，就被傅辭與不急不緩地截斷。
“啊……”
夏知茶把尾音吞回了喉嚨裡，沒再繼續說下去，掀起眼簾，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他。
傅辭與也沒立刻開口，而是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像是在仔細觀察著什麼。
片刻後，他眉骨悠悠地再次往下輕壓，“你是不是，有點怕我？”
夏知茶肩膀一顫。
傅辭與頓了頓，話音又玩味了幾分——
“不然為什麼，總是不敢和我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