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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星八月十八從家裡出發,在路上耗費了九天時間,到達申陽城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二十七,這時候距離倪清淑從申陽城發嫁已經只有十多天的時間。
在出嫁之前,清淑要清點嫁妝,要接見各個商鋪的管事,還有鉅額的家產需要安置。
她如果留在這裡,不僅幫不上忙,清淑每天還得抽出時間來陪她,簡直就是添亂,白白耽誤人家寶貴的時間,所以她在申陽城只留了兩天就提出告辭。
倪清淑想要留好友多住一段時間,但她也知道,這是行不通的。
偌大倪家如今就她一個主子,在她出嫁之前,她得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各個管事該拉攏的拉攏,該敲打的敲打,有些產業需要變賣,還有一些產業需要轉移,越是臨近婚期,她需要處理的事情越多,哪怕強硬將若星留在身邊,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作陪。
因此她心裡再不捨,也只得答應下來。
臨別前一晚,兩個依依不捨的女孩兒又一次同床而臥,抵足談心。
沈若星絲毫不敢提及倪清淑嫁人之後的生活,因此只能漫無目的瞎聊,說她在家裡釀酒的事情,說縣城鋪子裡的生意,說村裡人的變化,說這一路的見聞。
倪清淑知道她的擔心,因此在兩人見面之後第一次主動提及這場婚事。
“若星,沒關係的,這場婚事其實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糟糕。
最起碼我以前就跟太子認識,兩人之間也算有一些交情,我知道他的身體雖然不好,但是性子溫和,成婚以後不會為難我,我們之間完全可以和平相處。
他不受寵不受重視,這在皇家而言興許是件好事,因為那會少了很多明槍暗箭。
太子這個情況,大機率也不會有側妃侍妾,我的日子會很清淨。
最多就是無聊一些罷了。
可我自幼聽過太多後宅陰私,諸如寵妾滅妻,妻妾爭鬥,以庶亂嫡之類,數不勝數,對我而言,嫁去東宮過著無聊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好事。
畢竟比起花心又無能,還喜歡招惹是非的丈夫,身子孱弱的太子反而更讓我安心。”
沈若星聽得這話卻是越發的心疼。
清淑出身富貴,可是擺在她面前的選項卻少得可憐。
“可是嫁給太子,你就永遠沒有自由可言了。”
倪清淑聞言無奈一笑。
她的眼中有無助,有惆悵,有茫然,還有很多沈若星看不懂的東西。
“若星,對我而言,或者對這天下絕大多數女子而言,自由只是掛在書上的兩個字,跟我們是沒有關係的。
你享有自由,所以覺得自由可貴。
可我們從不曾擁有,因此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失去。
而且,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自由,各人追求不同,所需也不同。”
沈若星不由問:“那你想要什麼呢?”
“我,我大約是想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吧。”
這話說完,倪清淑的神情難掩失落:“進了宮,想要的東西大約會離我越來越遠。”
主宰自己的命運,這何其艱難。
沈若星伸手牽著倪清淑的手,頭一回那麼懊惱,她的空間為什麼不能藏人?
如果她的空間可以進活物,那麼她就可以帶清淑離開這個地方,徹底逃離這段不被期待的婚姻。
以後清淑改名換姓,廣袤天地,任她選擇……
“清淑,你一定要好好的,哪怕宮中的生活不那麼如意,你也要好好活著,千萬彆氣餒,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峰迴路轉呢?”
倪清淑聞言笑道:“放心,我一直很擅長於好好活著,以前那麼多難關我都一一闖過,沒道理會在這個時候放棄。”
她神色深邃地盯著沈若星看了一會兒,忽的笑了:“若星,能夠認識你真好。”
美人展顏,猶如雲霽初開,天地為之失色,沈若星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這個笑容之下停了幾拍。
她有些失神道:“清淑,你真好看,倘若太子身體康健該有多好,他一定會深深地為你著迷。”
倪清淑……
她抬手在好友額頭上點了點,有些哭笑不得:“你以為人人都跟你這麼膚淺,輕易就被我美色所迷惑?”
沈若星趕緊搖頭自證自己並非那麼淺薄的人:“你的美色只是能夠讓人在第一時間注意你,喜歡你,可是長久接觸之後,太子就會發現你美豔的皮囊下還有一個真實而有趣的靈魂,到那時候他一定會真切的愛上你。
當然,上位者的愛慕可能不會長久,但是隻要你別太投入,在他愛你時享受愛情,在他不愛你時抽身而出就行了。
生活已經那麼苦了,總得自己想辦法找些樂子不是?
愛情這個東西並非生活中的必需品,但若有機會嚐嚐它的味道,也未嘗不可。”
她的這番話放在當下這個時代起著實有些駭人聽聞,饒是倪清淑聽到之後也愣了片刻。
須臾之後,她感嘆道:“若星,想象很美好,可是現實往往不堪。
若太子愛我,他就會要求我同樣愛他,甚至多出千百倍的愛他。
世上美人很多,他今日愛我,明日就可以愛其他人,他輕易抽身,卻不會允許我從泥潭之中掙脫。
他會要求我一如既往地愛他,以證明他的個人魅力。
進入那種吃人的魔窟,我是沒有反抗能力的,我只能遵循他的意志,哪怕裝,也得裝出一副對他情深義重,痴心不改的模樣,否則……
若星,我的過往經歷告訴我,別招惹男人,別輕信男人,不然真正倒黴的只有你自己。”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這世上也會有好男人,只是我不太相信我的運氣,覺得自己無法像你這麼幸運,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
宋公子對你,即便我這個外人也能看得出來,真正是情真意切。
我與你同時出現,他的視線從未在我身上停留,總是落在你身上。
僅憑這一點,他已經勝過世間萬千男子。
而我,倘若太子康健,我只希望我能與他相敬如賓,我願意為他主持中饋,打理後宅,平等對待他的姬妾兒女,只希望他能給我一個正妻應有的尊重便可。”
沈若星聽到這話,只覺得清淑實在清醒,她清楚並接納自己的命運,然後選出一條自己最合適的路線。
仔細想想,她其實沒太多必要為清淑擔心。
畢竟就對待感情這一點而言,她根本比不上清淑。
在她的內心,其實還是期盼愛情和家庭,但清淑卻只想清醒而獨立地活著。